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回 珠纨之约
元春望着从槐树后面出来的两个人，惊讶道：“哥哥？纨jiejie？你们，这是？” 李纨羞涩地低着头，手中的帕子早被她绞得麻花一般了。 看着眼前的情景，元春心中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原来，哥哥贾珠和纨jiejie的这段感情，也是自由恋爱呀，这在古代那个保守封闭的时代里，还真是难得的呢。 令自己想不到的是，纨jiejie那样一个温婉柔顺的女子，再爱情来到之时，竟然是有这般的胆识和勇气。 “春哥儿，你怎么来了？”贾珠向自己的meimei搭讪着，走上前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遮掩住了满面羞涩的李纨，然后，飞快地向她递了一个眼色。 李纨会意，红涨着脸绕过元春，扭身捂着脸出了槐树林子。 素云不知何时，也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快步跟在李纨的身后，主仆二人一起向李府走去了。 抱琴躲在树后好长时间，也不见元春来找自己，正在得意之时，听着外边声音有些不对，好像还有男人的声音，便连忙从槐树后边走了出来。 看到珠大爷和小姐在说着小声说着什么，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走到贾珠面前，款款施了一礼，又转身向元春问道：“小姐，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元春心想，这事儿，此时还不宜声张，何况，自己也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抱琴在这里，放倒说话不方便。 便向抱琴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抱琴，你先回去吧，叮嘱一下听琴，让她把我的衣服都熨烫一下，然后用檀香熏了给挂起来，可别都弄皱了，到穿的时候更方便一些，我和哥哥说几句话便回去了。” “是！”抱琴向贾珠和元春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抱琴的身影渐渐远去，元春才向贾珠笑道：“meimei恭喜哥哥，有了未来的嫂嫂了。” 贾珠本不是多话之人，见meimei这样打趣他，反倒手足无措起来，半晌，才说道：“meimei，快别这么说，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元春的脸上露出顽皮的笑容，道：“哥哥，你和纨jiejie都已经‘人约黄昏后’了，还说八字没一撇？只怕是那一‘捺’都已经有了呢，快老实交代吧，你们在一起，有多长时间了？” 贾珠知道，自己的meimei一向聪慧，何况，都已经被她撞上了，这事儿，怕是瞒不过去了。 而且，一开始，自己也没有想着要隐瞒meimei，在荣国府里，也只有meimei这么一个无话不说的人了，他们既是兄妹，又是朋友，彼此之间有了为难的事情，也会经常一起分析商量的。 何况，还是这么一件大事，他又怎能不告诉meimei，让她帮自己拿拿主意呢。 贾珠望着meimei一脸顽皮的笑容，坦然道：“也没有多长时间，就是送meimei去李府的那一天，一见了面，我对她便有了好感，后来，她又穿着男装和咱们一起在国子监游览，我便发现，她的眼神中，总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而且，我还发现了她偷偷观察着我的眼神，便想着，原来，她对我，也是有感觉的，不知不觉地，便开始留意起她的音容笑貌、言行举止，越留意就越发现，她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那样的端庄、得体。” “再后来，就是七夕节那天，我刚下了课，拿着书正向宿舍里走，却发现，身后一个小厮一直跟着我，我转身仔细一看，原来是李小姐身边的素云姑娘。” 元春津津有味地听着哥哥的讲述，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原来，这段情，虽然结尾凄婉，开始的时候，竟然也是这么美。 贾珠只顾着自己的讲述，完全没有发现元春脸上的表情，继续说道： “素云拿了一个荷包，悄悄地塞到我的手中，说是，她家小姐送给我的，还说，希望我能抽出一些时间，和她家小姐见上一面，于是，我便约了她，今儿个在这槐树林中一见，这不，就被你给撞上了。” 贾珠一口气把自己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反倒感到全身上下，都畅快了很多，然后，自己没事儿人一样，望着自己的meimei，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元春点点头，笑道：“哥哥，这倒是件好事，记得我们刚到李府的那天，母亲见了纨jiejie，仿佛很喜欢的样子呢，你记不记得，当时母亲就把自己腕上的那串紫檀木的手串送给纨jiejie做了见面礼，哥哥何不等到三十日回府的时候，把这事儿回明了母亲，再请个官媒，正式来李府求亲，这样，岂不完了哥哥和纨jiejie的这个心愿？” “唉！” 贾珠长叹了一声，魁梧的身躯一下子靠在了身旁的一棵槐树干上，脸上更是一脸黯淡的神情。 元春望着哥哥，露出一脸的不解，只是一瞬之间，他的表情便由一脸甜蜜变作了一脸的黯然，便着急道：“哥哥，你担心什么呢？是怕父亲和老太太不同意吗？还是，怕李大人和李夫人不答应呢？” “都不是！” “那是什么？” 贾珠幽幽道：“是我自己的原因。” 元春的神情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哥哥，您，怎么了？” 贾珠一下子握紧了元春的手，伤感道：“meimei，我是一个短命的人，虽然说，我很喜欢她，可是，我不能害了她呀！” 贾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激动：“meimei，你知道吗？我今儿个约了她来，就是想把这件事告诉她，她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应该拥有一个好的归宿。” “啊？！”元春的心中更加惊奇起来，原来，这一切，哥哥他都已经知道了哦。 纨jiejie和哥哥的婚事，是小说中早已注定了的一个悲剧，自己还一直在心中纠结着，究竟该不该阻止了这场婚姻呢，可是没想到，哥哥他，竟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元春满脸的惊讶，瞬间化作了一脸的愁容，她怜惜地望着自己可怜的哥哥，拉着他宽大的手掌，问：“哥哥，这些，您是怎么知道的？” 贾珠握住了meimei的手，他不想让自己的忧伤传递给她，便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可是，这笑容，元春看着，竟然是比哭更让人难受。 “在我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次随母亲去庙里还愿，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在佛前跪拜，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一个老和尚在打量着我，后来，才知道，那老和尚，就是那庙里的主持，他告诉母亲，说我会在二十岁之前因病死去。” “母亲当然不信他的话，当时就和那主持翻了脸，还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当时，我是见母亲被那和尚单独叫走，感到十分好奇，便悄悄地跟在母亲的身后，溜进去藏在佛龛的后边，和尚的话便被我偷听了去。” “从庙里回来之后，母亲便和父亲商量，专门为我请了武术师傅，用心习练起来，看着我的身体日渐健壮起来，而且也练就了一身的好武艺，母亲心中才稍稍释怀。” 元春听了，便向贾珠婉然一笑，劝道：“哥哥，你我都是读书之人，怎么能相信那和尚的一派胡言呢？何况，哥哥的武功这么好，身体又这么强壮，哥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贾珠黯然道：“也许是吧，有时候，我也会这样认为，可是，那主持的话，竟然像魔咒一般，在我的心底投下了一条阴影，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元春望着忧伤的哥哥，心情很是复杂，虽然说，自己不是一个宿命论着，更不会相信那个和尚的话。 可是，她心中明镜似的，在《红楼梦》中，哥哥最终还是在二十岁之前便死去了，留下纨jiejie带着侄儿贾兰凄凄凉凉地过日子，好不凄惨。 想到这里，元春开始疑惑起来，这样的结局，自己有能力逆转了吗？ 如果不能，眼前的这段爱情，还是让它无疾而终更好一些。 可是，她望着眼前高大英俊的哥哥，心中浮想联翩： 他武艺超群，学识渊博，这样一个文武全才真是千载难逢、古今难觅，而且，又是开国功勋荣国公之后，身份更是贵重无比。 纨jiejie呢，她温婉淑雅，端庄大方，知书达理，又绣得一手漂亮的诗画，而且又出身于世代书香门第。 他们，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论是相貌、还是学识、还是门第，都十分地相配，错过了，岂不可惜？ 只是，哥哥短命的这道魔咒，如何来破？ 她凝眉深思着，希望能有一个奇迹出现，成全了哥哥和纨jiejie的这对苦命鸳鸯。 “二十岁？”元春默念着这几个字，脑子胀痛得厉害。 贾珠一脸忧伤地望着自己的meimei，幽幽道：“meimei，恐怕哥哥是过不了二十岁这个坎儿的！” 哥哥的话，重锤一般敲击着元春的脑袋，不，她不能眼看着纨jiejie和哥哥的命运，被这道坎儿阻隔了起来。 她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哥哥在二十岁这么好的青春年华里，便被病魔夺走了鲜活的生命。 她一定要用自己的智慧，帮助他们品饮爱情的美酒，享受生命的美好。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元春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是呀，如此一来，这个难题便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