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苦涩的亲情
那已是半年前了,大猫正在数米足各种处理rou类食材的方法,他将猪瘦rou中白色筋膜用小刀沿着rou纹顺片下来。 “大猫哥,这层白筋呆会儿是作菜有用么?”米足系着白色的围裙问道大猫。 大猫回头笑了笑,“这能有啥用啊,哥呆会儿教你炖rou和切rou,这筋膜片下来后呆会rou块炖起来更容易烂,筋膜遇热收缩会变硬变紧,影响rou的口感。” “哦,原来是这讲究,炖rou是切成rou块?” “对啊,寸把长宽与厚度便好,这块瘦rou垂直于纹路切,将刀前后这样拉便可掌握切rou的力度。因为rou本身有一定的柔软度,若像切蔬菜那样用蛮力硬劈下去,刀就容易偏,米足,你这个年龄不要蓄指甲了罢,左手固定要切的食材,这长长的指甲多不方便。” “唉,我呆会就剪,大猫哥,rou切块你切一次我看看,那块我来切可好?” “那块rou讲究可不同了,这块是里脊rou,纯瘦rou,纹理走向清晰一致,那块是作rou排用的,在下锅前得先用rou槌将rou片表面反复槌打至凸凹不平,用手触rou能感觉已松软,猪rou排一般切成薄薄的大rou片状,作熟再改刀或用rou边料切成都可。米足,今儿客人还没来,你先学几样,大猫哥一天教你几样,很快你就能融会贯通,然后你在后厨帮一阵儿忙,手艺肯定巧得很!” 米足笑嘻嘻地铰了指甲,“大猫哥,要领我大致记住了,你再切一遍,我不干扰你,我就在一旁看着,呆会儿,我若哪里错了,你直接指正,我印象更深好不好?” 说着米足拿着菜刀小心翼翼地将黑鱼的鱼内脏剖除,然后米足摁了摁那条黑鱼,侧头问到:“大猫哥,这黑鱼是要切成什么样儿呐?” 大猫笑了米足,“乖乖,rou还没切熟呐,那鱼是作玉烩鱼片儿汤的,要切成鱼rou片儿,我准备最后教那个的,瞧你急的,别弄别弄,切鱼最容易伤到手了,你先试着把这块rou上的白色筋膜处理好,待会rou炖上了咱们再学别的。” “嗯,”米足接过rou块,最外层有一层白色筋膜,她按照大猫所教小心翼翼片下那层筋膜,扔到了一旁的垃圾筒里,“大猫哥,垃圾筒满了,我下楼去倒个垃圾就上来!” 米足这一下楼,却遇到御林军浩浩荡荡地围了巴颜饭馆,载澄已十四岁,带着年仅十二的皇上出宫看热闹。米足穿着白围裙,端着垃圾篓没走两步,被御林军的红樱枪架上了脖子,“哪来的野丫头!闪开!”侍卫首领的一声吼引起了载澄的注意,载澄走到侍卫跟前摆了摆手,侍卫们则恭恭敬敬地侧避在一旁,“奴才参见小王爷!” 载澄一手搭上米足的肩,“小丫头,才十来岁模样就这样标致,日后本王收你作妾可好?呵呵呵……”米足紧紧地抱着垃圾筒,载澄拨开垃圾筒,勾抵住米足下巴,“你把垃圾筒抱这么紧作甚?夫君给你抱呐!”说着载澄色眯眯地凑到米足身边。 皇上远远地只能看到澄哥哥的背影,但知道哥哥不是在调戏小姑娘就是成熟少妇,小福子与皇上一同跟了出来,生怕皇上学坏了,忙又叫了碗招牌儿辣凉粉,“皇上,凉粉好了,您快吃呐,大口喝辣汤才过瘾呐!” 载淳忙回了头,“对对对,澄哥哥的事,朕还是少管为妙。”说完载淳大口大口地吃起了凉粉,又辣又凉爽,澄哥哥没说错,高手在民间呐! 大猫在二楼看见米足被澄贝勒调戏,她亦不敢反抗,大猫也不敢直接出那风头,御林军都跟着在,大猫探出半截脑袋朝垃圾筒指了指,拿出一个红红的尖椒朝米足比了比。米足因一心指望大猫救她,不停朝上瞥,正好大猫在楼上指手划脚的,一不小心掉了个玉米棒子下去,正砸中小福子的肩膀,小福子随即拾起那玉米棒子,“哎喂!谁!!!妈的!谁偷袭大爷!!!”小福子生气地握住玉米棒子使劲儿捶凉粉刘家的桌子。 震得载淳这头都直擅的,“哎哎哎,福哥儿,还让不让人吃了!只当挨了个暴栗子,回宫叫太医给你贴块儿药不就得了,瞧你那损样儿!” “唉,奴才遵旨。谢万岁恩典。”小福子不甘心地朝上白了一眼,吓得大猫忙退进了后厨。 米足见载澄一直盯着凉粉刘那头儿的动静,而那大猫砸了那随从后吓得面儿也不敢露了,幸而老天父赐她良计一策,米足篓里垃圾本就多,她故作惊讶地一震,“呀!是澄贝勒?那民女岂不是要成王妃娘娘了?”顶部的番柿正好掉落下来,米足朝番柿一踩,摔了个大趔趄,垃圾篓里的辣椒面儿,豆渣儿,菜皮儿,烂叶子,坏果儿全稳稳当当地砸了载澄满身满脸,御林军急忙从垃圾堆里把澄贝勒扶起来。 载澄抹一把脸,眼睛仍叫辣椒面儿辣得睁不开,指头前言骂道,“快快!把那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死丫头给本王抓起来!” 街上姑娘背影儿都差不离儿,御林军也分不清楚,只好劝小王爷道,“澄贝勒,那丫头奴才们捅破天挖穿地也给您找出来,您这身儿多难受,快找地儿洗了罢。” 米足趁机赶快溜回家,巴颜得鲁见米足这样奇怪的很,“你这时怎回了?隔壁的云儿到了入宫的年纪,方才宗人府来接人,她阿玛额娘哭着追了好几里路,问咱家丫头,阿玛就说年纪没到,干不了活儿。” “阿玛!你一定要给我想法子进宫去!澄贝勒最怕两宫太后罢?” “应该是两宫太后罢,怎么了?” “我今儿个遇着他了,哎哟,那可真是个色鬼,我不小心得罪他了,哎呀,不论如何,我必须得进宫躲他。” “什么?你得罪澄贝勒?他是恭亲王嫡长子,皇上御前伴读呐,你得罪他作什么?” “我……他调戏我啊!”米足噘起嘴巴。 “他调戏你你也别得罪他呐!你……” “放你娘的屁!你当闺女是什么了!”索佳大珍一把搂住米足,“宗人府到时还要来接一趟人,你甭管那些,米足你直接跟去就行了,其他的额娘给你打点!” 米足转身躲进了屋子,索佳氏气愤地耸了耸巴颜得鲁,“那澄贝勒什么名声你没听过?你能指望他?” 巴颜得鲁急忙申辩,“我话还没说完呐,我是叫闺女多躲着些他,别招他!” 索佳大珍抱起双臂斜倪了巴颜一眼,“这还像个当阿玛的……” ...... 而在长春宫内,载淳已喝完汤药,精神头也回来了,又动箸欲品尝那麻辣红香的麻辣海鲜香锅,“库雅怎么去这么久?掉坑儿里去了不成……” 众人听这话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唯有太医拦着皇上的筷子,"皇上,您这段时间以清淡食物为主吧,这后头两号膳桌的辣菜吃了有害无益哪!" 同治无奈地瘪瘪嘴,放下了手中筷子,“早知道就不喝墨水儿了,老老实实的作诗,这下可才是得不偿失哪!”自顾念着,同治的心里又酿好一个坏点子,听说安德海怕辣,因此从不食辣,“小安子,这个可香呢,偏太医不许朕吃,你也吃了呗~” “胡闹!" 慈禧气冲冲地踱了进来,气恼的口吻与掷地有声的步子吓得同治一跳,“额娘怎么回来了,谁把她招回来的!” 小皇帝够着脑袋一瞧,“库雅!叫她传巴颜米足她怎么跑去把额娘招回来了!肯定少不了添油加醋的说小皇帝怎么刁难安德海,这下又撞了现行,唉,看来就坐上龙椅这件事儿已经用尽了他这一世的运气,这么小的事老天也不帮他。” 同治再瞧瞧安德海那副主子跟前卖乖装可怜儿的样子越是一肚子火,他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衣服也不换,阴着脸就朝外冲,慈禧忙拦住他,"你哪里去?!" “管得着么你!” 慈禧的一双凤目顿时瞪得跟铜铃一样,“你……你说什么?!简……简直反了……!!!" 同治满脸通红恶狠狠地瞪了慈禧一眼,耸开了一旁的安德海便径直走了。 慈禧急怒攻心,“快……快来人……把皇上抓住!!!”
同治一个人在宫里荡悠,走到北五所后面的荷塘,使劲地朝塘里扔小石头泄愤,突然面前嗖的钻出一个姑娘手中还拿着莲蓬朝他脑袋使劲儿砸了他一下,“你个死太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拿石子儿砸我搞什么!” 同治定睛一看,好漂亮的姑娘,“我没砸你啊……我……我路过……" “你手上还有石子呢!你把我脑袋砸这么大个包还不承认!” “我……”突然一阵脚步声追来,同治还来不及想更多,“我是养心殿当差的,有机会一定给姑娘道歉!”然后载淳立马跑开了。 那追皇上的人中还有库雅,她看到米足忙问她,“你荷叶采好没?御膳房那边催得紧哪!” “马上马上,我弄好就送去。” “刚才有人经过么?” “有个少年……” 没等米足话说完,库雅知道错不了了,“你弄你的,姑姑这会儿有事……!”说着,便急急忙忙继续去追皇上。 傍晚,同治被押回了长春宫,安德海也跪在一旁在,载淳虽勉强被小太监一左一右架跪在慈禧面前,但他侧着头一脸不服气,慈禧猛地一拍桌子,“你知错了么?!” “朕有什么错儿?!”载淳好犟的脾气,他认为安德海那小人定在额娘面前告了不少状,不然额娘一早就出门了,凭什么一回来就为了安德海冲他他吼,殊不知真正告状的人其实是翠拉,翠拉一向是最维护安德海的。 慈禧也只是不想在有限的教育时间内把儿子惯得太无法无天,日后他成年了,则难得人心,无论如何,也要做个样子一来罚他宽下头人的心,二来也要给载淳一个教训,竟然在额娘面前大吼大叫,不成体统! “你今天做什么逼小安子吃辣椒?” “朕哪有逼他?!”同治恼怒的指着安德海,“朕哪里敢逼安大总管?!安大总管多高的权势,朕若不知好歹得罪了西宫娘娘跟前大红人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呐!” “放肆!放肆!!!”你是皇帝,你跟谁学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哼,皇?帝!"载淳一个冷哼让慈禧有些心酸,是啊,她的儿子说起来是皇帝,可从未享受过一天皇帝该享受的生活,“皇儿……鄂嬷嬷对你不好么……?” “我又不是她生的!能好到哪里去!在养心殿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本以为额娘总该是真心疼朕吧,结果,哼……额娘让朕不是失望,是绝望!” 慈禧捂住口鼻,五官扭成一团,她不愿儿子看到她哭,她应该是一面坚强的旗帜,她的任何委屈和眼泪只能往肚子咽,慈禧刻意压了压嗓子,冷冷的说道,“皇帝必须要学会坚强,今天就这样了。皇帝不要只想着自己受了什么委屈,人生来就有各种无可奈何,跨得过去的是赢家,和‘委屈’较真儿的就败了。” “皇儿留下,其他人退下吧。”慈禧何曾没有无可奈何?夫君早殇儿子年幼,她扛着这大清摇摇欲坠的所谓根基多么辛苦,而且只有她自己心中明白,满清贵族和文武百官根本没有人领情,连载淳也恨她……她做一切只为了保护载淳,却失去了载淳…… 同治除了一脸厌烦的跪在她面前没有什么柔孝之言要跟她说的,“要说小安子,他只是个奴才,朕对他没有任何感觉,没有小安子,还会有小赵子小钱子小周子!朕只是对额娘失望太多次,额娘希望朕现在就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么?就算是圣祖!十二三岁时也不像朕现在这样一切都在压抑和强迫中!” 慈禧是真的不知如何答了……她无言的一声叹息似乎宣告了她的妥协,“皇儿这日子不用那么早上书房了,就当放假吧。" 同治调皮又骄傲地哼了一声,“嗯~朕知道了。”便转身回了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