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我本文明人，你非逼我教做人

    卓家卓柳府邸--

    “雅儿…此话当真？”看着那神色认真的卓雅，卓柳眉头一皱，原本就川字状的眉宇更显深刻。

    忽然瞥了一眼搁在桌上已经被自己饮了一半的汤药，卓柳顿时感觉心中一阵怪恶心，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跟了自己三年的赵伯竟然会是陷害自己的人！要不是卓雅刚好出现用计支走了赵伯，这会卓柳恐怕又要对这一碗汤药一饮而尽了。

    只是，自己和赵伯无冤无仇不说，待他也不薄啊，他的薪钱可一直都是开双倍的，他有什么理由来害自己？况且，此话出自那个唐突的冒失少年卓文之口，可不可信都未可知！

    “雅儿，你相信那个叫卓文的少年？”卓柳认真而慎重地看着卓雅，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她的心一般。

    卓雅这时却是有些小生气，人家卓文为了你可是绞尽脑汁把该做的都做了，您老怎么还是榆木脑袋转不过弯来啊？：“爹，你以前总教我不要以貌取人，怎么现在你反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雅儿，你年纪还小，不懂人心险恶，此事，事关重大，介入甚广，任何人的片面之词都不可全信！”卓柳却依然犟脾气，虽然心中已经对赵伯有些顾虑，但还是依然将信将疑。再则，自己的女儿卓雅竟然帮着一个外人骂自己的爹没心胸，这胳膊肘往外都拐了七百二十度不止了，卓柳可高兴不起来，心中只觉得是卓文用花言巧语哄骗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哼，笨蛋爹，傻子爹，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理你了！”卓雅小姐脾气一上来，也不管面前人是自己的爹，开口就骂。

    “……”卓柳不由摇头苦笑，数天下最没大没小的世家小姐，就她卓雅为最了，除了她，谁敢骂自己的老爹是笨蛋傻子啊？哎，也怪她娘走得早，自己又当爹又当妈的，都把她给惯坏了…就她这样的脾气，也不知哪家儿郎能驾驭得住？

    “好吧，你把那个卓文带过来，我要亲自听听他自己的说法。”卓柳只觉头疼，卓文卓文，小丫头嘴里就别没别的词了，左一句他好聪明，右一句他好厉害的，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使了什么计，竟让雅儿如此对他深信不疑，搞得她都快六亲都不认了，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显然，卓柳想听卓文所谓的“说法”是假，想借机训诫一下这个卓文才是真。只不过卓雅可不知道这些，还以为是她爹想开了，顿时高兴不已，欢快得就好像一只轻盈的蝴蝶一般：“那您等着，我去叫他。”

    “这丫头…莫不是喜欢上那卓文小子了吧？不…不行…”卓柳始终是放不下之前卓文对自己的唐突举动，心中总觉得他是一个玩世不恭不懂礼数的痞少年，显然要是让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女婿，卓柳是说什么都不能答应的，女儿都已经够无拘无束了，要是她丈夫也是如此，那卓家岂不是乱开锅了？

    脚步声款款传来，卓柳神情肃起，知道卓文要来，顿时严阵以待，俨然一幅两军交战的模样。

    只是没想到的是，迎入眼帘的却不是一个浮夸不修边际的邋遢少年，而是一个儒雅青秀笑容莞尔浑身充满书香卷气的儒生。更别说在她身后，眉目如画的卓雅俏立一旁，两人互为绿叶红花相互映衬，可谓是相得益彰，一眼看去，男才女貌，仿佛一对被月光倾泻照耀的金童玉女一般，不禁叫人惊诧。

    卓柳不由大为一惊，少年的脸依然是那张脸，但气质上却与上次一见天差地别！

    “族侄卓文，拜见族叔。”脸上笑容可掬，卓文心里却是有些疙瘩，想这卓柳也是怪嗜好，偏偏是见不过的人常装常态，非要让人行那套所谓的虚礼过场，鸡毛蒜皮事无巨细，压根就是一个腐乳…呃，压根就是一个腐儒…嘛，算了，还好我本来就是一个懂礼貌有文明又知书达理的上进少年，也不用装，只要做自己就好了（吐槽99 )。

    彬彬有礼，双目有神，一点也不失礼数，看到卓文当下这番模样，卓柳是怎么也无法将他和之前那个唐突粗鄙的无礼少年联系在一起。

    “请坐。”原本卓柳是不想给好脸色的，毕竟为了他，女儿可是连爹都不认了，不过眼下看这少年这般谦逊得体的模样，卓柳要是再鸡蛋里挑骨头，反而显得是他气度小了。卓柳自诩书香门第，自然要礼尚往来，不能落了礼数。

    卓文也不娇作，自然坐下，微微与旁边的卓雅交换一眼，也不开口说话，静静等待卓柳先开口。

    看到卓文这般不骄不躁闲庭淡雅的模样，卓柳不禁暗赞了一句，一般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就恨不得先入为主，他倒是能撑得住气，竟然一声也不吭，一幅从容淡定，莫非已对自己的说辞胸有成竹？

    卓柳不信这个邪，笑了笑，开口说道：“之前见你，虽粗鄙冒失亦不失少年潇洒本性，而今温文有礼，如何却让我觉得虚伪诡变？

    不出口则以，一出口，顿时就是一个下马威，卓雅顿时神情一变，这臭老爹又再搞什么鬼，不是说好要说赵伯的事嘛？怎么话题一出，就仿佛利剑一般刺向了卓文？

    卓文也是微微一怔，虽然知道会被卓柳刁难一翻，可没想到他竟这么不给自己台阶下啊？给卓雅打了给不必担心的手势，卓文也不急，心中酝酿了一会，依然一幅波澜不惊的笑容，好你个老油条，非逼我这文明人和你讲道理是吧？

    对卓柳微微一鞠，卓文不假思索地说道：“听闻族叔风度翩翩学富五车，年轻之时更为宣城知名才子，不知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叫‘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拘小节’？”

    卓柳顿时心中一惊，此句六字，大意至简，竟然足以震动他的绘心，显然乃是一句精辟绝词，没想到竟然出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之口！有那一瞬间，卓柳甚至感觉到了卓文身上隐隐有绘才迸涌的趋势，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个感觉一出现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当然不知道卓文眼下已经关闭了画海无涯，等于是拒绝了绘才奖励，自然不会引动绘才喷发。

    “咦？这是？”忽然感觉内心世界中的绘根树有些轻微地颤动，卓文仔细联系才发现，原来绘根树上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花苞，虽然很小很稚嫩，但的确是绘花的前身，也就是说自己即将得到一个新的天赋神通？

    卓文顿时大吃一惊，莫非这和自己关闭画海无涯拒绝绘才奖励有关不成？这时，卓文注意到已经退化成花苞的“画海无涯”和“诗情画意”竟然微微发亮，显然是有什么信息发出，卓文却来不及查明，因为卓柳那边开始说话了。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拘小节…敢问何解？”眉头一皱，虽然心中已有大概的字面理解，但这句话毕竟是出自卓文前世史记中的《项羽本纪》，卓柳一时感觉生涩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以山水界的历史，可没有项羽和樊哙这号人，自然也就没有这一句脍炙人口的警言了。

    卓文声音朗朗，大义凛然：“君子相待，当以赤子之心，此谓之大礼，形乃表象尔，小节也。我之前不拘小节也是为了查清族叔的暗疾隐秘，乃是忍辱顾全大局，族叔是识大体之人，何以拘泥于此等鸡毛蒜皮？如此以小节计量大礼，犹如以蠡测海，岂不落了腐朽酸儒之举？”

    话落，全场却是一静，卓雅神情唯剩惊讶，美目噗眨噗眨地看着卓文，心思顿是万千，这小子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文绉绉会讲道理了？

    但见卓柳此刻脸色一红，顿时感觉羞愧无比无地自容，想他活了四十多年，自诩才华横溢，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十五岁的束发少年讲了道理，而且他偏偏还无力反驳，一翻尴尬之下，唯有抱了抱拳还礼，心中再也不敢小看卓文，甚至隐隐有些佩服：“此事，原是我唐突了，受教了。”

    “族叔快别这么说，我也是口无遮拦，若是说得过了，你且当玩笑，大可不必记心。”卓文笑了笑，也没有因为给卓柳讲了道理而洋洋得意，依然一幅从容莞尔的模样。卓柳见状，顿时感觉羞愧，人家如此心胸宽阔，亏自己之前还以为他是粗鄙小人，果然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小人之心揣度君子之腹啊，女儿能交到这样的人，着实是她的福分，自己还瞎cao心什么呢？

    卓柳道：“惭愧，今日一见方知卓文族侄如此天纵英才人中龙凤，好一句大礼不拘小节，行意简单而耐人寻味，想来之前的确是我狭隘了，今日你我爷两不分辈分，但有话，尽管畅所欲言！”

    卓文不由一笑，这卓柳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结果拍起马屁来一点也不含糊嘛？顿时浑身一松，但见卓文手绕到背上挠起了痒痒，一脸悠哉地说道：“哎，柳叔你能理解那真是太好了，我也就不用老是之乎者也的跟你说话了，说实话，怪累人的，来来来，我现在就给你捋一捋所有事情的经过结果，小雅，你也别闲着，给我们俩泡茶去。”

    看到卓文一下子就恢复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随意模样，这可把卓柳乐得，苦笑地摇了摇头，你啊你，何止是小节，大节都没有了吧？

    爷俩间没了疙瘩嫌隙，顿时天南地北的侃大山，好得就跟一对哥们一般，大有英雄惺惺相见恨晚一幅要开双排黑通宵的趋势，都把卓雅给看酸了。好啊你们俩个臭男人，都把我晾到一边了是吧！还敢叫本小姐给你们泡茶？亏姑奶奶我刚才还担心你们一言不合就甩脸，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