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多只眼睛
云瑶依言起身，恭敬地立着，“云瑶这时候来，不知是否会打扰了爷爷休息？” “没什么，一把老骨头了，也睡不了多久。”云易青看了她一眼，“你刚回来，住不习惯吧？” 她点点头，轻声道了一句，“还好。” 云易青瞥到她紧握在身前的手，“好了，既然问安完了，就回去吧，我也还有事情要处理。” 实际上云瑶对着几乎陌生的云易青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或许是血脉中的联系，又或许是期盼已久的亲人终于出现了，因此明知道是这样的场面，她仍旧是想要过来请安。 但现在云易青发话了，她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便点头要退出去，却在抬头的一瞬间被左侧的物品吸引住了目光。 云易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知道了她注视着的是摆在案上的那个玲珑棋盘和棋子。 一般的棋盘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此时摆在案上的那个棋盘却是先皇御赐的玲珑棋盘。棋盘由一整块天然白玉制成，棋子也是由上好的白玉和翠玉所制，玲珑剔透，一般人见了自然是移不开视线。 云瑶有些微愣地指着那个棋盘，“爷爷，那是……天图棋局吗？” 云易青本以为她是被珍贵的棋盘吸引，却没想到是问的棋局，不禁有些意外，“怎么，你懂下棋？” “懂得不多，只是有些兴趣。”她咧齿一笑，与之前给云易青的印象不同，不再是卑微的，反而多了些灵动，让人看着心情舒爽。 在苏王府时，云瑶虽只是舞姬，但除了习舞，琴棋书画的其他技艺府中的姨娘也会教导，苏王府内的舞姬也都是按照官家大小姐的标准去培养的。所以云瑶除了跳舞，对棋艺也有一些了解，这个“天图棋局”她偶然在一本书上见过，但当时却没有想出如何破解，如今看到了便忍不住上前想要多观察一些。 云关刚要阻止，却被云易青示意停了下来。 云易青看起来虽然十分严厉，但却是爱棋成痴，如今这刚回来的孙女竟然知道这少有人知的“天图棋局”，他不禁有了些兴趣。 于是，云关与绿柳两人便被谴到门外候着。 直到大约半个时辰后，忽听得屋里传来一阵哀嚎，开门便见云瑶正揉着头发苦恼，“……爷爷，这……” 云易青饮了一口清茶，微微笑道，“咳，想不出那就回去慢慢想。” “那我先把棋局画下来！”云瑶也不客气，立即放开了被揉得不成样子的秀发，拿来纸笔认真地照着棋局画下来，看得门口站着的两人不知为何都跟着尴尬起来。 云瑶将纸收好，又叩了头，“那云瑶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给您请安！” 云关将她送走，回了屋，“老太爷，要不要交代二小姐明天不用过来了？” 云易青放下手中的茶杯，奇怪地看向他，“为什么不来？” 云关一愣，“老太爷不是说……” 云易青呵呵笑了笑，“我说过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奴才似乎很久没看到老太爷这么高兴的样子了。” “是啊，十四年了……”云易青转头看向未下完的棋局，有些惆怅地点了点头，“老大走了，老三也战死在沙场，这家里能陪着下棋的人也没有了，而且……” 云易青说着停了下来，伸手拿过一颗棋子，“而且……云关，她执棋子思考的时候，也会用棋子轻轻敲着下巴，与老大下棋时一模一样啊。” “是，老奴看二小姐虽然模样更像夫人，但眉宇间的确也有大将军……”云关忽而意识到自己多言，便不由得停了下来。 云易青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对那孩子过于冷漠了？” “奴才不敢。” “你若不是这么想，昨天又怎会在她想要提及自己母亲时咳嗽提醒，方才又那般护她？” 云关微微抿唇，“奴才知错。” 云易青摆了摆手，“你不必这般小心，我难道还能因为这点事情迁怒于你不成？只是，那孩子，就像是落在水面上的一颗石子……” 弄起的涟漪，太大了…… 绿柳随着云瑶往院子里走，脚步欢快了许多，“小姐您真厉害，居然想到通过下棋来讨好老太爷！这样老太爷一定会对小姐有更多好感的！小姐……小姐，您怎么在发呆啊？” 被她这么一打断，云瑶这才回过神来，“啊？我还在想下一步棋要往哪里走……” “小姐您不会真的一心一意在下棋吧？” “嗯？什么意思？” 绿柳悄悄地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奴婢想多了……咦？那是谁？” 云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此时站在门口的一个丫鬟，同样穿着侍女的衣裳，看到她们二人，便快步走了过来，“奴婢莲香，见过二小姐。” 云瑶身后的绿柳隐约间好像闻到了什么危险的味道，便先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奴婢是奉二夫人的吩咐，前来伺候二小姐的。” 果然，是来争宠的！ 绿柳警惕地挡在了云瑶身前，“小姐有本姑娘伺候就够了！你……啊，小姐、小姐，好疼！” “好好站着别说话。”云瑶松开了她的耳朵，审视着面前跪着的女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你就同绿柳留在我身边吧。” “是。” 绿柳着急地直跺脚，“小姐！这……” 云瑶嘴角微提，“不过，绿柳多少要比你先来，有什么事，就听绿柳的吩咐吧。” 听到她这话，绿柳这才满血复活，“小姐英明！” …… 接下来几日，云瑶依旧还是没到天亮就醒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伸手揉了揉眉，也没有了睡意。 于是等绿柳端着洗脸水从外面进来，便看到了依旧是梳洗打扮好的云瑶，不禁苦了脸，“小姐！这样下去，奴婢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云瑶抿嘴笑了起来，“怎么没有，我头发乱了，你重新帮我梳一梳吧。” “好。”绿柳答应着，但面上仍是一副受伤的模样。 云瑶好笑地看着镜子里的她，“莲香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