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熬
帮李道宗止损这个事情,要他小一百万贯,老张和李丽质一通cao作下来,还真未必能留下多少。 工科狗的心态,无非是拿江夏王的那点钱,为小霸王学习机添砖加瓦。西南铜矿开采,光靠他一个人发力,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李道宗这笔钱,也不过是在矩州打个转转,六诏地区只能说多增加几个“孤岛”出来。 不过也够了。 长孙皇后收李道宗半条命,毛也不会给他留一个。张德和李丽质至少还能指条明路,有路走,就不会死。 好死不如赖活! “大人,张cao之收恁多钱,不会不办事?” 李景恒怀揣着小心,有点心神不宁。这光景,他老子在两京忙前忙后,就差脱了衣服裸奔,学尉迟恭玩行为艺术。可事情,一点准信儿都没有。 “唉……” 长叹一声,江夏王仰天静默,半晌,才扭头对儿子道,“如今的事情,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咱家既为宗室,为父又略有战功,总计不会太好过去。到你袭爵,若只是降个一等,那已是老天保佑。” 人李道宗儿子都没有,直接被削。 屁都不敢放一个。 若非李景仁过继过去,李道宗估摸着,就得死在交州。还能像现在一样,堪称交州一霸,每天还能搂着孙子整天在交州耀武扬威? “张cao之平素里不曾纠缠朝政,勿论宗室故事。如今……莫不是有甚想法?” “甚想法?他能有甚想法?他知道‘九鼎’有多大份量,他有甚想法别人也只能忍着。这光景,便是豪强并起,要杀了他张德,头一个保他的,就是那位……” 朝天指了指,李景恒微微点头,自然晓得老爹说的是谁。 只是李景恒和大多数人一样,也是觉得荒诞,这江南土狗莫不是个棒槌? “那……咱家那点家当,还能存下不少。” 李景恒感慨一声,“如此看来,景仁当年所为,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中国家业,想要保住,老夫看啊……难!” 李道宗摇摇头,他是看得很透彻的,似他这种宗室老江湖,皇帝皇后都不可能让他们发展壮大。除非江夏王全家跟猪一样,还成天祸害乡里,这倒是有点希望保存。可那样活着,还有个屁的意思? 此时此刻,李道宗琢磨着,除了中国家业,在外,终究还是要“开枝散叶”。 越是年纪大了,越是后悔姓李。 他要是不姓李,哪有那么多破事! 现在他更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皇帝老哥一旦嗝屁,怕不是会把江夏王三代安排的明明白白。 实在是不想赌天家人品,求人不如求己。 “老夫在武汉,听过一句话,很有道理。”李道宗轻拍李景恒的肩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自然江夏王是没有条件滋生野心的,但给自己多留点后路,总归是没错的。 在中国内部,认怂就认怂吧。这十几二十年攒的家当,扔了就扔了。 他年纪很大吗?四十来岁,比皇帝老哥年轻多了。咬咬牙,续命三十年不成问题,反正他也不用上班。 “大人是有了甚想法?” “那江南子给了老夫几个路子,大郎你参谋参谋。” 说着,李道宗招呼儿子,到了大厅,招招手,便见亲随上来,将一只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文件,好大的一摞。 拿出来之后,李道宗扔了几个本子出来:“这是《南蛮书》,这是《六诏地理考》,这是……这是甚物事?” 没看懂的李道宗问了问亲随。 年纪不大须髯不多的亲随微微欠身:“回王爷,这是贞观二十年以来船厂桐油消耗表。” “噢,对,就是这物事。” 略微翻了翻,李景恒看着他爹:“大人的意思是,咱家要做桐油营生?” “出油要三年,老夫等得起。至于树苗,张德那里有,价钱你去谈,老夫就不去了。” 他实在是受不了张德,每次看到他,都恨不得一拳砸过去。还是让李景恒过去算了,至少能沟通,李景恒性子要软一些,想来张德也不至于欺人太甚。 “就磨着三年?” “不然怎地?倘使当年生发,信不信京城那两位再来寻你我父子问好?” “……” 哆嗦了一下的李景恒连忙道:“还是熬上三年的好。” “这三年除了要种树,还要修路,老夫……老夫他娘的就当为国献身!” 眼睛一闭,牙齿一咬,李道宗想起来都恨! 你说他一个王爷,凭什么给别人修路?凭什么?! 可就是因为他是一个王爷,还很富……就得做“表率”。 皇后说的。 皇后说的对! 李道宗做梦的时候,也这么喊过口号,女圣陛下言之有理! 至于那块“贤王”的牌匾,李道宗恨不得给它泼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竖在外面,得让广大人民群众看看,他们李氏皇族啊……赞。 “可是大人,莫说六诏,矩州都无甚人口啊。” “怕甚?没有就买啊。莫要再想着留多少家底啦,这一回,一并散了去……财去人安乐,要舍得。有舍,才有得。” 安慰了一下儿子,江夏王这光景也没什么不好放开的。当然恨还是恨的,不过恨了没什么卵用。他干不过皇兄皇嫂,也干不过张德,别说张德,扬子江两岸想要怼他的王八蛋不知道多少。 钱谷不恨他?凭什么插了江夏王府的旗子,就要让你“逃税”?同样卖东西,江夏王府运出来的东西就要便宜一些,同行多恨? 这时候只有豁出去,才能有一条活路。行军打仗也是这个道理,他李道宗能不明白么? “唉……没曾想,这么些年下来,咱家居然要过苦日子了。” “等上三年,自有变化。” 重新燃起信心的江夏王其实有些事情没跟儿子说,他这回数次面圣,只觉得皇后气色不错,但那皇兄,身材完全走了样,简直就是当年禁苑太上皇的翻版。身材不是胖大,而是发福增肥了不少,就是个小一号的魏王李泰。 而李道宗没打听,也听宫人么能在嚼舌根,说是皇帝陛下十分勤政,这一回是累倒的。 作为一个“贤王”,当然现在也是闲王。李道宗别的不知道,养生还是有一点心得的,人在武汉,啥见识没有?曹夫子这个一百多岁还能吃红烧rou的“妖孽”,他经常去拜访。 于是李道宗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皇兄除非放权,否则照这种“勤政”的工作量,早晚累死。 三年……他在山里的油桐结果产油了,皇兄还能不能见到,那都是两说呢。 熬吧,兴许就熬过去了呢? 江夏王心中暗暗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