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即使心中重复了无数遍不要去在意，可那耀眼的光芒还是在一瞬间就强行将方琼涣散的注意力集中了过去。 原本除了杂草丛生便是空无一物的山谷之中忽然亮了起来，初时只有一点如萤火一般的微光，就在苍狐伸出的指尖附近闪烁，但转瞬之间便化作一道道奇异的形状向四周猛然扩开，仿佛展开了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触目所及全是一片绚烂的光景。 该怎么形容呢？ ——如果天上的星辰会落下来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睁大的眼睛当中，只看见一个个辨识不出的古老文字循着奇特的规律接连亮起金色的光芒，瞬间便盈满了整个视野，苍劲有力的笔触透着穿越时空的沉稳庄重，在幽蓝色的光幕上微微闪烁不休，真如那星光密布的夜空洒落下来了一般。 这……就是“禁制”吗？ 眼见原本隐于无形的禁制在眼中迅延展开来，方琼怔怔的仰头注视着，一时头脑之中一片空白。 而后，便是一股若隐若现的奇特感觉从心底渐渐涌起。 似乎，就是来自于那些古老的文字。 方琼有些迷茫的皱了皱眉。 明明他完全不认识那些奇特的文字，但不知为何，只要凝视着它们，他便会感受到一种触动心灵的肃穆，仿佛有什么人正在透过这些不知留存了多少年的文字，向他低声述说着什么。 ……是什么呢？ ——是什么都无所谓吧，反正，都与自己无关。 平静得近乎冷漠的声音蓦地从心底响起，一下就将方琼的思绪拉了回来，也将他心中那丝奇特的感觉驱散得干干净净。 看着那不见尽头的奇特光幕，方琼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前一刻还一片平和甚至还有些沉迷的脸上，此刻竟隐隐流转着一丝恐慌。 就好像在畏惧着，有什么东西会被唤醒一样。 看着方琼一瞬之间就变了几变的眼神，苍狐微微眯了下眼睛，没有多说什么，反是微微一笑，就收回视线看向眼前完全显出原状的禁制，复又将手中的“巫玉”举至胸前，口中轻声念诵着拗口的音节，同时另一只手也在变化着古怪的姿势，很快她止住声音，抬指在光芒闪烁的禁制上画了一个奇特的形状，随即将胸口的“巫玉”推了过去，轻轻的触上了禁制。 原本密集排布于此的一个个金色文字忽然动了起来，金光在幽蓝光幕上闪烁流动，宛如一尾尾金鲤在水中游弋，同时移开的文字本身也在不断变化，很快便组成了几道与其他文字排列完全不同的奇特纹路。 金光顺着纹路流泻闪烁了几下，旋即便猛然连在了一处，化作一片一人多高的金色光幕。 如同一扇门一样。 手腕微微一翻，手中的“巫玉”便消失无形，苍狐这才看向一旁目光逡巡着不知该落往何处的方琼，微微一笑道：“小少爷，‘门’已经打开了，我们走吧？” “……‘走’？”逡巡的视线避开了耀眼夺目的禁制，也避开了金光流转的“门”，方琼抬眼看向苍狐，似乎完全不能明白她的意思，“走哪儿去？” “当然是穿过‘门’到禁制的里面去啊。” 看着理所当然的苍狐，方琼摇摇头笑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这里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什么‘门’？” 看一眼就在眼前极其醒目的那扇金色的“门”，苍狐微微挑了挑眉，又看向笑得灿烂的方琼。 “小少爷，‘视而不见’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方琼灿烂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了，随即他终于将游移的目光落向苍狐身前的“门”，却是轻笑出声。 “对于荒诞的假想，‘视而不见’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苍狐扬眉看着方琼：“哦？你认为这是‘假象’？” 方琼笃定的点了点头，笑得自信而傲气：“当然，否则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出现这种离奇的场景呢？” 眼中所见是虚妄，耳中所闻皆荒诞。 不用在乎，不要在乎。 看着神情无比坚定的方琼，苍狐不禁感觉有些意外。 其实就算不显出禁制原本的姿态，她也照样能够打开进入内部的“门”，但她却这么大费周章的故意将整个禁制点亮显形，原因无他，自是为了方家那两位老太爷的委托。 虽然为了自身的目的而无法分出太多时间来处理这桩委托，但苍狐还是好好考虑过了这桩委托的，所以，她才会将方琼也一并带来了养尸地这里。 在“巫庙”中听过方家两位老人的回忆之后，苍狐确信方琼最大的问题并不在于他的“失忆”，而在于他的“否认”——对于僵尸、尸术等等一切“常识”的存在执着的否认，只要将这一层打破，那么要将他这扭曲的性子纠正过来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而对于这种一味否认一切的人来说，又有什么方法能比直接把能够证明“常识”存在的证据放在他面前要来得有效的呢？ 做出如此决定之后，未免出现意外，苍狐还是先选择了较为容易接受的“空烟”与“广英明灯”刻意当着方琼的面使用，见方琼虽然有了些许逃避思考的倾向，但并没有出现过于严重的排斥之态，她这才想着更进一步，于是才一口气将方家古老的禁制的真实面貌直接展现出来。 苍狐很确信，这种将世代沿袭的职责深刻其中的禁制必然会对方琼造成不小的冲击，但她却没想到，方琼的反应竟会突然变得这么剧烈。 而且还是向着与她期待相反的方向变化。 明明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他却就是不愿承认，反而执着的说这只是“假象”而已，这可已经不是简单的“失忆”能达到的效果了吧？ 凝视着方琼异常执拗的目光深处，苍狐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看来就如方家那两位老人说的那样，他还真是执拗得近乎病态啊。 算了，本来也没指望光是一个禁制就能对他起作用的，如今能让他有这种程度的反应已经很不错了。 想着苍狐就忍不住微微一笑，悄悄对旁边的刘渊桦使了个眼色，便微笑着向方琼开口。 “既然小少爷认定了这只是个假象，那么看来我也多说无益了吧？” 方琼神色微送，不屑的笑了起来：“你明白就好。那就赶紧把我送回……” “那就请你亲身去体验一下吧。” 说完苍狐微微一侧身让出金色的“门”，同时方琼就感觉背上传来一股重力，他整个人就一下扑入了金光闪闪的“门”中。 靠！又来？ ——不对，之前那次好像没这么用力吧？这次这力道这么大，怎么感觉好像是被人踹了一脚呢？ 想着方琼下意识的勉强回头，就看见刘渊桦抬着脚勾起唇角看着他，顿时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妈的死人脸！你给老子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