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考较武艺摇筝曲
第67章考较武艺摇筝曲 翌日清晨,风睿和芷嫣在一家客栈中吃过早饭,便各乘一骑,向黄山府行进。 风睿此时的心情已跟前几日大不相同,两人按辔缓行,一路上谈谈笑笑,观赏沿途风景,甚感欢畅。 风睿道:“久闻黄山七十二峰苍翠耸立,云海、温泉、奇松、怪石这‘四奇’等景观更是天下著名,咱们既然去往黄山府,何不顺道畅游黄山?” 芷嫣笑道:“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既来黄山府,不游黄山,岂非白来?” 这日午牌时分,两人便已到达了黄山府,很快便找到了“天意客栈”。 芷嫣道:“反正明日家师才来到这里,不如今日咱们便玩个痛快,怎样?” 风睿究是少年心性,加上已有了必胜解翔的把握,当下便欣然同意。 黄山府乃是安徽重镇,物景自很繁华。大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各色的小吃、外卖琳琅满目,杂耍、卖艺的更是多见。一座座宏伟的建筑,气势非凡。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观赏道畔景致,感受风土人情,心旷神怡,好不开心,而芷嫣更似是回到了家一般。正谈笑间,忽见前方道畔的一株大树下围了一堆人。 两人心下好奇,当下便挤进了人群。 只见一个满脸横rou的彪形大汉掌中提着一把精光闪闪的鬼头刀,指着身前一个身躯干瘦的老汉,吼道:“不就是几两废铜烂铁,还需老子赔?” 风睿凝目望去,但见那满脸横rou的大汉掌中提着的居然是柄利刃——一把“宝刀”,不禁心道:“瞧此人的身形步法,即便练过武功,也定然是几招三脚猫的庄稼把式,却不知他掌中的这柄利刃是从何处得来?” 那干瘦老汉气道:“我是个卖刀的,你砍坏了我的刀不赔,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那“横rou”大汉冷笑一声,道:“欺负人又怎样?你卖这样的破钝刀,还不嫌丢人?告诉你吧,我大舅哥在蒙古人手下做事,你最后招子放亮点,否则让你好看!”说罢,一扬手又砍中了刀架上的一把刀,“当”地一声,那把刀应声断为两截。 那老汉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直气得变了颜色,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其时,已是元成宗铁穆耳继位的第十七个年头,蒙古人统治中原至今虽已有数十年光景,但却似仍将自己当成了客人,毫不心疼、手软地毁坏并攫取主人家的东西,更将世人划分了等级,实不拿汉人当作人看,当时的汉人直是人轻命贱,苦不堪言。是以,围观的众人虽见这“横rou”蛮横跋扈,却均是默不作声。 那“横rou”回刀入鞘,道:“这样的钝刀,又有谁愿买?你还是趁早滚蛋吧!”话语中甚是不屑。然,他话音甫落,却忽听一人道:“我买。” “横rou”骤然转头,却见一个面皮白净但颌下浓须的青年人走上前来,只听他道:“你的刀当真很锋利么?” 那“横rou”眉毛一扬,道:“你莫非想试试?” 青年人道:“正有此意。” 那“横rou”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冷地道:“你拿什么兵器跟我比?” 这青年人微微一笑,转身走到那干瘦老汉的刀摊前,微笑道:“老丈,借你这把刀一用。”说罢,随手拿起了一把已然生了锈的朴刀来。 “横rou”一见之下,禁不住哈哈大笑,道:“你居然要用如此一把钝刀跟我的宝刀比,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青年人道:“我看这把刀并不比你那把刀钝。” “横rou”嘿嘿两声,道:“哦?” 青年人微笑道:“你若不信,何不一试?” 那“横rou”微一沉吟,一声冷哼,运足气力,便抖手一扬,但见耀眼的白光一闪,那把“宝刀”便直向青年人当头劈落。 眨眼间,那把“宝刀”相距青年人头顶已不足半尺,围观众人俱是心头一凛,却见那青年人漫不经心地一举刀,只听“当”地一声,半截刀掉在了地上。 然,那青年人掌中的“钝刀”却是完好无缺。 围观众人俱张大了嘴合不拢来,连惊呼都似忘却了,半晌方才缓过神来,遂不约而同地鼓掌叫好。 那“横rou”怔了一怔,羞红了一张紫赯脸,便趁着人声鼎沸之际,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跑了。 青年人朝着那卖刀老汉一竖大拇指,道:“好一柄利刃!我买了。”随手抛下一锭元宝,在那卖刀老汉惊讶的目光中提着那把生了锈的朴刀施施然转身离去。 这青年人正是风睿。他见这“横rou”仗势欺人,故意出来教训他一下。 那“横rou”的刀的确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而风睿掌中的刀亦确是一把生了锈的钝刀。 风睿举刀一格,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运上了“大力神通”的功劲,那“横rou”的刀岂有不断之理? 翌日一大早,风、芷二人便走进了“天意客栈”。只见店中生意很是惨淡,只寥寥几个顾客。 两人走上楼来,拣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几个小菜,便评谈起窗外的风景来。 刚说得几句,忽听楼梯板“格格”声响,走上来了一个背负着一具铁筝的黄袍大汉,赫然便是“魔筝圣手”解翔。 两人赶忙起身,一个道“前辈”,一个叫“师父”。 解翔朝二人点了点头,瞥眼见风睿脸上孰无为难之色,不禁心下疑惑不解:“难道他在这短短一月之中便已有了胜过我的把握?”微一沉吟,说道:“跟我来。”话落,袍袖一拂,转身飘然下楼。 出得客栈,解翔有意试探一下风睿的功力,当下脚尖一点地,身子便似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去,登时将风、芷二人抛后了十数丈之遥。 两人相视一笑,便携手紧跟而去。 解翔知道闹市中行人甚杂,容易引起注意,于是身形一折,便向着郊外掠去。风、芷二人只是不疾不徐地迈步而行,看似闲庭信步,但却仅落后解翔数步之远。 转瞬间,已奔出了十数里地,此时,三人已然并驾齐驱。解翔不觉心头暗惊:“这小子挽着一人,居然还能如此潇洒从容,何况更未落后于我,难道他的武功当真已在我之上?” 芷嫣的轻功虽也不弱,但毕竟较解翔相差甚远,而她还能如此从容地跟解翔比肩而奔,那必是风睿的功劳了。 解翔心念一动,随即停住脚步。他奔跑虽疾,但说住便住,身躯更未有一丝晃动。 这时,风睿亦顿住了身形。然,芷嫣却收势不住,娇躯向前一探,眼见便要摔倒在地。风睿忙伸手一按她的香肩,她娇躯一仰,消去俯冲之力,稍稍一晃,方站稳身形。 解翔已看出风睿此时的功力已绝不在己之下,当下自背上取下铁筝,盘腿而坐,道:“睿儿,待我弹奏一曲,你品评一下,如何?” 风睿微微一笑,道:“前辈请——” 他知解翔定是以筝音考较自己的武功,而他号称“魔筝圣手”,筝上的造诣必是鬼神莫测,当下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凝神以待。
解翔吐纳几口,五指在铁筝上轻轻拨弄了几下,便发出了一阵撕盆裂帛之音,甚是刺耳。 风睿潜运真气相抗,神色未变。筝声响了一阵,蓦地里一个拔高,轻轻巧巧地便耍了个花腔,筝上竟飞出了缕缕寒气。 芷嫣知道这是解翔最为上乘精微的铁筝技法,亦是他的看家本领,近些年来从未见他使过,不觉玉面色变,忙后退了七、八步,仍觉抵受不住,遂又退后了十余步,一直退得距风、解二人足有数丈之遥,却仍感寒气刺骨。 此刻,天地间已升起了一阵飓风,直将风睿的袍角吹得猎猎作响,但风睿却岿然不动。 过了片刻,风睿蓦地一声清啸,但听“铮铮铮”三声锐响,筝弦登时断了三根,筝音顿止。 风睿忙走上几步,拱手道:“晚辈失礼了。” 解翔怔怔地望着他,眼神极度惊讶,过得半晌,猛地起身抱住风睿的双肩,旋即开怀大笑,但眼中却已是泪花闪动。 芷嫣见两人以这样的场面结束比斗,心中甚是高兴,走上前去,笑吟吟地道:“师父,你二人到底是谁胜了呀?” 解翔哈哈一笑,道:“你难道看不出?你睿哥足可在三十招间取为师的性命!” 芷嫣抿嘴一笑,道:“师父,您未免也太过自负了!其实,您未必能抵挡得住我睿哥一招。” 解翔面上一愕,道:“怎么?” 芷嫣尚未及开口,风睿便躬身施了一礼,道:“晚辈失礼,还望前辈见谅!” 解翔呵呵一笑,道:“说什么见谅不见谅的,你胜过了我,我很高兴呀!” 风睿笑了笑,便沉吟道:“前辈现下是否可以说出晚辈的身世了?” 解翔闻言脸色一黯,抬头望天,默然片刻,便喟然一声长叹,道:“好,我就告诉你!” 芷嫣见了他的神情,心下微感不妙,隐隐觉得似要有什么事发生。 便在这时,只听解翔道:“睿儿,你的父亲名叫风天涯,你的母亲……” “风天涯?”还未待解翔说完,风、芷二人却一齐惊叫起来,“可是当年的‘神刀’风天涯么?” 解翔微感讶然:“你们也听说过‘神刀’风天涯?” 风睿点点头,道:“我真是风‘神刀’的儿子?” “当然了,”解翔道,“二十年前,我还喝过你的满月酒哩!” 风睿又道:“不知家师知不知晓晚辈的身世呢?” “雷大哥当然知道啦!”解翔微微一笑,“当年,我跟雷楼主、风‘神刀’结为了异性兄弟。雷楼主年纪最长,是为大哥,我为老二,风‘神刀’小我们几岁,只好是三弟了,呵呵。” 风睿心中一阵混乱,愕然道:“我曾多次问过家师,为何家师就是不告诉我身世呢?” 解翔苦苦一笑,道:“莫说雷大哥了,就是我,还不是给你出了一个难题!” “这是为何?”芷嫣心中甚是不解,脱口问道。 解翔轻叹一声,道:“若不能成为武林中的顶尖高手,知道了身世又能如何?!” 芷嫣秀目一紧,道:“此话怎讲?” 解翔凝望着风睿,忽然间便虎目含泪,道:“睿儿,你若不能成为一个绝世高手,又怎能为你父母报仇雪恨?!”这句话不啻是一记晴天霹雷,风睿登时呆在当地,半晌作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