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剑与枪
小云山演武场，是护阵内的一块平地，从外看，迷雾濛濛。 无旁观者，只有两人对视而立，气氛凝重。 “剑魂。” “星河。” 剑魂从背后缓缓拔出剑，左手双指由剑锷开始，缓缓轻抚剑身， 淡淡白芒自剑刃渐渐浮现，同时，剑魂的气势也随之增强。 “铮——” 双指飘逸离剑，一声剑鸣如波扩散，引得星河战意澎湃。 “剑名魂剑。” “佩服。” 战前激发对手战意，而非抑制，这是真正的强者心态。 土黄色的不破枪，枪身三尺三，奇异的刻纹握起来极有力量。 三棱枪头三寸三，无锋利之形，但一枪在手，星河心中却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手中的枪似乎拥有了一种锋芒，一种无坚不摧，无坚不破的战意！在剑意镜心决的运转刺激下，他的元神像被洗涤了一般，凝练了，通透了，升华了。 星河心中升起强烈的信心，不由一声长啸—— 轰—— 一声巨响，地上溅起两团碎草，夹杂着泥土，人已不见！ 叮—— 几乎同时，不知多少次枪剑的密集交击，却只发出一声连绵的清鸣。 两人背向落地，缓缓转身，锐利的目光如剑般交错。 这一招，星河是以枪代剑，化为了剑招。然而，心中却产生了一种缺憾的感觉。 “枪是什么？枪怎么用？”星河轻语。 他在问，问心。 他没练过枪，他不懂枪招，但，他却能感觉到枪意。 枪，长却非棍； 枪，尖却非剑。 枪，所有的一切，在其尖端一点。 是的，一点。 所有力量贯输到那一点。 不破的一点！ 轰—— 就在剑魂惊诧于星河那更上一层的惊人战意时，星河消失了，而前方，一点白光电闪而来，竟令他有种无法抵抗的感觉！ 危机关头，长剑化为一道闪电，恰好停在身前。 白点撞弯长剑，剑身同时撞飞了剑魂。 唰—— 剑魂左手两指死死抵住剑身前端，硬生生滑出一丈远！ 好强！ 剑魂愣了片刻，然后，他笑了。 他的脸有些僵，那是因为没有战过真正的对手。 是的，他输过，但，他却不屑一顾！ 因为，他知道，他是输在“人”上，却没输剑！ “你是我的第一个对手！” 剑魂指抚长剑，沉吟着。 剑是什么？ 剑，非刀，却可从砍； 剑，非枪，却可从刺。 剑，砍不如刀重，却胜在快； 剑，刺不如枪透，却胜在诡。 何为剑？ 剑者，王道，攻守平衡，败敌于无懈可击！ 这一刻，剑魂悟了。他身上的戾气竟然淡去，气质如仙！ “剑者，王道，通透一切。” 淡淡声音如水波扩散，剑魂如舟飘来。 没有一往无前的咄咄气势，只有随风般的飘逸。 这一刻，星河心中一松，却又马上警觉，气势再升。 轰—— 一枪逆波破浪，直取剑魂。 刺！ 一道弧光，长剑击在那一点上。 错身，弧光再闪。 两道弧光渐消，一道血痕在背。 剑魂甩剑回身。 沉默片刻，星河再次面对剑魂，气势再升！ “轰——” 一枪点出—— 刺！ “嗤——” 血痕加深，白rou外翻，又瞬间染红。 回身…… “轰——” 依然是刺！ “嗤——” 两道血痕并列，几乎合一！ 回身，星河笑了。 剑魂双眼微眯——对手的气势竟又上升。 “噗——” 一声轻响，青草四散，星河向剑魂冲去。 当把一切聚集到枪上时，身体竟然变轻了一般，全力一蹬，对地面的压力竟少了许多，但速度更快！ 奇妙的感觉。 而在剑魂眼里，星河这次的速度慢了许多，力竭了？ 错慢，只是错觉。 收枪，弓胸。 下一刻，身体左撤右突，枪尖再次袭来，带着远胜先前的压力！ 剑弧再现—— 叮—— 几乎一模一样的场面，但是—— 错身，回身，星河的后背上，没有再添新伤！ “破绽？” 剑魂惊异，剑法怎会突然间出现细微的停顿？这令他的第二剑失去了意义！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他出现破绽？ 杀气？绝对没有。 气势？是在增强，但最后一刻，却极大收敛了。 难道问题在此处？ 不解，剑魂不得其解。 而此刻，星河正处于一种近乎极至的单纯的状态中，他的筋、骨、皮，精、气、神，所有力量、灵力、气势和意志，全部凝聚于枪上，在不破枪贯出的那一刻，化为无坚不破神奇的力量。 但是，星河并未满足，他生出一种极强烈的直觉——必须要将他的一切，集中到枪尖那一点！而要做到这点，必须攻击，再攻击。 将最强大的力量，化为最单纯的穿透力，将最大的阻力作为砺石，磨炼出真正的不破之枪！ …… “噗——” “叮——”“” …… 接下来的攻击，象头发狂的斗牛，令剑魂的压力急剧上升！ 他可从断定，每一枪都是星河的最强力量，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下一次总是更强？ 第九枪后，剑魂已无力出第二剑，只能侧身格挡； 第十五枪后，他竟无法躲闪，只能格挡； 第二十三枪，他无法格挡御力，只能从剑为盾，硬抗！ 第二十六枪，星河停了下来…… 直觉告诉剑魂，这是最后一击，也是最强大的一击！ 必须挡住！剑魂心中嘶吼着，调动一切力量！ 但他没意识到，一个“挡”字，已然意味着失败，这，或许是枪的真意吧。 …… “喝！” 星河双眼精芒乍现，而后，整个人失去了光芒！ 而不破枪整体光芒一现，而后迅速集中到枪头，正是此刻，枪尖点在剑身上。 “叮——” 枪剑一触即分，两人错身。 这一刻，星河直认为一身力气全被抽空，甚至元神都衰弱许多。他缓缓回身，笑道：“你输了。”不是炫耀，不是贬低，只是突破的兴奋。 剑魂未动，嘴角溢血，而那柄性命交修的魂剑上，留下一个小洞！ 这要得怎样的力量，能在剑修那夸张硬度的剑上，留下一个洞？！ 更诡异的是，剑魂竟未退半步！ 半晌，剑魂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半跪于地，大口喘息着。 那一枪的奇异穿透力，已经击穿了他的身体！剑与身体皆受重创，损伤的可不仅于此，还有元神！ 令人惊艳的一枪，令人绝望的一枪！ “我还会再找你的！” 放下雷火陨石，剑魂蹒跚而去，眼中，是自信的神光。但下一刻，自信变成了苦笑—— “既当陪练，又倒赔钱，求之不得呢，呵呵……” 此为不打不相识。 “枪者，霸道，征服一切！” …… 剑修，是令其他修士又敬又惧的存在。 选择这样一条逆天之路，其意志之坚，也堪称逆天，此人所以“敬”； 与剑修交手，如果不能高之两阶，既便靠修为败他，也极少能竞全功。而那种种逆天的斗志，比其剑更令人心寒。凡与剑修对战之人，最后或敬，或鄙，或惧，或懦，每种情绪都会达到难以忘怀的极致。 因此，当两人先后出来时，猜测开始了—— “嘶……剑魂受伤了！？败了？” “那还用问，不然怎会路都走不稳？” “别开玩笑了，心动期的剑修足以媲美结丹初期了，而这个剑魂更是个狠角色，力敌结丹中期不成问题，”说话之人轻蔑地反驳道：“你觉得一个融合期的普通修士，能击败一个结丹期高手？” 竖着耳朵的几人点头称是。 傀生子也是这个想法，本来切磋一般没太大危险，但星河伤了对手——虽然难以置信——如果对方恼羞成怒…… 傀生子多担心没持续多久，星河也出来了。 很快，他背后的两道血痕被发现了。 “我就说嘛，如果不是实力差，怎么可能被划伤后背！而且不止一道！” “可他手中拿的不是雷火陨石吗？交手前他可是豪言，输了的话不会接受的。” “说说而已……” “傀生子前辈的弟子会是出尔反尔的人？” “……” 不管谁输谁赢，但剑魂毕竟受伤了……这怎么可能！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但毫无疑问，剑魂受伤也是事实。直到不久后，百鬼狱惨败九曲山一役被正道流传开，再结合此战，星河的名字才真正雀起。 融合期星阿力战结丹初期高手而伤之，“奇迹之星”的头衔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是后话。 而此时，相对于大多修士的质疑，现场的结丹期高手则是普遍震惊不已—— 星河乃皮外伤，而元神饱满。 但，剑魂却是内伤，且元神受轻创！ 胜负明显！ 这怎能不令人震惊！一干结丹高手可以说心中五味杂陈，难以明状。但这一刻，他们再也不敢以前辈倨傲，而傀生子，更因此水涨船高。 “师父，弟子先回去了。”星河将雷火陨石交给傀生子。 “你，伤得怎样？”傀生子有些不敢相信。 “皮外伤，两日即可痊愈，师父不用担心。”疲惫的星河笑答。 “好，好，好，赶紧休息去吧。”傀生子大喜。 “是。”星河恭敬而退。 看着星河的背影，松云涛由衷地佩服其师父的过人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