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悲苦人生
天枢也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那这铁扇仙既有如此宝物,只管扇熄了这山上的火焰,造福了这四方的百姓,也算是她的一场功德也。” 那长者听了大摇其头,连声叹息道:“却哪有这般地便宜,那铁扇仙本名叫做罗刹女,也不知是何来历,生得一副的铁石心肠,凭着她手中的一把玲珑芭蕉扇,得我村中百姓的花红表礼,才得为我等暂时地扇熄火焰山,人家专等着这件宝物赚钱的,如何便可发个慈悲将火山熄灭,真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天方夜谭也。” “便是凭着我等村民今日的富庶,一年之中也只求得那仙人暂时地扇熄火焰山两次,不肯轻易相赐,那便是按着旧时的惯例,春分一次,秋分一次,这本是那仙人的慈悲,在扇熄火焰山的同时,顺带着降些雨水与我等村民,好方便我等按时播种粮食,赖以果腹。” “只是就这两个时节所降的雨水,还远远不够我等村民饮用洗漱的,哪里还能用来灌溉田地,故此田间地头出产的粮食极其有限,纵然辛苦劳作一年,颗粒无收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待凭着挖掘红丹砂贩卖他国作为主要的经济来源时,我村中百姓便再无人想去田间劳作了,大部分的饮水食物便都由他国买入,便是那平常难得一见的鱼虾螃蟹都已上了餐桌,只是价格略贵些而已。” 唐三藏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敢问贵地周边都有哪些国家,这红丹砂都销往何处啊?” 那老者夹了口菜,捋着胡子解释道:“咱们这周边也就两个国家,一个是东南边的月陀国,一个是西边的朱紫国,那月陀国紧挨着我村寨,行路方便,但红丹砂的价格也相对便宜,而去朱紫国虽然获利颇丰,毕竟中间隔着一座八百里火焰山,一般走长路的需要赶往朱紫国时,必须先得上月陀国换得了足够的饮水骡马,趁着三天之内赶过这八百里地界,不然那铁扇仙三日的期限一过,再次点燃火焰山时,真能将人生生地烧死在山野之中。饶是你赶了过去,也得等到下一次灭火之时方能回来,这一来一去的,大半年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八戒抢过一只虾子丢进嘴里,哼哼唧唧地问道:“那老头,你话说到此,俺老猪却有一事不明,需要当面请教。既然你这地界由于卖了红丹砂,变得这般富庶,而那月陀国的地界又紧挨着你们,他方又是个游牧民族,长年地逐水草而居,民风彪悍,若遇上哪年收成不好,就不会挥刀北下来抢劫你们么?” 那老者闻言叹息一声,颌首道:“长老所说的这种情况往年也是有的,只是那数万大军走到一半头上,就被个背剑的道人给吓了回去,那道人手执着一把青冥宝剑,随意地在虚空中划过一剑,就在地上划出了一条宽阔的鸿沟,当时就将那月陀国的镇国元帅吓了个屁滚尿流,跌跌撞撞地摔下马来磕头哀告。” “那道人见状也不为难他,只是手指着那一条深深的鸿沟警告月陀国上下军民,以此鸿沟为界,不许他月陀国中一人手持着利刃踏足我火焰山地界一步,不然必以此宝剑斩其项上人头,虽远隔千里必诛之也。” “有了那道人发出的这般狠话,时隔了百八十年,当真无月陀国的大军胆敢踏足我村寨也,实在万幸。” 话一出口,沙悟净挠着头皮,懵懂道:“同样是出自道家,一个警示你们去发掘火焰山中深埋的红丹砂,赖以活命,一个手仗着一把青冥宝剑,喝退了月陀国的数万大军,何以你这区区火焰山地界的百姓,得道家的眷顾如此之厚也?” 天枢听了大摇其头,摆手道:“三师兄你想得岔了,如何便知他们是两个道人,我看得如此行径,手法上相对统一,想来便出自一个人的手笔,也未必可知。” 那老者一听抚掌大笑,连声赞叹道:“对对对,这女菩萨解得是,他们果真便是一个人,就是庇佑了我这一方百姓的当方土地也,只因他自认受了我等村民的血食供奉,无以为报,故此手持着宝剑喝退了月陀国的数万大军,保护我等刀下全生也。” “其实土地爷爷当真是过谦了,他与我村民有指点衣食的大恩,如何便认作是无以为报,却真让我等百姓感佩唏嘘,顶礼膜拜,由此家家户户都在内堂**奉着他的圣像,早晚里瓜果血食供奉,磕头礼拜,但有所求时,无不应验,于此时已然成为一方的贤圣也,庇佑着我这一方数百口的生灵。” 话一出口,孙悟空满脸地景仰,啧啧称叹道:“妙极妙极,似这一方的土地,才算是眷顾生灵的一代尊神,倒激起俺老孙想见见他的冲动来。” 八戒一听万般不屑,鄙夷道:“猴哥你待见他作甚,他虽有些儿贤明,遇着那月陀国的数万铁骑,还肯仰着手中宝剑将他们喝退,却唯独不敢与那火烧原上的女妖作对,只任由她们在每月十五的夜晚出来抢夺人口而不加阻拦,这般地欺软怕硬,昏聩无能,如何当得起一方圣贤的谬赞也?” 那长者听了神情黯然,勉强地点头道:“长老所言也不无道理,一来或许是那位尊神的能耐不及火烧原上的女王陛下,二来也是我火焰山村民命运使然,该有此劫,故此尊神对女妖们这般血腥的杀戮不加阻拦,但即便如此,他对我庄村百姓的恩德厚于天地,依然无法改变我等村民对他拳拳的景仰和感念之情也。” 唐三藏禁不住暗暗摇头,幽然叹息道:“所以你们便认命了么,就这般地任凭宰割,不加抵抗了?” 那长者闻言止不住哀然太息,腮边落泪道:“唉,形势比人强,实力不够,也就只得认命了,若不加抵抗时,死的还只是一个新郎,若稍加点抵抗,只怕在场赴宴的人全都报销了,两者间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也是无奈中的最好办法了。” 文天枢点了点头,满目地哀伤道:“故此月圆之夜过后,便是你们劫后新生的狂欢节了,合着这个时候办婚礼,那是最保险不过的了。” 周围的百姓听言,禁不住点首称是道:“这位女菩萨果然睿智,既然那祭祀的活动结束,真如同遇上了大赦一般,全村的百姓同庆,这时候办婚礼,对新郎来说那是最吉利的,不过老是这么担惊受怕的,人也都变得胆小了,都不敢在夜晚时分举办婚礼,而是选在了白天,那身喜庆的红装也都改成了孝服,大喜的日子就好似出丧事一般,看着人心中很不是滋味啊。”
八戒点了点头,狭促道:“就这样的,想还是要担惊受怕的吧,万一哪天那女王陛下忽然间突发奇想,抑或是记错了日子,改在十六的白天出来抓人,那还不是弄巧成拙,将那新郎给抓去了么?” 话一出口,那村民尽皆汗然,尴尬道:“这个,这个长老倒是太杞人忧天了,那女王陛下选日子准得很,一向这百十年以来,还从未发生过不在十五的正日子里出来抓人的事情哩。” 老猪哼了一声,继续道:“那这天既然是新郎的好日子,为何放着你这许多乡民亲朋稳坐席位,偏派他一个正主儿出来迎接客人,好在是遇着了俺们三藏军团,若不幸遇上了哪方的山贼强盗,或真个是来劫人的妖怪,还不正中其下怀,将他掳了回去,却留下新娘一人,可怎生成礼啊?” 那村民听了一个劲地摆手,摇头道:“长老你多虑了,咱们这方人甚是富庶,也没有个山林野地滋养强盗,却是哪个人吃饱了撑的去当强盗,若没个食水补给,莫说是抢劫了,连生计都成了问题,却是哪里能够成行?咱们还真怕是那掳人的妖怪,故此才打发了新郎出来,若真是妖怪时,咱们也不加抵抗,只是舍了新郎,任凭她们抢去便罢,留下咱们这一场的百姓保得残生,这也不失为一种弃车保帅的法门也。” “若是担心留下新娘一人无法成礼时,咱们先祖自已传下的方法,可在新郎家中挑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若是同意的,就选了他与新娘婚配,若不同意时,也可在赴宴的亲朋中选一个来与新娘婚配,总之是要想办法让这场婚事完满,不让新娘守寡也。” 八戒听了不住点头,赞叹道:“妙哉妙哉,古人的智慧当真不是今人所能够企及的,不管怎样,这新娘可算是不吃亏的,只是单单地苦了那新郎,非但娶不成新娘,还要被掏心献祭,丢了性命,甚不值当也。” 话一出口,举众哀然,忍不住地落泪道:“老爷说得是啊,只恐怕是上天见责,偏生要降罪于我这一方的男儿,长远的地方都是生儿的见喜,生女的生忧,偏我这地方生女的见喜,生儿的见忧啊。正如同应了那句古话也,生女的送终到白头,生儿的多半命夭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