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长春宫诉苦
载淳愤愤地骂着,再次路过酒库时想也没想便进去了,拿了一小坛酒便出来,正欲往口里倒,就撞上刚回尚服局的荣玉儿,荣玉儿忙把酒抢了下来,载淳正在气头上,“朕的酒也敢抢!” 荣玉儿开口咕噜咕噜地把酒灌了下去,晕乎乎地就趴了,“抢了怎样!呵呵呵呵……有本事……你把我喝了啊……” 皇上被荣姑姑弄得哭笑不得,原本窝了一肚子火,“姑姑……姑姑真醉了?” 荣姑姑自个儿使劲点了点头,“嗯……哪……好像……是醉了……” 载淳拎起酒罐,里头空空如也,“一口也不给朕留?姑姑可真狠心!” “呵呵呵……是不是我太大了,你吞下去不方便?” 载淳没忍住喷笑了起来,“姑姑?你胡说什么呐……” 荣玉儿趴在地下,睁开眼,“哥哥……哥哥……!!”她一把搂住载淳的脖子,“哥哥不要再离开荣儿了!” 载淳被荣玉儿勒得气儿都喘不过来了,“哎哟,哎哟,姑姑……姑姑……撒手呐!” 荣玉儿哭得梨花带雨的,“撒什么手!撒了手你就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载淳想到安德海的事儿还是挺对不起荣玉儿的,“呦喂,呦喂……你撒手,朕什么都答应你。” 荣玉儿偷偷一笑,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突然撒开手,捏开载淳的嘴,将几枚去核蜜枣塞进他嘴里,载淳睁大眼睛,“姑姑给朕吃的什么东西!” “你管是什么,你方才说了什么都答应姑姑!” 小太监急急忙忙请来了皇后,载淳还在解扣子揉脖子,“荣姑姑好大力气儿,皇后再不来朕要被她勒死了。” 元欣淡淡一笑,以绢巾捂了捂鼻唇,皇上好奇得很,“皇后笑什么?” “臣妾往日喊‘荣jiejie’皇上至今仍喊‘荣姑姑’。” “对!对……对,不然日后要么皇上也喊皇后元欣姑姑,要不皇后喊皇上……呵呵……呵呵……淳jiejie?” 皇上尚未注意到身后的窃窃笑声,“荣姑姑,你给了什么东西朕吃!” “姑姑哪里会害你!吞下去就是了!”荣玉儿趴在地下呼呼大睡了起来,“我醉了……” 皇上笑了笑这醉熏熏的荣姑姑,与皇后一同回了交泰殿,走在回殿的宫道上皇上问道,“元欣,你已在这交泰殿住了十日了,是否要考虑任一间自己的宫殿?” “能跟随皇上,臣妾知足。”皇后一向是柔润如水,端庄大气。 “交泰殿毕竟只是养心殿副间,朕不想太委屈皇后了。”皇上也有自己的考虑,额娘为皇后留宿交泰殿诸次责难于她,却不为她另择宫殿,他不作主此事不是等于告诉世人,皇帝无能到家事都做不了主。 “元欣住哪里都无异议,听凭皇上作主。” “朕若作主命你搬去长春宫你可愿?”载淳正了正身子只能装作看不懂皇后的委屈与不情愿。 “与……额娘……同住?”元欣不禁打了个寒战,那日早晨西娘娘的咄咄逼人还历历在目,令元欣难以释怀。 “皇后好大的忘性,不日皇额娘与额娘便要搬去圆明园颐养天年,长春宫与钟粹宫都空了下来,皇后住长春宫离养心殿更近岂不好?” 元欣顿时羞红了双颊,细密的红润由脖根爬上了两颊侧“嗯……”皇后轻轻点头,皇上对待温柔知礼的皇后总是没什么脾气,虽不如那种剖心攫肺的爱变,但纯纯的,亦似微风拂柳,很干净。 “朕亦有事想与皇后说呐。” 皇后微微抬起头,“皇上直言便好,臣妾洗耳恭听。” 皇上一声咳叹,“两宫卷帘余月,之前朕在两宫授意下学习处理之前未落实政务,尚算顺利。今日早朝……” “皇上!”元欣忙打断皇上的话,“恕臣妾不能背负‘后宫干政’之名,朝堂之事,皇上请自行决断罢,若臣妾可以配合,请皇上直言。臣妾只想安分守己,作一个合格的皇后。” “你也不管朕了?因朕素日冷落了你?”皇上将皇后逼到角落,“说这样的话,不怕朕失望么。” 载淳这种痞魅之态令元欣心中小鹿又一次跳到了嗓子眼,“皇上哪里的话……”元欣的声音如同被什么奇怪的小精灵扼住了喉咙似的。 载淳呵呵一笑,“朕已经决定了!”说着便搂住了皇后的肩,“朕再不会冷落皇后了,你对自己的要求也不再仅仅是‘合格’呐。” 这对新婚小夫妻刚刚萌芽的甜蜜却被不远处的鄂嬷嬷尽收眼底,已经撤帘的两宫连奴才也不买帐了,新晋贵妃富察一个金锭子便收买了她,鄂嬷嬷将刚刚看到的情景如实汇报给了慧妃娘娘,慧妃嫉妒地简直快发疯了,美艳如她,屈位在妾位,且夫君视她如无物只与妻室耳鬓斯磨,初夜缠绵,那她成日装淑秀讨好西主子又有何意义,可她如今可以依靠的只有这个厉害的婆婆了,她立马跑到长春宫,“娘娘!娘娘!皇后竟然在打长春宫的主意!” “什么,皇后?她还在交泰殿装可怜?”西主子不由地怒火中烧,“翠拉,派人传皇后过来!” 翠拉吃力地甩动着肥胖笨拙的身子进了西间,“娘娘,恭亲王来了,见是不见?” 西主子一口恶气憋了回去,“你只管去传皇后!若哀家与王爷有要求商谈,就叫她在外头侯着!” 翠拉一脸为难地退下了。 不一会儿,议政王奕诉便与其他三个王爷一同进了长春宫,正殿开阔而明亮,摆设虽一向符合西主子华丽精致的风格却也不失了皇家的气派与庄严,西主子头戴‘大拉翅’,亦配上些栩栩如生的绒花儿与材质花样考究的珠花和头簪,身穿亲缎地十八镶工艺袍,比往日着朝服正襟端坐在至高无上的娘娘还要多一份惊艳,恭亲王一时间看傻了眼,西主子转过身来“六叔?哀家已经辙帘,有国事应去养心殿才是,还是,有其他什么事?”
恭亲王蓦地回过神来,“呃,此事恐唯有娘娘出面,方能劝阻。” “哦?何事需如此劳师动众?” “本王听闻,皇上于数月前提议重修圆明园,两位御史冒死进谏,被……被皇上当场罢免职位,众臣长跪养心殿,恐传出去兹事体大呐。” “皇上作什么急着修圆明园,如今‘自强求富’才是我大清匡复社稷之本呐!” “皇上的意思是,各方缩减,助捐,有多大能耐就先修多少,因那是两宫颐养之地,不可怠慢。” “皇上是耐不及要轰哀家了,好给他的小皇后挪地儿呐。”西主子脸上略过一丝淡淡的鄙夷,“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皇上正是好男儿气血方刚的年龄,哀家时常劝他广沛甘霖,雨露均沾,可皇后缠得紧,皇上听不进哀家之言,哀家亦只能旁敲侧击再劝他二人,各位大臣亲族亦只能多帮衬担待些,皇上已经亲政,哀家再说什么倒是不好了。” “这,皇上一片孝心,为人臣子,着实应当成人之美,奈何如今形势窘迫,正值用人之际,皇上若恣意决择恐非大清之福呐。” “除了罢免两名御史,皇上还作了何事?”西主子想来,若非事态严重,恭亲王早已担当,不会到长春宫来“诉苦”。 “回禀娘娘,如今形势不容乐观,早有英法侵我大清疆土,虽赔银割地暂得安宁,但举国上下已背负沉重债务,国力已是大不如从前,捻军刚刚平定,实乃倚仗西夷之力,其船坚利炮者令吾等心音图日惶惶而不敢安枕,日夜皆为开展洋务思前虑后,幸如今初见成产,总理衙门小有体制;同文馆招生亦因‘包食宿,厚奖金’而开开始吸纳精英;走出国门者亦带回令人振奋的先进经验;师夷之长认制夷之方策渐令西夷不敢再轻视吾天朝实力,晓说机快马加鞭投放资金令百姓休养生息岂不美哉?皇上大婚事关皇族尊严,臣下自是祝愿,可铺张耗却一半国力,刚刚大婚,复又修园,大清何以受之呐!” 西主子的眉头已拧得如麻花一般,“皇上如何说?” 恭亲王堂堂七尺男儿竟抹起了老泪,醇亲王诉道,“皇上于朝堂之上罢除所有进言大臣,且发谕不许任何人再提反对意见。” “荒唐!荒唐!”未曾想载淳行事如此莽撞,西主子气得直跺脚,翠拉耸了耸欲进正殿倒茶的刘哥儿,“寻了机会跟娘娘通报一声,皇后等好半天了。” 刘哥儿白了翠拉一眼,“就你胆大儿,心肠明净,我可不敢找那霉头触!”说罢,刘哥儿请齐了茶具便进了正殿为娘娘和各位王爷斟茶。 西主子一怒之下拍下桌子,“冤孽!冤孽!哀家教养不周之过哉!六叔!此事哀家若不出面,死后亦无颜面再见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