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莫名的小刀刘
第二日一早儿荣玉儿换了身男装出宫,虽然还是一眼能看出她不是男人,但为了进小刀刘的铺子,她也只能乔装,小刀刘见荣玉儿这样女扮男装的姑娘不在少数,有的一张脸分明白白净净,非要贴两撇小胡子,还有的扮得虽有几分相像,却身形柔弱,一看就是姑娘。 “小姐有何贵干?我这里通常不接待女客人,小姐要瞧什么稀奇去别的店罢。” “呵?轰我?谁说我来瞧稀奇,那些腌臜物儿本小姐躲还躲不及!我来与你谈生意。” “小姐有仇家?我们这行的规矩是当事人必须自愿,小姐找我恐受爱莫能助呐。” “我来赎东西,安德海,什么价儿!”荣玉儿可没工夫与他磨唧。 “姑娘你看,最前面单独以玉牌书写的便是安大总管,安大总管出京前来过,说要改用玉牌,赎银他已经交了。” “交了?那你给他了么?”刘氏笑道“没给,安大总管说会有人替他取的。” “他怎么知道,人若不来取,赎银你岂不是白白吞了。” “姑娘顽笑了,这东西有人赎便是宝,无人要刘某要它也白搭不是,只要交了赎银刘某到了期限也会送到府上去。” “你还算个有良心讲诚信的,作什么不好偏干这个,害了多少好男儿。”荣玉儿交叉着胳膊,白着小刀刘,她虽一介女流,在这地方站久了也慎得慌,难怪安德海有银子在哪逍遥也不愿进这鬼地方第二回。 “我这会儿还有别的事办,您自个儿把东西备齐,我还要那玉牌可晓得?”荣玉儿出铺子之前想想,便是不能陪他同生共死,这个玉牌也代表荣儿的心意。 “是,姑娘申时便可来取。” 顺道逛了逛京中的胭粉铺子,有家“伊丽莎白之美”独特的装潢吸引了荣玉儿的注意,东家虽是中国女人,却是刚从英国回来,在英国搜罗了格式新奇美丽的化妆品,铺子里头的装饰陈设也有趣儿的很,地面上都铺的浅粉色的绒地毯,摆放着高低错落的几个桌案,桌案都是黑色乌木制作,暗面上透着乌木哑光柔泽,里头贩卖的东西丝毫不逊于西主子日里使的小东西精致。 东家女主人丝毫不怯色,拉了荣玉儿便向她介绍,“小姐,我这铺刚开张不久,小姐有兴趣便多试几样,这一个桌案上陈列的是一个名牌,有广东货,也有洋货,也有些老字号儿的国货,姑娘随意试试,都是最新鲜的舶来品。” 荣玉儿拿起一盒唇膏,唇膏外形如同印泥盒一般,盒身通身白色粉色,边缘处却因细细的描金线而格外生动,荣玉儿将唇膏递给老板,“这个?可有讲究?” “姑娘好眼光!这盒唇膏是英国本地货,它的牌子叫杜莎美儿,姑娘打开它的上盖儿,它的膏子的颜色便一览无遗,姑娘你看,这个白色盒儿里装的是粉色膏子,沾取少许认掌心温度融开,它便慢慢变成了石榴红....” “这个好神奇,只唇上用的东西,它安全么?” “当然安全了,那个粉盒子里是橙红色,遇了高温却能变成玫红,难不成外国人就不精贵自个儿性命,会把有毒的东西往嘴上抹?” 荣玉儿笑了笑,“老板说笑了,可还有什么好货?我来日采办一两件的哪里够,今儿个出门出得急,只带了十几两银子,恐只能与老板交个朋友,带几件东西回家大家瞧瞧了。” “买脂粉而已,瞧姑娘客气的,来日方长,姑娘有大生意多照顾照顾我们异国刚回乡的才是。” 荣玉儿指了指桌案上的绸缎盒,“这是何物,包裹得如此之严?” 老板娘解开了绸缎盒上装饰的花络子,“这一套是保养肌肤所用,这一瓶里头是由人参,玉竹加以纯净蜂蜜所制,为高丽宫廷使用御品,高丽公主在英国游学与我巧识,我只有这一套,宫廷的美容方都不许外传,她赠我这一套里头还有许多精致的小乳霜,当真是巧夺天工,你瞧这个小霜瓶,以粉色琉璃制成,鎏金扣盖;那盒大的扣盖之上还雕琢着精密图案,紫色琉璃配金色托底,若非高丽公主亲手赠我,我简直不敢相信小小高丽竟有如此能耐。” “我今日还不是大开眼界,咱们老字号的东西不把这包装跟跟,哪个晓得它是老字号。” “咱们的东西材料也真的很,只是从来都是小贩子挑着担子幺喝了卖,有几个小姐买,小贩们便够了一日的生计,没有人买,路边买个烧饼啃也过得。这么多年了,那蛤蜊油还是个蛤蜊油,雪花膏还是个雪花膏。我瞧那些洋人,政府都兴办学堂,无论男孩女孩到了七八岁就去读书,长大了有能耐就开个大工厂作大老板,其他的人到工厂干活儿也能挣个生活。咱们的孩子,男孩崇拜太监,女孩又不学无术,再就是抽鸦片的,我都盼咱们大清的皇帝能是个有作为的好皇帝,百姓的日子再苦也苦不过如今这样子罢。” “老板娘,您还忧国忧民呐?” “呵,不忧又如何?没有本事,在哪里也受侮,我一个商人,拿着银子去签订单都得不到该有的尊重,咱们就如同被淘金者丢弃的沙砾,人家要赚钱,谁有工夫尊重一颗沙砾!” “老板娘远游归来见识果然独特,我不曾出过远门,见识浅陋了。”荣玉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日想先买那两盒唇膏,下次再仔细选选。” “是了是了,姑娘恕我无礼,我给姑娘个折扣,日后凡姑娘看中的东西,无论我在不在铺里,或是外头办货去了,店里丫头也会按折后价钱给姑娘算的。” “折扣?是个什么样的扣?” “就是姑娘要的东西我只收八八成的价钱,姑娘是我第一个顾客,意义不同,日后有生意,也靠姑娘照顾。” “原是这样,那那两盒唇膏多少银子?”
“这两盒膏子一盒价钱是八钱五厘,二盒一两七钱银子,姑娘是直接少两钱银子抑或是挑点小礼。”老板娘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藤篮,里头放着各式各样的小钱袋子,上头还挂着精致的彩络穗,粉色暗纹花锻绣绣球的,紫罗兰库缎绣金色百子莲的,芥绿花锻绣明黄郁金香的,月白绣紫色大丽花的,绣工江桥细致,材料虽都是边角作的却也十分好看。 反正荣玉儿佩钱袋也只作装点,她挑了个浅金粉红拼色的小钱袋,上头绣着一个好看的花束,穗子是粉绦条系蝴蝶结作的,老板娘笑着递给她,“这丫头,专门挑我狠货!” 荣玉儿接过一个牛皮纸作的袋子,里头装了两盒唇膏,“老板娘的东西,哪件不狠了,我只怕多呆一会儿,又看上什么稀奇货儿了,到时候钱买完了,还得走夜路回去呐。” “哈哈哈,你这丫头……下次再来看看,我中旬要去办一趟货,月底应该差不多回了,那时你再来比这会东西多呐。”老板娘笑了荣玉儿,顺道邀她下次再来看看。 “今儿个,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呐,等月底了,我一起瞧瞧。” 荣玉儿拜别了老板娘来到了刘记医馆,这里阴森森的。若非为了取东西,她确是是不愿踏进这里头。 “姑娘来了?”刘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荣玉儿背后。 “你干什么,吓死人了,东西呢?” “东西?早晨与安大奶奶说好,我便送去了安宅呐。” “安大奶奶?”荣玉儿一脸扭曲的表情,“谁说我是安大奶奶!”刘氏一脸的莫名其妙。 “您自个儿早还问我玉牌如何处置,我说申时来取,您这不来了么。”荣玉儿转念一想,人家当她是安大奶奶也好,“我今儿逛街去了,你送去时下人接的罢,我这会亲自来拿老爷的玉牌。” 想那安大奶奶是戏子出身,喝醉了酒回安宅的路也不认得,糊里糊涂的也不稀奇,“大奶奶,你可别这么吓小人呐,我们这行的规矩可丝毫错不得呐。”刘氏忙把玉牌给了荣玉儿。 荣玉儿一路上琢磨是先回禀娘娘还是先去安宅找马赛花,走着走着到了神武门,荣玉儿疾步走回了长春宫,西主子正在等荣丫头的消息,“荣丫头,怎么个情况?” “娘娘,奴才去了刘氏医馆,见到了那小刀刘,那糊涂爷们把奴才认成了那马赛花儿,把东西送安宅去了,奴才可如何去讨要呐。” “那还怨不得人家糊涂,你与马赛花儿那模样着实难辨,唯有哪日那马赛花出了府,你再扮成她进去,暂时先去处理了小安子的事儿罢,他在外地也没个人照应,哀家也是不放心的很呐。” “是,娘娘,奴才明日便启程去山东,争取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