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非枯非荣
从惊云宗到天瑶方家的小镇，有十几万里的路程，就算日行万里，也要十几天的功夫，极耽误事，这也是许多内门弟子不想接下这个任务的原因。 苏东岳却没有这方面顾虑，反正距离洪泽古地开启还有两个月时间，他在山上也没什么好修炼的，倒不如下山历练，一边能领略两界山的风土人情，一方面还能磨砺自己，何乐而不为？ 不过在前往天瑶方家之前，苏东岳顺路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去拜访一位前辈。 惊云宗山脚以南，八百里。 此地有一座幽静山谷，看起来很寻常，但在惊云宗内部机密要册里，此地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关卡，乃是守护惊云宗山脉的第一道防御暗哨。 也就是说，若有大敌攻打惊云宗，从南方而来，必定要途径此地，所以惊云宗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四座这样的神秘山谷。 镇守在南方山谷的，乃是宗门一名内门长老，名为“枯尘子”！ 盖因和平时期，枯尘子前辈大多数时都在此谷内闭关，但一旦有大敌来犯，枯尘子便会亮剑现身，威震来敌。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位枯尘子前辈即将大限，他留着人间的日子，已经不多。 花了半天的时间来到无名山谷，还未到跟前，苏东岳就被镇守在此地的十几名惊云宗弟子拦下。 在仔细查阅了苏东岳的身份铭牌后，对方为首一名中年男子这才放下戒备，但还是很严肃的说道：“这位师弟，你说来拜访枯尘子前辈，那恐怕不可能。他老人家一向闭死关，除非是大敌来犯，否则他是不会现身的www.shukeba.com。” “我自有办法求见前辈，请师兄带路便是。”苏东岳道。 “好吧，这边请。”对方这才无奈一声，带着苏东岳朝山谷禁地走去。 “前面就是前辈闭关所在了，你好自为之，可别惹恼了前辈。”对方提醒一句，随即退下。 苏东岳则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一个被巨石堵起来的洞口，双眸陷入沉思。 他微微抬手，声音里注入一分真气，冲破巨石，言辞诚恳道：“外门弟子苏东岳，请枯尘子长老一见。” 良久过去，洞内并未传出任何回应，四周好像死寂一般，陷入深沉的安静之中。 苏东岳知道，对方修为深厚，就算闭死关，也决不能听不到自己的拜访声音，这很显然是不想见自己，但他知道如何打动对方，当下，苏东岳运转枯荣真气，一黑一白两股真气在其身上缭绕，一股真气冲击着另外一股真气，将现场灵气挤压得风起云涌。 果然，几秒后，那阻拦在身前的巨石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响动，自行移开，随即露出一条黑漆漆的蜿蜒小道，空气中，一道好似随时即将枯灭的老朽声音响起：“十年了，想不到我大限之前，还能见到又一个自负的小家伙，进来吧。” 苏东岳走了进去，脚步很轻，生怕打扰了洞内那位神秘人物，沿着笔直的坑道往里走，很快，苏东岳来到一个宽阔的山洞空间。 第一眼，他就被当中一道腐朽年老的身影吸引。 视线里的老人，一头白发，长得铺在了地上，身上穿着黑色的袍子，上面破破旧旧的，就好像主人一样，随时会化作齑粉消散人间。 那枯朽如死水的脸上，不见一点生机波动，就连一双瞳孔，也透露着浑浊和沧桑。 这样一个老人，居然是惊云宗镇守前方岗哨的关键人物，说出去定然没有人相信。 但苏东岳却能清晰感应到，从老人身躯散发的一股无形威严，别看他此刻腐朽不堪，但一旦爆发，天极境以下的武者，无人可挡其一击之力！ “弟子苏东岳，拜见枯尘子前辈。” 心中一凛，苏东岳拱手，真心实意的拜见道。 “又是一个自负的小子。” 老人微微抬眼，懒散的看了一眼苏东岳，随即摇摇头，淡然道：“十年前，我建议掌门毁掉枯荣心经，可他终究是舍不得。” “功法并无过错，岂能怨之？”苏东岳迅速回了一句。 他的回答，令老者浑浊的瞳孔闪过一道精芒，几秒后，他哈哈一笑，不断摇头：“是啊是啊，功法并无过错，我等又岂能怨它！” 然后，他猛地发出一声凄冷的咆哮，疯癫若狂，像是在自我嘲讽，大笑道：“你知道吗，几十年前，我也如同你这般想法，那时的我自负，自傲，藐视一切！尽管所有人都劝过我，让我不要沾染这篇功法，但我还是受不住它的诱惑，于是我练了，这一修炼，几十年来，我却是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后悔，但如果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也许不会选择它。” 说到这，枯尘子露出无尽感慨之意，长长一叹。 “说吧，你来此何意。” “本来……”苏东岳摇摇头，看了一眼枯尘子，道：“我本是想来请教前辈的，但如今一见，恐怕……” 苏东岳露出叹然的表情，随即一拱手，失望道：“前辈请吧。” 说着，他竟什么也不问，便欲转身离去！ 枯尘子一愣，他原本以为苏东岳是来向自己讨教修炼问题的，但现在看这小子的神色，好像很失望一样，这算什么？ 心里一火，枯尘子猛然爆发一股雄浑气势，声音犀利的拦下苏东岳，吼道：“小子，接我三掌，我倒想看看现在的小子们，修炼这枯荣心经，还能练出点什么？” “晚辈不愿。” 苏东岳摇头，看了一眼爆发而起的枯尘子，只见他一身躯体，好似枯树一样，散发暗淡的光泽，肌肤已经一寸寸腐朽，只是凭借强大的修为力量，正在苦苦支撑。 “你不愿，好！那我就杀了你！”枯尘子咆哮道。 这！ 苏东岳顿时一冷，察觉到对方爆发的疯狂杀机，不由露出一番苦笑。 这位枯尘子前辈，还当真做的出来！ 无奈，他只好迈前一步，道：“既然前辈以死胁迫，那我接下了。” “哼！” 枯尘子低吼冷笑一声，蓄积气势，也不见他有何动作，猛地一掌向苏东岳劈来。 掌风还未袭至，虚空便泛射灵力波动，一股恐怖阴森的力量像绝望地狱一样包围了苏东岳。 苏东岳面色凝重，显然知道这一掌的厉害，同样运转枯荣内功，一黑一白两股真气在左臂涌现，跟着人如闪电般飞出，正面和枯尘子对拼了一掌。 轰！ 一股股黑气疯狂爆炸开来，巨大的能量波动向四方扩散，山洞内，岩石墙壁发出悉悉索索的震动，大块巨石掉下，好像山崩地裂一样。 尘土飞扬中，苏东岳和枯尘子同时飞了出来，然后枯尘子挥舞双袖，一股白色真气喷发而出，好像将整个山洞包裹，几秒后，山洞复归平静，巨石也不在掉落了。 “有点门道，想不到你如此年轻，居然已经将枯荣真气修炼到二转骸骨枯的境界。” 这一掌对击后，枯尘子露出惊骇不相信的眼神，跟着瞳孔里一改先前的死寂，反而露出炙热狂喜，猛然喝道：“小子，再接我第二掌！” 枯尘子哈哈一笑，右臂击出，这一次，一股白色真气在其掌间衍化，仿佛有无尽生灵正在嘶鸣，激荡开来一股浓厚繁盛的气息。 这一股白气锐利无比，击飞向苏东岳，引爆整个空间的灵力，所有灵力好像被其吞噬了一样，几秒后，白气吸收了此地所有灵力，变得粗大无比，几乎要将苏东岳一头盖下。 “叱！” 苏东岳深吸一口气，露出兴奋表情，跟着同样打出一道白气，与枯尘子发出的极为相似，但力量却有所不如。 但很诡异的，苏东岳发出的白气和枯尘子的白气对击后，就好像江河融入大海一样，等到苏东岳发出的白气完全融入其中后，对面轰击过来的粗大白气在苏东岳头顶游走一圈，好像分不清攻击对象，几秒后，随即奔腾回枯尘子掌间。 “真气共鸣！” 枯尘子骇然一叫，蛮兽不可置信，道：“你居然对‘荣华之气’有如此深刻的领悟，使得我的力量与你交融，引发彻底共鸣！” 这简直！ 枯尘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然后瞳孔精芒越盛，再次一吼：“接我第三掌！” 第三掌飞出，裹挟一黑一白，比之前分别基础的黑气和白气更加雄浑粗大，力量波动，简直无法想象。 若不是真气被枯尘子小心cao控，力量束缚在周身十丈内，只怕这一股黑白之气爆发出去，必将毁灭方圆十里所有生灵。 “好！” 这一刻，苏东岳看到枯尘子爆发的枯荣真气，眼中先是愕然，跟着狂喜，最终一声长啸，同样爆发，打出黑白之力，周遭的空气好像燃烧了一样，不断发出“嗤嗤”的声音。 两掌相抵！ 山洞内，猛然爆发一阵璀璨的光芒，先是黑气一闪而逝，跟着白光又笼罩了整个区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光缓缓消散，场地中央，苏东岳嘴角溢出一抹鲜血，正在死死支撑。 而在对面，枯尘子缓缓收回右掌，目光复杂的看了苏东岳一眼，声音极度震惊，爆喝道：“这不是枯荣心经！” “前辈，错了，这才是枯荣心经！” 苏东岳按捺下气血翻腾，猛地迈前三步，抵达枯尘子跟前，看着那腐朽的老脸，一字一顿：“非枯非荣，非假非空！无常无乐，无我无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