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东宫的一场闹剧，好在有和稀泥的惠仁帝打着哈哈，一番又赏又罚的金口玉言后，算是勉强压了下去。 莫莫耷拉着脑袋，跟着不省心的“上司”九公主，一路佯装气鼓鼓的样子，往东方皇后的朝凰殿走去。 先前被东方皇后邀来商议太后千秋盛宴的诰命夫人和皇亲女眷们，也都尽数离宫了。诺大的朝凰殿，顿时显得冷清空旷了许多。 九公主和莫莫俩人，一踏进朝凰殿，殿内所有宫女太监立即一个条件反射跪在地上，脑袋深深埋下，双肩不自觉地微颤着，嘴里高呼：“奴才（奴婢）拜见九公主殿下，殿下万福！” 九公主冷哼一声，未作理会，径直向东方皇后的寝宫走去。 一路随行的莫莫，瞧了眼快要昏厥过去的宫廷同事们，十分好心地扬手说道：“清场，都滚远远的，省得惹小祖宗心烦。” “奴才（奴婢）遵命。”当值的太监宫女，彼此一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眼神后，迅速撤离了朝凰殿。莫莫也安心地小跑着跟上九公主，跨进了寝宫里。 绕过几面山水延绵的水墨画屏后，就看见一身素白衣裳的东方皇后正斜卧在一张黄花梨的软塌上，翻阅着一本青皮的书籍。软塌两侧各站一个小宫女，正目不斜视地专心打扇。莫逸炜则躬身塌前，专心致志地调着香。 九公主踢踏着微微上翘的凤头短靴，一身惬意慵懒地窝在软塌旁的摇椅内，招招手。 莫莫赶紧跪过去，轻轻地替九公主捏着那修长的双腿，按摩。 东方皇后依旧心无旁骛地看着手里的书籍，一副压根没看见九公主的冷淡模样。 九公主也不出声，蜷缩着自个高大修长的身体窝在摇椅里，侧着头闭目养神。 莫莫一会抬眸瞟一眼东方皇后，听着她每隔半刻钟翻一页的声音，当真是在看书；一会又抬头瞄一眼身前的九公主，长卷的羽睫合在一起，掩住琥珀双眸中的流光溢彩，当真是在睡觉。 就在莫莫已经无聊到发慌，跪倒脚麻，按摩到手麻的忍耐极限时，终于调好香的莫逸炜，轻轻盖上精致小巧的镂空雀纹香炉，朝两侧的宫女挥挥手，宫女们颔首，悄无声息地退出寝宫。 “母后。”九公主睁开双眸，眼里清澈幽冷，和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虽然依旧是慵懒地窝在摇椅中，但那一身颓靡之气散尽，端的是一派尊贵傲然。 莫莫轻拍胸口，起身站到了九公主身后，内心一阵咆哮：靠！BOSS终于恢复正常了，差点被她精分的戏路搞奔溃，冒牌货的首次上阵果然被震得措手不及啊。 东方皇后放下手中的一本《山水经注》，端正身子坐正，一旁的莫逸炜赶紧奉上茶杯，她轻抿一口花茶，这才缓缓开口：“小九，听说你扣押了小莫的暗影令牌，为何？” “她被魔人岛七邪围攻，内伤严重，九死一生，所以我扣押了她的执行令牌，跟在我身边做个近侍就好。”九公主淡然的一句话，惊得莫逸炜短暂一愣后，一个闪身瞬移到莫莫身前。 莫莫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就被莫逸炜死死扣住，她使劲拽了一下，动脉突然一麻，像是被电流击中一样，吓得莫莫不敢乱动，只得老老实实任由莫逸炜扣住手腕。 “如何？”东方皇后身子微倾，脸上的焦急毫无掩饰。 莫逸炜皱皱眉，突然加重了手指的力度，捏得莫莫手掌积血，变得青紫，这才一字一顿道：“说，你是谁？” 莫莫脑子腾地一热，吓得一片空白，只是潜意识地望向九公主。 九公主依旧慵懒地窝在摇椅里，把玩着一个碧绿色的玉石扳指，听见莫逸炜质问的声音后，恍然一抬头，邪魅一笑，反问：“莫姨，你倒说说，这个死丫头是谁？” “小莫自小便被当做暗影山庄接班人培养，一身绝世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拔尖的，现在竟然探不到丝毫内力，这绝不是习武之人的身体，说！你到底是谁？”莫逸炜的眼神锁定在莫莫身上。 莫莫短暂的惊慌后，已经心安理得地发誓要坐稳小嬷嬷这奇葩人设的地位，当下一挑眉，一脚踹向莫逸炜下盘，惊得莫逸炜一个翻身，后退数步。 莫莫却并未停歇，趁着莫逸炜惊愕之际，飞身一跃上前，势如劈竹的一个肘击加转身摆拳，在莫逸炜惊险躲过后，又右手成八字掌向外捋抓她手腕，随之右手旋扭莫逸炜手臂至肘尖朝上，同时，左手向下按压，将她制服，跪压在地。 一连串诡异又陌生的招式，令莫逸炜猝不及防险中招之外，一旁的东方皇后也眼藏质疑，反而是摇椅上的九公主，嘴角勾起一抹惊喜的弧度。 “姑姑，我想，就算我没有了内力，也坐得稳少庄主的位置，你又何须多疑？”莫莫手一松，迅速跳到九公主身后，还甩甩手，一副打人比被打更累的模样。 莫逸炜沉默不语，狭长的丹凤眼高高挑起，目光骇然地紧紧盯着莫莫，似乎要在她身上瞧出一朵花来。 莫莫撩了撩弄得有些蓬松的花苞头，大大方方地任由东方皇后和莫逸炜审视自己，怕啥，反正她又不是孤魂野鬼占了正主身体，反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冒牌货，所以随便瞧吧，就算请来什么高僧道士法师都无妨。 东方皇后轻咳了一声，和莫逸炜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后，缓缓开口道：“小莫的本事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你原本的深厚内力为何荡然无存？” “小祖宗不是说了吗？我被魔人岛七邪围攻，内伤严重，九死一生，只得废掉一身内力以求自保。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说，皇后娘娘和姑姑，想要我干脆的死掉，也不要我苟且活着？”莫莫眨眨眼，看似绝强的小脸上，突然笼罩一层悲戚之色，盈盈双眸更是泪染羽睫，泫然欲泣的模样，看似极度委屈。 东方皇后心里咯噔一痛，到嘴边的质问之词也张不开口。 反而是莫逸炜，依旧一脸冷冰冰地问道：“什么伤，竟然要牺牲内力保命？” “我说姑姑，你问我？不如去问问魔人岛七邪啊！前提是他们还活着的话。魔人岛七邪十年未出岛，二十年未合体，现在一出岛就合体围殴我一介弱女子，我也想问问，你们在暗影山庄的上一代留了什么不得了的仇恨，非得要我一个现任当家的受苦！”莫莫噘着嘴，偏着头，一副愤恨不平的样子。 静默围观的九公主适时上线，清冷淡然的语气，朝着东方皇后，中肯地解释着：“儿臣和白鹭赶到寒冰潭时，莫小莫已经启动了池底的机关，魔人岛七邪全数被寒气侵体，化作冰雕，风起时，冰雕碎为冰凌，融入大地，只留一片血色。” “莫小莫身中剧毒，儿臣和白鹭二人齐力，竟然不能将毒素尽数逼出，最后是她自己舍弃一身功力作赌，逼出了毒素，可惜使深厚内力尽失。”九公主微叹一口气，继续道，“偏偏这丫头不省心，还当自己和从前一样，东宫遇刺，她再次受伤，儿臣就知道，只怕是瞒不住母后和莫姨了，所以今日带莫小莫前来，也是为了说个清楚。” 莫莫眼色微敛，知道九公主没有撒谎，这怕就是小嬷嬷的死因，只是她并未顺利解毒生还，而自己却碰巧接上轨了。 “难怪……难怪你连萧家小儿都打不过，我还当你是在做戏。原来你武功尽失……”莫逸炜眼神涣散，泄气地倒退了好几步，才摇摇晃晃地站定，“莫小莫！跪下！” 莫逸炜突然的一句命令，吓得莫莫一愣，手腕瞬间被莫逸炜擒住，拽着她强行跪在了东方皇后身前。 “主子，逸炜请求您撤销莫小莫在暗影山庄的一切职务，逸炜也会亲笔书信一封，通知暗影山庄另择优秀后生继任‘少庄主‘身份。”莫逸炜一手压住莫莫的后脑勺，压制着她强行给东方皇后磕了三个咚咚响的头。 磕得莫莫一阵眼晕，气得一挥手，甩开莫逸炜的禁锢，怒吼：“你疯了！凭什么要撤销我的职务？凭什么要别人顶替我的地位？当我是死人吗？” “你不是死人！你是个离死人不远的废人！就算你能搏一搏，难道要小主子跟着你一起拿命博？暗影山庄负不起这责任！”莫逸炜恨得牙痒痒，继续下令，“即日起，乖乖在府里等着你爹来接你回山庄，安心回去养伤！” “养伤？”莫莫哭笑一声，“我活蹦乱跳的要养什么伤？你是想要我回去养老吧？” 莫逸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继续冷着一张长长的马脸说：“你还年轻，我会通知大哥，替你招个夫婿，以后你……” “就被当做猪一样圈养在山庄里？”莫莫难以理解地看了一眼莫逸炜，又看了看软塌上并未出声阻止的东方皇后，心里顿时觉得郁塞。 九公主静静地观望着面红耳赤的姑侄俩，视线落在莫莫身上，看着她气得胸脯不停起伏的模样，似乎不像演戏。 她……入戏了？九公主尚未猜透莫莫的想法，就见这犟牛一样的丫头，气狠狠地瞥了在座的人一眼后，以下犯上地骂道：“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狼子野心、无良无德！知人不善任，还要圈养我？试试看！哼！” 莫莫终于忍不住内心澎湃的复杂情感，难堪地一掩面，气得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