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水涨水消 二、
三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时没了话说。 纪羽子清了清喉咙，打破沉默道：“巴特森难道只是假死？可他为什么活过来就往水里跳？” 秦无敌心中也有类似疑惑，转头死盯着威廉，说道：“你是不是知道原因？” 威廉并没因为亲外甥死而复活感到高兴，反而一脸忧虑，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会相信。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呢。” 纪羽子冷冷地道：“你不说说看，怎么知道我们不信？” 威廉习惯性的耸了耸肩，闭紧双唇想了一想，说道：“好吧。我承认刚才对你们说的话，还是有所隐瞒。我有私心。实际上，西方对于吸血鬼的传说，有一点很重要的情节，我没告诉你们。” 秦无敌心急难耐，怒道：“别他妈废话，直接说。” 威廉瞧了他一眼，也不动气，点头说道：“传说中，如果被吸血鬼咬过，吸过血的人，都会变成新的吸血鬼。我在美国居住的社区周围发生的那些凶杀案，为什么死者都不见了头颅？因为只有砍掉吸血鬼的脑袋，才能杀死他们。同样的道理，如果被吸血鬼啃咬过的受害者，没有被砍掉脑袋，那么他们迟早也会变成新的吸血鬼。所以我一发现巴特森脖子上那两个血洞，就揣着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复活过来，无论他是不是会变成了吸血鬼，对我这个做舅舅的来说，总算有点安慰。雾帝，你说是吗？” 秦无敌听得一颗心直往下沉，光是詹妮特贝比一个西方吸血鬼已经难以对付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新的吸血鬼巴特森。他的愤怒和恐惧都快到了极限，反而觉得无力责怪威廉什么。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无论做出什么事，似乎都是值得同情的。 突然，空洞的石楼中又传来一声刺耳的水响。 秦无敌浑身一震，满心希望地趴到栏杆上向水下张望，却见发出声响的地方并不是孙红玉、詹妮特贝比和巴特森中的任何一人从水里冒了出来，而是水位消退，一个裂开的磨盘大小的碎石经过长期浸泡后，突然断开跌进了水中。 纪羽子拿着电筒仔细照射了水面一遍，欢叫道：“这才多久，水面退下去半米多了呢。威廉，这是怎么回事？” 威廉也正用电筒观察水面，看见水色比先前浑浊了不少，眉头皱起，猜测道：“今天应该是你们中国的农历十五吧，月圆之夜？” “是啊，今天就是农历十五。”纪羽子道。 秦无敌听见“月圆”两个字，心里嘣咚一跳。 “虽然这样很不科学，但我只能这样猜。”威廉迟疑说道，“今天月亮和太阳各在地球的一侧，潮汐力比平时大得多。如果这处地下水连接着某处特别大的江河或湖泊，因为月球的引力作用，水体会产生相对明显的潮汐，可能会导致这里的地下水出现一定幅度的涨落现象。” 秦无敌心中又是一跳，想起了上次漂流过的那条巨大的地下河流，连忙问道：“特别大的江河，要多大？” 威廉耸了耸肩，道：“那可不好说。理论上地球上的任何水体、空气甚至是陆地，都会受到太阳和月亮的引力作用产生潮汐现象，但是只有像大海那么宽广的水域，才会产生明显的潮涨潮落。一般的江河或湖泊，只会受到很微小的影响。所以我刚才也说，猜测这里的水连接到某处非常大的江河湖泊，因为月球的引力作用产生消退现象，不算很科学的解释呢。不过除了这样，我也暂时想不到别的理由。我们刚才都没感到发生过比较强烈的地震，对吧？” 忽然，楼梯井中的积水发出呼啦啦的巨响，一时间水色大浊，气泡翻腾，犹如被另一边有个巨型吸管吸走了一般，以每秒十厘米左右的速度迅速向下消退。 这个巨变，让回廊上的三人都看傻了眼。 纪羽子兴奋叫道：“这个怎么解释？” 威廉瞠目结舌，不停轻晃脑袋，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秦无敌也有点兴奋起来，如果水位能退下去几层楼，说不定就能想办法去找孙红玉，当下随口答道：“要么，就是这里的水连着海一样大的江河湖泊，就像威廉说的是潮汐作用把这里的水抽走了，要么就是别的原因。关键的是水退了。管那么多干啥！” 很快，下面两三层楼已经露出了水面。各种被水流疾速退走搅动起的声响乱七八糟的响起来，在这地下石楼顶上，听起来分外震骇人心。 三人迅速整理好攀爬装备，顺着还湿滑着的环状阶梯往下跑去。水面越陷越快，三人从楼梯往下跑的速度，竟然无法追上水退的速度。 秦无敌不用靠灯光看路，所以跑得比另外两名同伴快得多。他眼角的余光扫过经过的每一层楼，满心希望瞧见坍塌的痕迹，那样说不定孙红玉就有机会找到缺口游出去。可是事与愿违，每层楼看起来都完好无损，格局同最顶层的石楼一模一样，八间石室规则地围着连成一圈，有的门户洞开，有的石门紧闭。 三人就这样顺着环形石梯往下跑了几层楼，转得人头晕。 威廉在上面大声喊道：“雾帝，你慢一点，我们千万别走散了。” 秦无敌抬头一看，自己已经领先另外两名同伴一层半楼了，只得按捺住心急，站住等候，趁机仰头数了数，自己已经跑下来四层楼了，再低头往下俯瞰，露出水面的楼层还有两层，而水面还在不停消退，也不知这栋诡异的石楼到底有多少层。 他又目测了一下，楼层的层高大概在五六米左右，算上现在看得见的总共六层楼，高度至少已经超过三十米，如果说这楼是在三千年前修建的，还真让人难以置信。 各种水流退去的声响突然渐渐小了下来。威廉和纪羽子也跑下来和他会合上。 威廉拿手电往下照射，突然惊喜叫道：“快看，地面露出来了。” 秦无敌探头往下张望，只见隔着四层楼高的下面楼梯井中，露出了一片黑油发亮的地面。 纪羽子也有点激动，说道：“咱们快下去瞧瞧。” 秦无敌最着急，这次不等后面两人，飞快往下跑，刚跑到三楼，突然感到脑勺后面有什么不对劲，本能地偏头躲避，只听一股风声从他耳边掠过，一颗拇指头大小的石头子儿越过他往楼下掉落，隔了两秒钟，听见一连串嗒嗒石头落地的滚动声。 他抬头望了望，估摸着是这栋石楼被水泡得太久，石头被侵蚀松动，裂开落下来了一小块。 他没空管这点小事，抬脚就往下面跑，谁知刚踏稳下面那级阶梯，突然觉得脚下一空，阶梯轰然断裂，整个人随着碎石猛地掉了下去。 他还来不及心惊，就感到了一下无法形容的强烈碰撞，自己飞速掠过三层高的石楼，头先脚后摔在了坚硬冰冷的地面上。他清楚地听见头骨发出啪啦啦的碎裂声，还有锁骨、肋骨和腿骨的咔嚓声，浑身骨头不知摔断了多少。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坨垛在地上的面粉袋，软软的稳稳的贴在地面上，笨重而又愚蠢。 直到听见威廉和纪羽子从上面发出惊呼，他才开始觉得周身都开始发痛。这疼痛就像正在火上烧着的水，越来越沸腾，痛得他恨不得立即死掉算了。 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想自己脑袋一点也不发晕，意识非常清醒，也许摔得并不严重。只是那浑身钻心的疼痛，真是难以忍受。 他摔下来后是趴在地上的，视角受到很大的限制，看不见上面的情况。耳朵里听见威廉和纪羽子带着回响的说话声，知道这俩人正在想办法从楼梯断裂的地方，设置绳索降落下来。隔了好一会儿，他感觉到纪羽子走到他身旁，柔软的手抚摸上他的后背。 威廉急促喝道：“不能动他。” 纪羽子的手离开了秦无敌的后背，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把脸贴在地面上，瞧着他的眼睛，急切问道：“秦无敌，秦无敌，听得见我说话吗？” 秦无敌想说“我这次多半死定了。”可是他随即发现，自己根本就连嘴唇都动不了，更别说发出声音来了。 纪羽子的眉头几乎锁到了一块儿，爬起身，摸了摸他的手腕脉搏，然后对威廉说道：“他还有心跳，也没流血，我们必须回去找人来帮忙。” 威廉发呆想着什么心事，沉吟不语。 纪羽子加重了语气，说道：“我们必须趁现在水退的机会，回去求救。” 威廉这才醒回神，点头道：“是的。但是他怎么办？” 纪羽子道：“你扛上他，能抗回去多远算多远。” 威廉把头摇得呼鲁呼鲁直响，反对道：“他虽然没流血，但是身体里面不知道摔断了多少根骨头，尤其是肋骨，现在动他，说不定会让断裂的骨头刺破他的内脏，那样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纪羽子有点犹豫，说道：“那就只能把他留在这里。我们尽量快去快回。” 威廉道：“这样吗，如果詹妮特贝比回来，他可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