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西女之谜 三、
刚才一阵慌乱，只剩下威廉手中打亮的一只手电，光亮大减，四下里黑黢黢的，仿佛有不知名的危险埋伏在黑暗之中。 秦无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想自己虽然可以不受黑暗的束缚，看清周遭一切，但是在水下也会有视距限制，更何况孙红玉可没他这样的异能，而且什么都没带，就只身潜入漆黑一团的水底，危险程度几乎和在悬崖边上闭着眼翻跟头没多大区别了。 他脑海中反复出现威廉在训练讲课时特别提醒过的，什么压力变化、体温变化和能见度等等，这些最主要的潜水危险事项，没有一项是对孙红玉有利的。可真要命！ 他估摸着孙红玉潜入水里已经过去至少七八分钟时间了，赶紧看着手腕上的潜水手表，开始计时，一边还焦急地不停望向水底。 威廉坐在回廊上仰头捏着鼻子止血，眼睛却也使劲儿往水面瞟着。 纪羽子找到散落在刚才打开的石室里的手电，跑回来趴在回廊栏杆上向水面照射。 此时除了寂静，就只剩下三人急促的呼吸声。时间转眼就已又过去七八分钟，水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秦无敌越来越绝望。如果算上前面估计的那段时间，孙红玉现在至少已经在水下逗留超过十五分钟了。 他抱着残存的一丝希望，扭头问道：“威廉，不要气瓶潜水最长时间的世界纪录是多少？” 威廉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道：“五六分钟吧？不过这是在潜水状态下，如果只是在水中憋气，我听说过有人能憋接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呢。” 秦无敌心都凉了，脑子也变得非常迟钝，呆了一呆，才明白威廉这话的意思，是说在潜水运动状态下和只是泡在水中憋气，两者需要的氧气消耗量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孙红玉曾说过，自己能潜水超过十分钟，就算没有夸张的成分，也已差不多是威廉说的潜水世界纪录时长的一倍以上了。现在比十分钟又翻了一倍时间……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突然没了力气，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纪羽子安慰他道：“我觉得孙红玉不是普通姑娘，很有自己的主见，既然她会想到自己在水中比詹妮特贝比行动迅速，所以跳进水里逃避，肯定也清楚潜往深处会有各种危险。她说不定有把握呢。而且下面楼层可能也有坍塌的石室或墙洞，她如果能从这些缺口游出去，一样有机会浮出水面，让自己活下来。” 秦无敌想起孙红玉刚才在水下用心声传来的话，这才稍稍镇定下几乎崩溃的心情，连连点头道：“希望是这样，希望是这样。” 威廉的鼻子终于不再流血，从地上站起身，说道：“这个完全有可能的。五六分钟时间，自由潜水可以到达一百米左右的深海。红鱼的速度快得像条美人鱼，她一定有办法逃生，才会主动往深处潜去。” 秦无敌听他也这样说，心里的希望越来越大，总算从绝望的边缘恢复过来，涣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无数疑问浮上心头。 威廉为什么在石门打开，发现詹妮特贝比时，那么紧张？为什么他又会不问青红皂白，挥刀袭击詹妮特贝比？詹妮特贝比为什么会变成怪物一样？ 秦无敌想起这些疑点，气不打一处来，似乎孙红玉现在遭受的险境，都是因威廉而起，不由怒火上冲，质问道：“威廉，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你看见巴特森脖子上的两个血洞，就已经晓得是被詹妮特贝比咬死的了吧？” 威廉陡然一惊，黄色的眉毛拧成了麻花，一脸悲痛之色，右手握拳紧紧抵在紧闭的嘴唇上，一副极力忍受痛苦的模样。 纪羽子也一脸疑惑，冷冷说道：“威廉，我也想听听你怎么回答。” 威廉摇晃着脑袋，深深垂下，半天不吭声。 秦无敌又急又气，心中恨意汹涌，握紧了青铜短匕，上前两步，森然追问道：“威廉，你必须回答。不然，可别怪老子手里的刀子不认人了哈！” 纪羽子从腰间刷的一声，抽出藏在衣内的长约二尺三寸的软剑，从另一方逼近威廉，与秦无敌形成夹击之势，显然与他默契地成为了同盟。 威廉慌忙举高双手，连连摇头道：“你们别误会，别误会……” “误会什么？”纪羽子冷冷地道。 威廉长叹一声，仿佛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出话：“知道吗，巴特森是我的亲外甥？” “什么？哄人吧，他怎么不叫你舅舅，尽喊你名字？”秦无敌哪肯相信，把手中匕首握得更紧，关节发出两下咔咔骨节弹撞声。 纪羽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你别乱开黄腔，听他说下去。西方人的习惯，长辈和晚辈之间没我们那么多规矩，可以直接叫长辈的名字。” 威廉点了点头，道：“我没说谎。巴特森真是我的外甥。他从小就死了mama，也就是我的亲meimei。他的爸爸也早就抛弃他了。他一直是个性格非常内向的男孩，跟着我生活。我们就像朋友一样。直到这次我受纪小姐所雇后不久，他认识了詹妮特贝比，整个人才变得活泼积极起来，还央求我带他和詹妮特贝比一起来中国。谁想到，会变成这样……” “等等，”秦无敌突然心思一动，朝纪羽子递了个眼色，“我先问问，你一个在美国搞探洞的，怎么能把汉语说得这么顺溜？” 纪羽子回了他一个大白眼，不耐烦地道：“他大学就选修了汉语言专业，而且也是去年成立的陕西省民间洞xue探险协会的顾问。我就是因为他有中文基础，才雇佣的他。而且雇他是在大半年前，还专门安排了汉语老师强化他的汉语口语。这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威廉耸了耸肩，自嘲笑道：“我这汉语水平算什么。詹妮特贝比，才十九岁，就能说一口你们四川人都达不到的标准普通话，还认识繁体字，那才了不起呢。这也是我答应我外甥，带他和詹妮特贝比来中国的原因之一。” 秦无敌眼珠子一转，冲口问道：“是了，宝贝儿那么年轻，为啥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你是不是和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所以虽然知道她是个怪物，还要冒险带着她？” 威廉惊讶地抬起头，连连摇晃脑袋，辩解道：“雾帝，你别胡说，胡乱想，没你说的那回事。” 纪羽子瞧了秦无敌一眼，这次没有用眼神或话语挤兑他，眼光转向威廉，冷冷地道：“威廉，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你赶快给我说清楚。” 威廉眯紧双眼，抬起双手使劲儿梳了梳头发，沉声道：“你们听说过西方世界里，传说的吸血鬼吗？” 秦无敌暗吃一惊，虽然从来没有听过什么吸血鬼，但是现在他对“血”字异常敏感，不由失口问道：“什么吸血鬼？” 纪羽子呵斥他道：“别插嘴。” 威廉突破了心理最关键的这道防线，后面的话就容易说出来了，继续道：“在西方，传说中有个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神秘的吸血鬼族群。他们拥有暗夜的力量，靠吸食人类的鲜血存活。我从小就听过很多这样的故事，但从没当真过。直到巴特森和詹妮特贝比交上朋友，我才发觉这个女孩有些异于常人的表现。比如有一次，我们在家里聚餐，巴特森失手打翻了一个盘子，詹妮特贝比异常迅捷地用手把掉落的盘子接住。我当时都惊呆了。而且她在太阳下呆上一两个小时，就会生病，接下来一连好几天见不着她。 从那之后，我刻意地观察过这个女孩，甚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偷偷跟踪过她。结果总是被她甩掉。那一段时间，我居住的社区附近，连续发生了好几宗奇怪的凶杀案。受害者都是被人在齐脖子根处，砍掉了脑袋，只剩下尸身，抛在荒野之中。我曾听人说，遇难者体内的血液几乎都流干了。 我当时注意到，每次发生凶案的时候，詹妮特贝比都会失踪一段时间，只有巴特森知道她在哪里，每天都会去找她。你们要知道，正常情况下，巴特森可是不愿出门的。所以我就开始疑神疑鬼，想尽一切办法调查詹妮特贝比，甚至还委托过私家侦探，不过，并没能发现什么更多的疑点，只知道她是在我答应接受纪小姐的委托之后，才从欧洲来到美国，持的是旅游签证。后来，巴特森发现我暗中调查詹妮特贝比的事，为此和我大吵了一架。那之后，我妥协了，不是因为不猜疑詹妮特贝比了，而是因为，我看得出来，她对巴特森非常好，我没理由怀疑她会伤害巴特森，这本来就是我最关心的事，可谁知道……” 纪羽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忧虑，迟疑道：“这样说来，詹妮特贝比是来自欧洲的吸血鬼？” 威廉用手捏了捏随着泪水流下，也从鼻腔里涌出的带着血丝的鼻涕，说道：“我原来也只是猜疑。可是那会儿，我看见巴特森脖子上的咬痕，才真正确定这一点。这真出乎我的意料，詹妮特贝比一直对他很好。我也年轻过，也爱过和被爱过。我知道，她对巴特森的好，绝不是装出来的！上帝呀，请宽恕我这个罪人吧！” 秦无敌听得心乱如麻，不由回想起自己那夜疯狂啃噬那个矮胖青年的血腥场景，胃中止不住的抽搐翻涌，用了莫大的劲，才强忍下来，怒道：“那你还怂恿我们来找她，还来救她？” 威廉摇摇头，悲伤的面色变得充满了仇恨，答道：“不是，不是要来救她。我本来就是想来杀掉她的！” ps：第一卷璇玑结束。接着开始第二卷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