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以命相试
作为医者,特别是家学渊源悠久的医者,楚留云对于蛊这类东西并不陌生,而且可以说是相当有研究。 因为非常好奇一个小小的虫子怎么就可以达到控制人成为傀儡,甚至于可以控制人的思想感情。 所以楚留云除了向药谷里同样对蛊有研究的来,自南疆苗域某个客卿长老请教外,还曾经在自己的贴身小厮身上做过试验。以至于那小家伙到现在还耿耿于怀,时不时拿出这件事跟自己唠叨。 也是因为此,楚留云才可以根据刚才的脉象判断出,柳毓是遭了母子蛊的反噬。 所谓母子蛊,是南疆苗域中最为顶级的蛊术之一,也是极为歹毒的一种蛊。它起先是将数千条蛊虫放在一个大的土陶缸中密封,任它们相互撕咬吞噬,直到剩下最后一只蛊虫。 而以剩下的这只蛊虫为母虫,在人体内用自身精血饲养七七四十九天后,其会诞下七到十只不等的蛊虫,然后再将这些小的蛊虫放在一起任它们继续相互吞噬,最后胜利的一只是为子蛊。 因为子蛊在吞噬了其他姊妹后,血缘已十分近似母蛊,连生命气机也几近想通。所以施蛊者往往将其放在极为重要人身上,以感知或控制其生死。若是被种子蛊者命悬一线,危在旦夕,那么与其相连的母蛊也会遭到反噬,痛苦异常。 反之若是母蛊遭到致命危机,则可将伤害转至身种子蛊之人,为自己换取一线生机。 柳毓的情况显然是属于前者,那么她身上有的应该是母蛊无疑了。 作为一个施蛊者在选择这种蛊术之前,早就应该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她现在的这种痛苦完全可以说是咎由自取。 这可能也是她当时会肯定自己治不好她的病的原因吧,当然,她想得也没错。 如果当事人不配合的话,自己是没办法将它彻底根除。但缓解一下疼痛还是可以做到的,问题就在于自己肯不肯了。 “怎么样了?”看楚留云收手,曲流殇上前问道,莫落依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这个病因,我觉得你夫人更加清楚,要治疗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看她肯不肯配合了。 楚留云之所以这么说,是判定了柳毓一定不会说出实情的,因为在皇家对于巫蛊之术还是相当忌讳的。若是她自己不说,那么自己治不好她的病也是理所当然,与他的医术本身无关。 这时,柳毓经过一会儿的发作,反噬的症状也减轻了些,人也清醒了许多,只是身上已被汗水浸湿,脸色也极为苍白。 听楚留云如此一说,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在婢女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深深地看了楚留云一眼,眼眸深处犹有惊异闪过。 可是她还是不相信一个来自北方的医者会对蛊术,还是顶级的母子蛊有所研究,以为他这么说是在诓骗自己,实则医术并不怎么样。但是万一不是呢?心思在肚里转了千回,想好了应对的借口后,她方才开口道: “若是你真的有法子治好这怪疾,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事后必有丰厚酬劳相赠。” “好,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楚某便也不矫情了。夫人所得的并不是病,而是蛊,并且是苗域极为厉害的母子蛊。” 然后又是向其他人解释了母子蛊的来历及发作症状。然后他看向脸色犹自镇定的柳毓道:“夫人只要道出你将那子蛊种在了何人身上,然后寻到或解救出此人,我或许可以尝试着为你解除了此蛊。” “你在胡说什么,我就连身上什么时候被种了母蛊,又是何人所种都不清楚,怎么会知道那什么叫子蛊的东西在哪儿?一定是你学艺不精,才瞎编了些鬼话来唬弄人。”柳毓极为小心隐秘地看了曲流殇一眼,从容不迫地反击道。 然后又面向曲流殇质问道:“皇上,江湖骗子的话难道你也相信?本宫的身子如此金贵,又岂是他们可以随意诊治的,若是有个好歹,看你怎么跟我师尊交代。” 曲流殇闻言,也不觉有些为难。因为蛊术这类东西,他虽有所耳闻,但也所知不多,所以一时也难以从中辨出真假。但看到楚留云言之凿凿的样子,心下里却是相信了几分。 本想为他们辩解一番,但看到柳毓坚决的样子,甚至还搬出了她的师尊来压自己,也知道事不可为,同时也为柳毓的动不动就那她师尊说事心生不悦。反正病发了痛得是你,你要怎样就怎样好了,也便没有再劝解什么。 至于楚留云听了柳毓如此胡搅蛮缠,甚至还搬出了皇后的架子来压他们,心中更是厌恶。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来证明的,此时却是根本懒得理会了。看到曲流殇苦笑着向他们赔罪,楚留云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拉起莫落依就往外走。 而要说他们中最为清醒的人就是莫落依了。因为她一直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来关注这一切的,虽然说她的精力有五六分是在曲流殇身上,但这并不妨碍她纵观全局。 从楚留云说出病症根源所在时,柳毓那虽掩藏地极深但还是被莫落依发现了她一闪而过的惊慌,以及她后面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借口,在莫落依看来也是去最大的破绽所在。 因为若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自己事先并不知情,那么在得知被人下了蛊以后应该十分惶恐害怕才是。可是她却没有,而且竟然还能如此镇定有条理地反驳,这就显得十分突兀了。
显然楚留云的判断是没错的,但她极力掩藏的理由恐怕并没有只是皇家忌讳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更为重要的理由,让她就算忍受炼骨熬油之痛,也不得不选择遮掩过去。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联想到刚才柳毓隐秘地看向曲流殇的眼神中的探究与不安,莫落依猜想应该和曲流殇脱不了干系。这事可以回去以后慢慢考量,现在重要的是达到此行的目的,而机会就在眼前。 在楚留云拉了她出来后,曲流殇也紧跟着出来了,并在半路拉住他们赔罪: “楚兄,程兄,刚才确实是内人无礼了,我代她向你们赔罪。”看楚留云依旧怒色未消,他又接着道: “这样吧,作为赔礼,我可以答应你们一个条件。只要你们说出来,我一定尽力为你们达成,不知这样可不可以表达我的诚意呢?” 听曲流殇这么一说,莫落依和楚留云对视一眼,然后由莫落依开口推辞道:“曲兄真的是太客气了,我们也不是那种小气之人。条件一事,我看还是免了吧。” “哎,这怎么可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更何况我还是一国之君,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又岂有收回之理。你们以后若是有什么难为之事,尽可来找我。” 曲流殇此言倒是正中莫落依下怀,她刚才正想着如何试他一试,这下可好,他自己正送上门来。沉吟了一会,她才假装为难地道: “既然曲兄如此有心,那我们便却之不恭了。也不用等到日后了,先下就有一件棘手之事,还请曲兄能帮衬一二。” “哦?说来听听。”曲流殇本来还想着借此为以后让他们为自己效力留下伏笔呢,但没想到莫落依竟在此刻就有事相求,这一步走得让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本来若是将来他们求助与他,拿人手段吃人嘴软,自己再借机邀他们为自己效劳并非难事。现在嘛,却只是就像先前所说的一个赔礼,他们并没有任何负担。但曲流殇也非常人,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当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吧。 莫落依倒也不做扭捏地直言道:“我想请凌烟阁帮我杀一个人。” 听莫落依这么一言,曲流殇倒是轻松了下来。杀人对于他这个凌烟阁阁主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就像请屠夫杀一只猪一般,完全没有丝毫挑战性。 所以他很随意地问道:“没问题,不知程兄所杀之人是谁?” “武林盟主之女,莫落依。”只听她如是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