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

    族长？没错，那少年，正是天水一族新任族长——盛。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收好鬼谷秘籍，轻轻的放回胸前，起身拍拍衣上的沙粒，道：“亥三叔，我们战死的族兄弟，他们安顿好了吗？”

    亥三也起身，只是在起身时，脸上还是不自觉的抽搐了下，随后恭敬道：“都已经享受族里最高礼遇，厚葬了。”

    盛欣慰道：“那就好。”

    亥三看着盛，知道盛故意不回答他的问题，就已经表明这事还没完，一次不回复，再追问，不止得到同样的答复，甚至可能惹恼盛，因此也就只能静静的陪着盛，陪在他的身边。

    盛在站了一会后，转身道：“亥三叔，把手给我。”

    亥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要求弄的莫名其妙，但仍是不自觉的伸出了右手。盛在接过亥三的手后，轻轻将掌心对牢，同时嘴里默念。亥三这才明白过来，急忙想抽回，却已经被盛牢牢握住。亥三急道：“族长，不可。”

    盛没听亥三的，只是做着自己认为可以做的。许久，盛终于松开了紧握亥三的左手，摇头道：“漠北果真不适合我们，雾释冰融都发动的那么勉强。”

    亥三急忙行礼道：“谢谢族长疗养。只是你自己……”

    盛笑了笑，摇头道：“我没事，亥三叔啊，以后还是叫我盛好了。”

    看着笑意自然的盛，亥三突然感觉一种久违的失落感。

    那是好久之前了吧，寅世兄长一直开玩笑说盛这小子，以后会一鸣惊人，当初没人相信，而盛自己，也好不容易从丧母的悲痛中回复，并且终于能天真烂漫的笑开，至于惊人不惊人，他完全不在乎，只要过得开心，什么都无所谓。

    就是这笑容！

    看着亥三楞在那里，盛又笑道：“怎么了？”

    亥三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弄得一愣一愣的，久久没法回复，只能一顿一顿的答道：“没……没什么。”

    盛道：“那就好。亥三叔，盛，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亥三急忙行礼道：“族长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还没说完，却见盛正满脸不悦的看着自己。亥三知道自己又失言，急忙改口，却被盛抢先了，只听盛摇头道：“算了，没事。亥三叔，虚季叔那边，这段时间需要你照料，我，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要去做。”

    亥三道：“现在？”

    盛点头道：“现在！”

    亥三犹豫道：“现在恐怕……我是经历过那件事的，我知道军石门绝不是就这点能耐的，他们竟然能够放任总坛被毁，我想背后肯定有什么阴谋。”

    盛道：“我明白，所以我必须先让你恢复。”

    亥三道：“我们这边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之前和百里老头交手时落下的伤，本就没好，现在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用仅剩的真元替我疗养，我怎么放得下心让你一个人走呢。”

    盛坚持道：“无妨，有阿喵陪着，不需太多时日，我就可以恢复如初的。”

    “可是和百里老头的交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是照样没有好吗？”

    盛摇头道：“军石门的绝技，确实不是一般医疗就可以恢复的，但真元耗损，阿喵倒是很容易便能让我恢复，不用担心的。”

    亥三还是有点不放心，但看到盛那么坚持，只能答应，随后问道：“那我们，之后该去哪里？”

    盛低头摸了摸胸口的鬼谷秘籍，再向南看了看，道：“收手吧。”

    亥三一愣，但不经意间从盛的眼神中，似乎看出了什么，想了下，回道：“明白了。”

    盛回头，叫了一声阿喵，小灰猫便倏地跑来，直直跳到盛的肩头，轻展身骨，便躺下睡去。盛笑了笑，淡淡道：“有时候能像你一样，何曾不是一件好事。”

    夜色渐深，疲累的盛早已睡去，其他众人，也在旁边死死的睡去，唯独亥三，还在辗转反侧，回想着傍晚盛的一言一行。

    虽然盛终于开口放弃了，但收手不是说说的事。天水一族出来那么多人，如今只剩这些个，死伤已经大半。相信他也不想再看到族人离去，毕竟一个军石门总坛，就要这么大的损伤，而且是几个关键人物没在的情况下，试想如果碰到的是精英全在的军石门，我们能赢的那么自然吗？

    从盛的眼神中可以看出，盛虽然说收手，但那件事的烙痕，还有寅世族兄的仇，以及他心中那个人的仇，他真那么容易就能放下吗？虽然我不愿承认寅世族兄之前对盛的评价，但据这段时间的相处得知，盛真的就完全跟族兄说的一样，只是……看来，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走下去，哪怕万劫不复。

    第二天一早，盛从侧夜未眠的亥三眼里，似乎看出了一些猫腻，但过于自信的性格，还是没有太将这事放在心上。在简单的嘱托后，盛孤身一人再次南下，去他心中最圣洁的地方。

    在目送盛离去后，亥三听着虚季等剩余族人的继续吹嘘，回首南望江南，长吁了一口气，毅然决然的喊道：“兄弟同胞门，我们出发。”

    群人个个激情昂扬，异口同声道：“目标——火旆帮。”

    “那个时候，我们的对手强大，我们也年轻，但我们有太多的条条框框，太多的限制，酣战，只存在空谈中；这个时候，我们的对手和亲人相继离去，我们也即将老去，虽然我们可以挣脱牢笼，挣脱束缚，但身后始终有那么多牵绊，放开一切全力拼搏又只存在幻想中；不久之后，我们都将逝去，那时牵绊还在，而我们却以没有了任何冲劲，别说放纵，连基本的行动都没法自如。人这一生中有很多选择，是选择在一个人的光芒下默默承受隐忍一辈子，或是选择冲动一回，哪怕伤痕累累万劫不复，最起码，对得起自己，证明自己来过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