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惊诧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皇后比陛下大上一岁,越过年可就三十了。 虽说如今皇后风头在后宫中无人可挡,又保养得当。瞧着那样子至多也就二十出头,但到底过了那最好的几年,渐渐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就算皇后能永葆青春,这和陛下成婚了十多年。再蜜里调油,也比不得刚大婚时的如胶似漆吧? 陛下还不能偶尔爱爱新鲜? 哪能永远有皇后这后宫三千都是摆设,万千宠爱在一身的日子? 说句要人命的话,当年太皇太后不也是独宠于后宫,以嫔妃而为皇后,但年纪渐大后又患了眼疾,便开始失宠。 文帝后宠爱的年轻貌美的慎夫人,几乎有要压住太皇太后一头的势头。 听说有次宫宴,文帝执意要让慎夫人坐皇后之席,为礼官所阻,愤而离席。 只是,这嫔妃再受宠再得意,把皇后顶不下去又能如何? 这文帝去了,慎夫人在哪?倒是太皇太后风光了几朝。 如今伴着文帝葬在霸陵受后人香火祭拜的,不还是太皇太后这个中宫皇后吗? 是以,汤泉宫主事认为若是皇后真有失宠趋势,反而是他献好的时机。 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巴上了皇后,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 汤泉宫主事越思虑越觉得,那女官就是凭着几分姿色和年轻爬上了龙床,才惹怒了皇后。 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谁还没个攀高枝的心呢?只是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两下子。 春陀喝了口汤,终于慢腾腾地开口。“是了,你还不知道呢。雪舞前一阵被许给了安内侯,早就出宫备嫁了——” 汤泉宫主事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他瞪大了眼睛听着春陀说下去。 “说起她,人家现在也不是女官了——这昨日安内侯的捷报传回来,陛下大喜,问了馆陶大长公主的意思后。由大长公主认为义女,追册为翁主。唉,说到她,这满宫上下谁不艳羡?这也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春陀叹息完,望着汤泉宫主事满脸不可置信的吃惊模样,又有些好笑,“这也不是你消息不灵通,就是长安城中的王公贵族,此刻只怕也才得到安内侯大胜还师的消息。” 汤泉宫主事身处离宫,消息闭塞。怎么有地方去打听皇后身边近身女官的动向?谁又敢让他打听? 这是随随便便是谁都能打听到消息的吗? 也就是帝后昨天临时起意要来汤泉宫,才有人急马来报,让他做好迎驾准备。 但他高兴之余,哪想的起打听这些? 是以,雪舞虽是数月前就许给了安内侯。他却是如今才在春陀嘴里听着准信,更是才知道安内侯又领兵打了胜仗。 春陀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汤泉宫主事却只觉得晕晕乎乎,恍如置身云端,有种听天书的不真切感觉。 “安内侯这一仗打的漂亮,斩获了四千多匈奴。陛下高兴的很呢,这不昨日先往霸陵和阳陵去祭告了祖宗,就顺道来汤泉宫歇上一些日子,等安内侯快到长安再回宫。陛下这一阵,是实实在在心都快cao碎了。好在,咱们大汉国运昌盛,胜了!” 匈奴人,在汤泉宫主事及众多汉人的心里。他们面目可憎,嗜血如命。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他们既代表着野蛮,代表着凶悍,还代表着自立汉以来就深刻存在于每个汉人心中的屈辱。 年年送来的边关军报上面那一连串冰冷却又触目惊心的死伤人数,是渐渐习惯了和平安逸的汉人心中最不愿触及的伤疤。 谁都不愿意去想,为什么泱泱大汉要靠宗室贵女和亲来换取短暂的和平? 大汉的男儿,究竟在干什么? 他们的脊梁是不是弯下去了? 他们是不是忘了血性两个字怎么写的? 即便去年卫青火烧龙城被封为关内侯,但汉民高兴之余又都不免有些隐隐担忧:匈奴人吃了一次亏,该如何凶狠的报复? 这李广将军都败了,卫青一个毛头小子真的行吗? 他这次是不是捡了匈奴人的空漏? 以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捷报? 而无比期待胜利来洗涮耻辱的汉人,将会陆陆续续知道卫青大胜的消息,将会知道真正的将星是不以年龄资历来界定! 大汉的滚滚铁骑,终于越过长城深入匈奴,打了次痛痛快快的大胜仗! 汤泉宫主事满怀激荡下,又情不自禁地感概自己的愚蠢:皇后失宠之日,恐怕还远着呢! 第二日,卫青大胜的消息一阵风传遍了长安城时。全长安立时就陷入了狂欢,无数人为之欢呼雀跃呼,呼朋唤友去酒馆里庆贺,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更是不绝于耳。
朝臣们不管是主和派还是主站派,也都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嘴。 政见纵便不同,各人有各人的利益思量。 但说起来,谁又愿意年年听那边关死了多少大汉子民?谁不愿意扬眉吐气,昂首挺胸地站着?倒愿意跪在匈奴人脚下,任凭凌辱? 是以,即便是最顽固的主和派,满心想着战乱一起祸国殃民。听着这等捷报,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了几分。 而随之传遍长安城的还有皇后身边的女官雪舞被追册为翁主的消息,市井中还只赞叹天子对功臣的厚赏。有些深谋远虑的朝臣们却不得不仔细思量与之带来的深刻影响:卫青彻底站在了皇后身后,成为了实打实的后戚! 而更让他们深思的是:皇后会不会是下一个太皇太后?甚至——吕后——? 毕竟,卫青这颗将星有冲天而起的趋势。 而陛下时常把皇后带在身边理事,皇后所出嫡子又被立为了太子,丞相亦是皇后一派。 这再过十年,太子站住了。皇后即便失宠,一旦起了弄权之心,也不是可以轻易废之的了。 许多事,都需要防患于未然。 不然将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时,后悔就迟了。 只是,话虽这么说,到底却也是隐然于各人心底的暗忧。 皇后尊贵荣宠,天经地义。何况皇后如今种种表现,都是贤后风范,哪能挑出毛病来? 朝臣们也不过是被诸吕之乱弄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下想过也就罢了,转而又为大胜高兴起来。 丞相府中。 窦婴抿了口酒,才对门口立着的家人子道:“叫他们回去,今儿概不见客。” 家人子躬身去后,下首的门口籍福道:“丞相,这是知道了帝后出宫,转而来向您示好贺喜了。” 窦婴捋了捋胡须,摇头叹道:“会钻营的,消息就是这么灵通的可怕。” 斑之说感谢mimics的宝贵月票!为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三十、初一及初二都是三更!再次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