第74章 老鼠 老虎
沙井蚝业有上千年历史,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发展,如今已不大养蚝了,但靠近蚝田的老屋村还在,郑冬冬就住在一处老屋村里,那儿更偏,离海更近,房租也更便宜。 我和郑冬冬拖着长长的影子,呼吸着带咸味的空气,在狭窄潮湿的街巷里蹒跚而行;站街女藏在路旁阴影里,虎视眈眈注视着我们,不时有摩托呼啸而过。 这时如果冒出几个男人把我们截住,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我兜里有Ipod,还有现钞,碰上求财不求命的,只要不反抗,保命没问题;碰上心情不好的,顺手给上几刀,就难说了。 “这儿好像不怎么安全。”我说。 “你害怕了?”郑冬冬扭脸望我。 “怕倒不怕,就是觉得不安全。” “觉得不安全就是怕了,要不怕,就不会觉得不安全。” 话没说几句就上升到哲学高度,演变成鸡和蛋的关系。我不喜欢讨论哲学,费口水,伤感情,那是天才干的事情,俗人最好远离。 “怎么还没到啊?”我说。 “快了,再走5分钟就到了。”郑冬冬说。走到一个小院前,指着里面一栋晦暗的小楼说,“就这儿,我住在三楼。” 铁的院门发出“吱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刺耳,惊心。我忽然觉得后悔,后悔来这儿“借书”。 酒桌上,吴总讲了他的故事,大家都“伤”着了,为了活跃气氛,我才抛出“借书”一说,吴总就坡下驴,上阿梅那儿借书了,我没法冷落郑冬冬,也来借书。在这以前,除了叶丽,我没在任何女人那儿过过夜。 如果郑冬冬不是驾校的老师,我不是驾校的学员,我们是在别的场合,比方舞厅,偶然认识,我都怀疑她把我带这儿来,是为了玩一场“仙人跳”:衣裳脱了,突然蹦出一男的,大胡子,牛蛋眼,手持尖刀,说是她老公,打两个耳光,再踹一脚,张口要三万,经过艰苦谈判,以三千成交――程旭东的不幸遭遇不但给他、也给我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霾。 房间很小,很朴素,连台电视都没有。我到处看,神经质地,看有没藏着男人。先看了厨房,厕所;倒回来看了简易衣柜,尽管那里根本藏不下一个人;又掀床单,看床底下。 “你在这儿丢过钱吗?”郑冬冬说。 “我不是第一次来吗?”我蹲在床边,仰脸看她,觉得非常奇怪。 “没有丢钱,你到处找什么?”
“我,我看有没有老鼠,我怕老鼠。” “你一个大男人,怕老鼠!怕老虎还差不多。” “老虎我不怕,我就怕老鼠。” 床头有几本故事会,我随便拿起两本翻了翻,放进口袋,说:“要没事,我走了。” “别走!”郑冬冬拉住我。 “为什么?”我明知故问。 “外头不安全。”她说。 “我不怕。不怕,就不会觉得不安全。” “外头有老鼠。” “我不怕老鼠,我怕老虎。” “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郑冬冬从后面搂住我,喃喃地说,“你知道吗?我三年没吃rou了。” “刚才吴总点的梅菜扣rou,还有咸菜炒大肠,多好吃啊,你尝都没尝,还说三年没吃rou了。”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啥意思?” “你是真喝多了,还是装糊涂?”郑冬冬从后面攥住我,“我是一头老虎,三年没吃rou的老虎,你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