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此圣只在深山中
皇宫大内之中,荣玉儿留在了太医院照料皇上,皇上这会子满脸都是大疙瘩小疙瘩,人又昏迷不醒,皇上从小就对菊花不耐受,西主子那最好菊花儿的主也只能欣赏欣赏那画上的菊花儿,往日想菊花饺子菊花锅子想得不行时,也只躲在行宫去吃。今年娘娘也去了行宫,想那菊花与皇宫隔了十万八千里,却不料想,往日打下的食材原本只是些鸡鸭,这次换了个人,也不晓得皇上在北五,把菊花打了下去。 可怜了载淳,这一个月真是受了不少苦,还以为熬出了头,又给那坏丫头哄着吃了菊花饺子,再经过羊rou和火锅的发性,越是脸上肿的厉害了。荣玉儿看着皇上汤药一剂一剂的喝,却一点不见好,心中更是急的不得了。 “你会不会治啊?怎这会子东西喂下去,还全不见好啊?!”荣姑姑急的直跺脚。 “皇上除了菊花,还吃了什么?荣姑娘你可不能说漏了啊。”太医用往日给皇上治不耐受症的“清肺汤”,这次全失了疗效。往日便是有症状,也是因秋季菊花盛开,花粉弥散在空气中,皇上吸了进去而导致的枯草热症,那也只是眼鼻痒或是喘症呐。这次却不大相同,捣蛋的丫头把干菊泡了汤汁、吸了油分包入羊rou饽饽里,皇上又与丫头们斗气饿了几天,饿极了,吃进了菊花羊rou饽饽,从脾胃到五脏六腑皆受到损伤,已不是肺症用药便可退下花粉毒气那么简单了。 “皇上连吃了几个浸了汤汁的菊花羊rou饽饽,然后便成这般了。”荣玉儿当时在和安德海说话,也不大清楚屋内动静,只是听米足说有丫头老是欺负穆什尔,强迫他吃馊的,穆什尔倔的很就饿了几天,米足也只能偶尔偷拿个把馒头给她充饥。 “浸过汤汁的菊花羊rou饽饽?你?!你是想害死皇上啊!菊花吸足了油份,再经羊rou一发,还饽饽,这皇上吃了可不五脏皆损么,菊花本可清肝明目,对之不耐受者吃了那可是毒药,损肝损肾,这油份吸在胃上,脾脏若不能及时运化,日后便是好了也难养肌rou肢体,还有羊rou、面粉,若将毒性发重了,你只等着如何跟两宫交待罢!”太医们一个个只摆头,指着荣玉儿又气又恼。 其实,解法是有的,皇上刚吃进去,只消配通肠泻下之汤药配合催呕吐的药物将食物全部催出来便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那样一折腾,若皇上身体虚了,那领责的便是太医们而非北五的姑娘了,调养所需时日可非一两日之功,太医们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愿担此责任。 “你会不会治!你们这群庸医,不会治便算了,只当我荣玉儿是个白字儿姑娘不是,民间能人多的是,你们总不是只晓得开些吃不死也治不好的方子,指望你们,我看皇上算是等不到西主子回宫了!”荣玉儿好莽的气力儿,几个大老爷们被她一下子耸到一边儿去,“滚滚滚!别碍手碍脚的!”不由分说地,荣玉儿一把抱起载淳便朝午门跑去。 抱着载淳跑到东华门那处正好碰上安德海,“荣儿,你抱着皇上准备上哪里去?” 荣玉儿跑得气喘吁吁的,“别…别说了,你抱一会儿皇上,咱们出躺宫,皇上的性命不能叫那几个庸医给误了!” “唉!”安德海接过载淳,两人跑遍了京城大小医馆,终于打听到白龙山上有位老僧,医术奇高,便是要命的怪疾只他说能活便可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安德海还没来得及换过宫服便急急忙忙出了宫,普通医馆的大夫一看也知定是哪个贵族王族,也都往个奇玄的地儿指了去,便是那白龙山。 得了法儿安德海放下金锭子便抱着载淳急忙去了白龙山,白龙山本崎岖得很,只近年来那圣手老僧的名儿扬了出去,访的人多了,把路也踏了一条出来。 白龙山下还有个轿夫等着,安德海雇了顶大轿子,叫荣玉儿抱着载淳坐上去,他另雇了顶轻便的,如今顾不得舒不舒服了,只盼快些到老僧住处,探探情况。 “荣儿,你抱着,抱着他坐个稳当些的轿子,我先上去问问去。”安德海对着后面儿的荣玉儿喊了几句。 “我知道了,你别着急,那老僧医术那样高,应当治过不耐受症的。” 轿夫听见俩人这一喊一答,“不耐受症啊,你给这孩子吐出来不就好了嘛,找圣僧的那都是些怪得很的病,你俩只到半山腰,摘些甜瓜蒂,回去炒熟了煎水给他喝,把东西都吐出来,再找个大夫仔细调养几日,便无大碍的。” 荣玉儿压根没听轿夫小哥说的些什么,只他说着,她便“嗯嗯嗯”的应着。 安德海虽坐个小藤轿子颠了一路,总算先了一步到了圣手老僧住处,“圣僧救命呐,我家小主子发了不耐受症,浑身起满大大小小的肿疙瘩,这会子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哇。” 圣手老僧眯了眯眼,瞧了瞧安德海,悠悠哉哉的问道,“你这打扮?是宫里的?” “圣僧,我是宫里的,主子病得急,也不曾来得及换衣裳了。” 不一会儿,荣玉儿抱着载淳也到了老僧跟前儿,荣玉儿比安德海会讨老人家欢心多了。 “圣僧,小女抱着小主子访遍了京城大小医馆,谁也只说‘只有神仙在白龙’,这位公公是来帮忙的,这病若看好了,便是小主子的福气,圣僧您这老神仙更添了救人的功德呐,这帮忙的公公也不为难啊,咱们都前世修少了福份,今生的差事还指着养命哩,小主子可不能有个闪失,圣僧…圣僧,您妙手回春,定能药到病除罢…”说着,荣玉儿抹一把眼泪,用宽袖挡住脸,给安德海使了个眼色,安德海大概猜到荣玉儿要他闭嘴站外边儿去。 那圣手医僧瞧了一眼载淳,刚又听安德海说了一箩筐,“呵呵呵……这毛病那小子也不会治了?” “恩?”荣玉儿问了圣僧,“哪个小子?” 老僧人把了把载淳的脉,“底脉尚好,中脉未损,病只在浮表,出症没多久罢?” “没有没有,圣僧是说我家主子救得了?”荣玉儿一面点头一面摆手,自个儿都乱了分寸。 “方才送你们上来那小哥,你唤他来。” “唉!”荣玉儿忙跑到门外耸了耸安德海,“哥哥,快去把刚才送我上来的轿夫小哥儿追上来,圣僧找他。” 安德海望了一眼荣玉儿,“我哪里跑得过那个小哥儿。” “他再远了你更难追了!” “我试试罢!”安德海刚一口气儿喘顺,又跑上了,“小哥儿!小哥儿!山顶的圣僧找你!” 那抬轿小哥儿听见师傅唤自己,连忙带着轿子又上了山顶。 “这也不会治了?为师教你的治不耐受症成方少说有几十种了,你竟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呐,我与这姑娘说了‘甜瓜蒂催吐法’她许是只顾着着急未听清啊。” 荣玉儿瞧着其貌不扬的轿夫小哥竟是圣手医僧的徒弟,心里只暗叹“真人不露相”呐。 “糊涂,甜瓜蒂本身便有毒性,这孩子脾胃虚得很,若吃了甜瓜蒂毒素侵入心神,日后岂不废了?” “徒儿,徒儿瞧着他们着急,一时没想周全”,那小哥儿脸涨得通红。 圣僧略恼,将一册濒湖脉学与黄帝内经之素问卷敲在他脑袋上,“拿下去抄。”
“圣僧,那我家小主子怎么办呐?” “你们几个,合力抬他到那轿上,找山里最崎岖的路上,上下叫他受,直至胃里的东西都呕吐了出来,这孩子便自然苏醒,若不醒,则毒已入肠,将生大黄与番泻叶泡了水喂他叫他拉,将毒泻出来,再带回去慢慢调理身子。” “他这会子病未走深,入肠已是最坏的打算了,你们不消急,他只日后饮食多吃些补脾益血的食物,往后这病自个儿好了也不知的。” “多谢圣僧救命之恩,奴才……” 圣僧摆摆手,“佛祖在上,众生平等,清净之处,不谈奴才二字。” 安德海正准备从怀里掏出金元宝答谢圣僧,只恐侮了佛祖,反招圣僧不悦,只好又把金元宝装了回去,圣僧微微笑了笑,“想必也悟性极高,免了他推托几番,耽误颂经的功夫。” 几个人向圣僧作揖后便去抬着载淳找崎岖之地。 “那圣僧好奇怪,你把银子收回去他还笑哩,定是笑你是个小气鬼。” “我只怕招了他,这时候谁还敢小气。” “二位可猜错了,师父已是圣人,哪里需要这些俗物,世间疾苦师父只盼在有生之年略尽绵薄之力救一方安康,我太愚笨,总不及师父思虑周全,险误了公子日后幸福,日后也要多读些医术,起码免去一些疾患上山之累。” 几句话的工夫,几个人便在轿夫小哥带领下来到一处山洞,“这里石头多,咱几个且在这里试试,这离山顶也近,也好随时问师父情况,一举两得。” 轿夫小哥儿,荣玉儿,安德海三个人抬着轿子,绕着洞口的怪石头转来转去。突然,洞中蹿出一条小蛇,直立着身子对着三人直吐芯子,荣玉儿和安德海吓得抬起载淳便朝山下跑去,那小蛇却怪得很,轿夫小哥站那一动不动的它不撵,直追得荣玉儿和安德海到处跑,小哥在后面急得直喊,“你俩越跑它越追呐!” 荣玉儿跟着应了句,“什么小怪物,偏撵咱们俩!” “哇……”载淳一哗啦把吃进去的饺子,在太医院喝的汤药全吐在了那小蛇身上,眼瞧着就差点被那小毒物追上,这下载淳一吐不仅人醒了来,还自备御敌武器,那小蛇给薰得踉踉跄跄地爬回了山洞,这下叫荣玉儿和安德海雨过天晴了。 载淳昏睡了几天,一醒来竟给抬上了山,“这,这是怎么了,朕怎么到宫外来了” 安德海试探地问了问,“您不记得几天前的事了?” “什么事啊,朕这几天就像到了鬼门关走了一趟,方才难受急了,只吐出来了,这会子竟如神仙般轻松。” “皇上,您吓坏奴才了,太医们都说不会治,奴才只好抱皇上出宫找山顶的老医僧,老医僧却说不碍事,只日后调养几日,再饮食进补得宜便是脾胃强健了不再出此症也不定哩。” 安德海总算将功折过了,“回了宫定要收拾那帮坏丫头!!” “安安达,算了罢,她们都原不知,只荣姑姑回宫后对几个不听话的略施小惩便了结了。米足一直挺照顾朕的,其他几个也无辜的很,坏的也就一两个,朕也揍过那丫头,算扯平了,无人追究,便不惊动两宫了,朕尚无力气,安安达陪朕回养心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