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空城
艾雪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坚定过。 读书的时候，她学习好，可是她内心深处十分厌倦那种枯燥而又孤独的过程，所以那顶多只能算是坚持，而不是坚定。 留学了之后，经常会有一种满城皆风雨的感觉，没有任何港湾可以让她依靠，这种时候，她有的依然还是坚持，而不是坚定。 大事临头的现在，她很坚定。 她想到了张颠教她的那首叫做空城的歌曲，突然间，万种回忆涌上心头。 原来，和祝哥哥只能算是友情而已。 只是，这友情有些畸形了，就算还能勉强继续，幡然醒悟后又如何能够继续下去？ 有关祝莹莹的片段在艾雪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想要是再遇到祝莹莹，她一定会勇敢的告诉她，自己有喜欢的人了，然后竭尽所能的将这段不成熟的友情重新来过。 … 在半街人的注视下，艾雪掏出一面小镜子。 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破天荒地甜甜灿烂的笑了起来。 这美丽，既然你没兴趣，那我留着它又有何用。 这冰冷既然等不到那个会珍惜挚爱它的人，那我再继续坚持下去又有何用！ 艾雪就这样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想要把这张脸印在大脑最深处。 她要记得，她曾经也美丽过。 她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她没有看到祝莹莹已经领着一大波小流氓已经挤到了最前排。 祝莹莹是很热衷于看热闹的，听说这有个姓艾的女老板长得非常非常的漂亮，她肯定不服气啊，在她看来，天底下姓艾的，除了那个小妖精，还有谁称得上非常非常的漂亮？ 带着这种想法的祝莹莹看到艾雪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裂变的宇宙一样，霎时间由满脸好奇变成了极度的不可置信。 这个艾茹，难道是那小妖精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 祝莹莹马上就将这个想法给祛除了。 长得很像这个是有可能的，但是这气质，绝对不会错！ 还有这个火锅店的名字，爱如雪，不要这个如字，不就是爱雪吗！？ 她不是在留学吗？没听到她回来的消息啊，怎么成了一个火锅店的老板娘？ 谁给她开的火锅店？她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事？现在她这是准备干什么？ 她怎么会提出让火锅店服务员自行离开的要求？ 看着不远处的艾雪，祝莹莹想要叫她一声，却提不起这个勇气。 自从和张颠离别前的那一夜后，祝莹莹就一直有意回避着和艾雪有关的一切，而现在的情形又由不得她去回避。 到底要不要叫她一声？叫了她以后，我和她又该如何相处？但是不叫她的话，又怎么保护她不受伤害？ 万种纠结萦绕在祝莹莹的心头，她想要落荒而逃。 她又想要像高中时候那样，勇敢的站在这个朋友面前，将所有胆敢亵渎她美丽的宵小击溃。 祝莹莹甚至在想，如果有可能，她一定会告诉这个朋友，那个自己常给她提及的屎孩子原来才是自己的真爱。 如果可以重来、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祝莹莹一定会和她做一个最好、最纯粹的朋友。 祝莹莹纠结着、思考着，时间却不会因此而停止，时间更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意念而倒流。 很多事情，发生过了，就是发生过了，覆水难收。 也许过了几分钟，也许就是一念之间，在所有火锅店的员工们都离去后，艾雪将镜子随手扔在了地上。 ‘呯’的一声，镜中的美丽随着这块玻璃亦是轰然破碎。 “你就那么有把握你一定可以带走我？”艾雪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是足以让二虎子清晰的听到，被传说夸大成是堪比工体的音响效果可不是盖的。 这轻轻的一句话是如此的有魔力，成功将二虎子脸上强撑着的微笑凝固了。 “你就确定你待会儿还会带走我？”艾雪继续说道。 听到这句有些无厘头的话，二虎子突然有点背心发凉。 她为什么敢一个人坐在这里？她又为何会如此镇定？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艾雪看到了二虎子双眼瞳孔猛的那一缩，继续淡然道：“就算你能把我带走，你又确定还有把我带走的意义？” “什么意思。”二虎子沉声问道。 “试试你就知道了。”艾雪还是说得那么轻，只是依然未变的冷冰冰的声音和神情让二虎子有些没来由的愤怒和心虚。 二虎子默然了，他现在处于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 本来他还可以通过别的方法解决这件事情，但是这个女人居然拿了一个话筒！ 艾雪让这么多人听到了这些谈话，直接就把二虎子所有能够迂回的余地都弄了一个荡然无存。 现在，二虎子要么退走，要么他强行带着这个镇定非常的女人离去，除此之外，他再无选择！ 退走的话，那这个面子就栽大了，但若是去强行冲进去，这是不是空城计都还两说，若是她有着强大无比的后台，这事情可怎么收场？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小弟跑来给二虎子耳语了一阵后，二虎子突然就笑了起来。 “给我玩空城计吗？艾雪小姐！” 艾雪听二虎子叫出了她的真名，愣了一愣，不过却又笑了起来，道“是，又如何？” “那你现在觉得我能不能带走你呢？”二虎子自觉胜券在握了。 “能，又如何？”艾雪在笑，可是这笑容就像调皮绚丽的暴风雪一样，让人感觉到的只是其中蕴藏着的无尽能量。 二虎子无言以对，祝莹莹满是惊讶，祝南征还在焦急的看着表，而两个老爷子则是沉默的看着上百个手持刀枪棍棒的混混面前、依然镇定非常的女孩，他们要看看，这个女孩的坚强和勇敢，是不是真的，又能到何种程度。 空气，在这一刻有点窒息，整条街空旷得好像连空气都没有了。 那些过往的寂寞，那些曾经的孤独，那条不堪回首的青春路，都再见吧！ 艾雪笑了，她的泪，笑着落下。 也许，自己的美丽真的守不住了。 也许，这片耗费了张颠三百多万的产业也守不住了。 也许，我还能守住我的冰清玉洁！ 艾雪突然弯下腰，捡起一块尖利的碎玻璃，毫不犹豫的划向了她那吹弹可破的白皙脸颊！ 扩音器透出的那声划破了天际一般的声音震撼了整条街。 整条街，好像空无一人，只有这声音在不断的盘旋。 如雪般肌肤上溢出的鲜血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没有人能够想到，她居然会这样… “不！！！！！！” 祝莹莹撕心裂肺的哭叫了起来，就像艾雪从未甜甜笑过一样，她也从未这样过。 艾雪听到了，因而看到了她。 也正是因为如此，艾雪才没有把临时决定的第二下划下去，若是划下，颈动脉血液的喷薄会将二虎子这些肮脏的灵魂沾染得一片鲜红，就好像他们才降生的时候那样！ 就算要死，我也要先给我最好的朋友说，我找到真爱了。 “你还想带我走吗？你带走我，还有意义？” 艾雪还在笑，一条划痕从左脸到了右脸，那俏皮的鼻头已经被一分为二。 这笑容说不出的淡漠，更是无比的恐怖！以至于历经过无数罪恶与杀戮的二虎子都是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艾雪说对了，他真的不想带艾雪走了，因为他带艾雪走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美丽的女人一般都把美丽看得比命都还要重要，连美丽都能舍去，若是把她带回去，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变成一具只会让人心生恐惧的尸体！ 二虎子转身，不再回头，栽面子，他认了。 他不是怕这个女孩那个身为县委书记的爹，也不是怕她那金光闪闪的学历，他只是突然有些敬畏这个到现在依然还是云淡风轻的女孩。 … 就算是一万种纠结摆在面前，我也要先得到她的祝福！ “想走！？”祝莹莹抢过了她刚才递给祝北战的那根最狰狞的自制狼牙棒，挡在了二虎子的面前。 你们的肮脏与罪恶，凭什么要用我朋友的鲜血来洗刷？ 现在，她流血了，现在，她破相了，那么，我就亲手废了你们！ 祝南征远远的看到女儿这样，没有再准备去阻止，他甚至都不知道，被他叫做马蛋儿的那位已经带着一群屁颠屁颠的平头哥簇拥到了他的身边。 祝南征不认得艾雪，但是他敬佩这个女孩。 现在，这个女孩这样了，祝南征自己不能亲手做些什么，但是他的女儿在做，若是这种时候他还阻拦，他的良心会不安，他会觉得自己不配称之为一个兵，哪怕他曾经身经百战。 “旅长，猛虎连全连一百二十八人，实到一百二十八人，请指示！” 马蛋儿站得跟个标杆似得，这个西北大汉在听到旅长叫他带猛虎连出击的时候，心生呼啸！ 自从南亚丛林之后，猛虎连除了训练就只剩下了吃喝拉撒睡，以打仗为唯一爱好的他们，已经闲得太久太久了。 祝南征听到马蛋儿的声音这才回过了神来，一巴掌拍掉他那习惯性的军礼，小声给他说道：“把围观的人全部清场，切断、屏蔽这个区域和外界的一切通讯，一旦发现任何影像工具，全部收缴！” 马蛋儿屁颠颠的忙开了，这时祝宿和玛利亚也走到祝南征的边上，面对此情此景，祝宿看着依然平静的父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爸爸，要不要我把保镖们叫过来？”玛利亚斟酌良久，这才说出了这句话。 “不用，让他们暂时离开吧，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们。” 想了想，祝南征又补了一句：“前提是你们不自己伤害自己。” 玛利亚来自北欧，那里寒冷非常，人的性格也是彪悍非常，但是她在那里从未听说过那个人能做出如此震撼人心之事，更别说见过了。 她的保镖们，很多都不是普通人，按纪律是不能轻易出手的，但是玛利亚还是提出了这个请求，因为她发自内心的想帮帮那个女孩。 现在听到公公拒绝，玛利亚的目光不由得有些黯淡，公公这是还没有把自己当成一家人吗？ 空城之中，心空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