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安德海之死
尤其是对安德海一片痴心的荣玉儿,不敢辜负他的一片信任,虽被荣晋逐出荣氏,但西主子做主将荣玉儿归入了满正白旗苏完瓜尔佳氏籍下,将她过继给了荣禄的偏房,后因得西主子赏识破格提升为服作局领事女官,配笔帖式一名,杂吏一名。 荣玉儿上任第一日西主子便甩了个难题给她,“荣儿近日家中可好,二姨娘待你如何?” “二姨娘待荣儿犹胜亲生,奴才十分知足。” “那就好,小安子把你托付给哀家,哀家可没瞧你作外人,不过哀家的脂粉若陈了,失去保养之效了,丫头你得学起都张罗起来呐,指望内务府的太监张罗采办,别说添新奇趣儿了,基本的他们也买不好。” 荣玉儿挠挠头,“那娘娘拨下银款,奴才亲自去采办?太监买东西只记得算私账了,哪里能合娘娘心意。” 西主子拿出安德海留下的木匣子,“今日哀家只给你六万两白银,你一月后得把哀家要的胭脂香粉唇纸雪花儿膏办齐,但这六万两白银你还得还给哀家。” “那如何有办法?娘娘是要荣儿上街卖艺去不成。” “作了领事女官,可不能万事指望别人,不认字有笔帖式跟着你,不做的粗活有杂吏替你作,拿主意想办法也不能日后认何服众?” 荣玉儿一脸地为难接下这趟差事,抓耳挠腮地出了皇宫。 ...... 同治八年的盛夏,天气炎热,蔚蓝的天空不飘半阵悠风,只有个火辣辣的日头挂在上头,和封建统治者一样,只能靠压榨着劳动人民的汗水宣誓自己的尊贵。 荣玉儿身着西主子所赐月白色宫纱所制宽袖圆领长袍外罩一件,里头是柔滑贴肤而透气的浅粉桃真丝小衣,也算一身最凉爽的袍子了,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看着琳琅满目的商铺,卖小吃的,卖绒花的,卖首饰的,走进一家当铺跟前,等了片刻,瞧着当铺掌柜买进卖出的一笔生意荣玉儿也晓得几分生意的门道了,“掌柜的,我托您当个公证人,这银子就归您赚了可好?” “那到没问题,咱们吃的了不就是这口饭么!”掌柜的扶了扶眼镜儿,“愿姑娘事儿办的顺利!” 荣玉儿笑了笑,继而转身走进身旁的一家首饰珠宝铺子。 “店家掌柜何在?” “来啰,小姐有何贵干?”一名中年男子立马儿凑上前来,瞧荣玉儿这身打扮,非富即贵。 荣玉儿将六万两白银拍在柜台,“这是六万两白银银票,家父膝下无子,唯有令女儿家出门闯荡,学习经商之道,初来乍道,人生地不熟,银子我花光了,就剩这么点,掌柜既能经营这样气派的珠宝门铺,定乃有真材实学之人,我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掌柜可否略行方便,帮姑娘挣个盘缠?” “这,行有行规,咱们凭的就是眼力吃饭,东家晓得怕饭碗保也不齐了……”掌柜颇是为难,荣玉儿接口问道“你们东家如何分你花红?” “这个...姑娘这么问唐突了罢....”掌柜呵呵呵呵呵地笑着。 “掌柜别误了我的意思,不便详述也无妨,六万两为本金,利润掌柜自个儿按你家东家的分红比例扣取,我只拿自己的那部分利润与本金,我与你隔壁的掌柜协定,签个公证协议,三人彼此为证,以一月为限,本姑娘只赚个盘缠钱,咱们互惠互利!”荣玉儿出宫带了几十两银子,为请当铺掌柜作公证人,一半儿都孝敬了他,但这钱对荣玉儿来说花得值,六万两银子若被骗可不知道罚俸罚到哪年哪月了。 这么一来,珠宝掌柜也有了忌讳,他得小心地周转这笔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银子,作好了是一笔收入,若想起黑心思,人姑娘告到官府吃不了兜着走。 荣玉儿一身轻松地甩了“包袱”便回了长春宫,西主子看她一脸的轻松欢快真不忍心告诉她那个噩耗,今日的长春宫失去了往日的精致与生动,翠拉眼圈红红的,娘娘也一脸的阴沉,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沉郁的气息,荣玉儿刚刚有几分为自个儿的“经营头脑”沾沾自喜,一踏进殿里便觉得气氛不对。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荣玉儿一问。 翠拉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小安子....没了....” “什么没了?……翠拉……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翠拉的眼泪也忍不住地往下流,“我也……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荣玉儿全身突然被抽空了一般,“翠拉你开什么玩笑!!!!”她发疯一样的摇翠拉,“什么叫没了?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他是不是为了躲我?他不想见我对不对?他让你们骗我对不对?” “小安子擅出皇城为死罪,东太后要正朝纲,下旨在……半个月前斩了小安子...” “半...半个月前?皇上呢?皇上呢?皇上不加同道堂印的圣旨不是还有寰转余地么???” “皇上为立后人选与西主子闹得很僵,早晨请安尚与娘娘争吵了一番,他坚持要立元欣小主,东主子又支持他,但娘娘劝皇上选立富察小主,富察小主容姿华美大气,单纯不攻心不问政,而元欣小主似有想取代娘娘之意图...” 西主子抹了抹泪,“载淳这个糊涂孩子,谁忠赤谁jian雄也不会辨,哀家疼他为他有何意义,就凭元欣那毛丫头作了皇后哀家也不能叫她好过!” 荣玉儿听到安德海人都没了,伤心得腿也站不起来了,躺坐在长春宫冰冷的金地砖之上,只有无声的泪水滴下来是热的,西主子大概料到荣玉儿的伤会很深很深。 翠拉扶了荣玉儿坐起来,“没料想你这丫头竟如此死心塌地,早晨娘娘刚听到这个消息还把皇上骂了一顿。” “他是该骂……草芥之民之命要杀……官府尚断个青红皂白,安德海至少算个忠心的奴才罢?”荣玉儿此时已没那些力气去想那些是非曲折了... “娘娘急怒攻心,说了句‘忠jian不明,尔以何为君’!便惹恼了皇上,皇上还说....要将安德海暴尸三日。” “他真这么说?!”荣玉儿急忙站起身来跑出长春宫。 翠拉忙追了去,“荣丫头,你切莫再惹恼皇上,他许是气头上这么说呐!” 西主子也踩着花盆底鞋碎步追了去,“翠拉,让她去试一试罢。” 载淳一大早与西主子闹得不愉快,气冲冲地回到养心殿,抄起一个小泥人,背后还写着安德海的生辰八字,一把拧掉他的脑袋,朝地上猛的摔去,大声怒骂道,“死太监,狗奴才,妖媚惑主的东西!” 小福子哆哆嗦嗦的拾赶散落在地上的泥人碎片,“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想必娘娘一时情绪上仍有接受身边伺候的人就这么没了,才说那些皇上您不爱听的话,您可别与娘娘真恼了去。” “她还是不是朕的额娘,居然说朕忠jian不明,没有资格作皇帝?她尊为太后说这样的话合适么?!朕没有资格,难道她有?”年轻的载淳心高气傲,却没有作为一个皇帝该有的心机,听了两句不中听的话,那脾气便冲上了脸,养心殿里,多少稀罕的好玩意,就这么被他眼也不眨的砸了,那上等的粉彩珐琅瓷盆,双耳大喜字祥云青花对瓷盆,蝶恋花粉彩印泥盆,各式雕花铜炉,雕花桌案上的杂真彩络翡翠扳指都给他摔了,小太监纷纷上去扯劝他,可皇上压根就不听小太监们劝他,还把养心殿的小太监们都撵了出去,慈禧不仅不认为安德海其罪当诛,反而指责他不明忠jian。载淳想来真是可笑之极,他火冒三丈顺手拿起桌案上的桃子朝窗外砸去,那桃子砸得荣玉儿一声“哎呦”。
荣玉儿拾起桃子对着载淳说:“你这是想砸死谁啊,下这么大力气。” 载淳哼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罗汉榻上,“早知道朕砸人这么准,应该把安德海抓回京多砸几下再杀。” 荣玉儿走到了养心殿的正门,请了个安。便直接进去了,“你说你为什么要杀安德海。” 载淳翘起二郎腿,斜睨了荣玉儿一眼,“哼,他该死,枉你这么痴心的惦记他,安老爷在外头可会风流快活了,他风光的那时日,你这傻姑姑还在与你那糊涂老头子纠缠不清呢。” 荣玉儿清了清嗓子,“皇上不要误会,想来荣儿自进宫就得他照应,如今他竟然去了,难不成我还有那心肠欢天喜地?只是皇上能告诉奴才刚才做什么发那样的脾气,把这一屋子的东西都砸了?” “朕砸朕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荣玉儿拾起一支赤足金手工煅造的的长命金锁,那金锁通身金亮,精致的浮雕手艺刻画着富贵祥云,中间以足金嵌着大大的“平安”二字, “皇上对哥哥有气,何苦砸这哑件儿?” “朕对安德海有气儿?上至皇族亲眷,下至黎名百姓。对他有气儿的何止朕一个?!他是个好东西!朕会容不下?!”载淳哼地一声歪过脑袋继续翘着二郎腿晃荡。 荣玉儿是来求情的,不敢惹恼了载淳,“奴才多言了,叫皇上龙心不悦了,不瞒皇上,奴才前儿个在服作局的资料库房里看到了这只长命金锁的设计总文案,笔帖式说这金锁不简单,是两宫太后亲自参与设计,为皇长子祈福,望皇长子平平安安度过百日之寓……” “别绕弯子!”载淳不耐烦地打断荣玉儿的“道德绑架”,“朕刚出生时哪来的两宫太后,朕在登基以前谁是生母都不知,你别拿别人讨好额娘的那些话唬弄朕,两宫对朕的心意,朕心中自然明白,荣姑姑本乃直爽之人,要说安德海你就把话儿捋明白了好好儿说,朕当作了家事处理,牵连也少些,姑姑可万别栀子花儿茉莉花儿地绕,扯上什么无辜的人,姑姑也不愿罢?” “好罢,姑姑不说其他事,就说安德海,他若当真是十恶不赦之人,姑姑自今往后,与他恩断义绝,绝不再为他的事烦扰皇上;如若不是,皇上可否允姑姑个恩典,留他走个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