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痴骂谁
苏潆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一张精致秀丽的雕花梨木床上,她艰难地坐起来,身为一个医生,她能感觉到这副身体虽十分虚弱却性命无忧,看来老天还是垂怜她的,换了身体弱的恐怕就直接去地府报道了。 “小姐,你醒啦。“一个艳红的身影推门而入,见床上的人坐起,立刻面露喜色,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苏潆,不对,现在应该是苏晚晴,苏晚晴抬眼望去,香兰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之中,原来是她的贴身丫鬟。“小姐,你感觉好一点了么?老爷带你回来的时候说小姐的病已经全好了,是真的么?香兰真替小姐高兴。“ 一番话说的体贴亲昵,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苏晚晴却在暗自摇头,若不是那些残缺不全的记忆片段,她还真相信了这丫头跟自己是姐妹情深。 真是奥斯卡影帝啊,苏晚晴看着香兰的表演,心里却极其不舒服,皱了皱眉头,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水壶,示意她去取。 香兰一愣,见她有些冷漠疏离的表情,心里顿时猜测起来,这苏晚晴还真的不傻了,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之前的事情,正在寻思,却听得一阵嘈杂的争执声传来。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拦本小姐?““我们是来看晚晴jiejie的,让我们进去吧。““是啊,晚晴jiejie的病好了,我们去看看她,你堵着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喝下一口热茶的苏晚晴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体力,扯下床边挂着的外袍,简单地套在了身上,对香兰说道:“香兰,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几位小姐,听说小姐病好了,就吵着要来看您。“自从苏晚晴被送回来,这几位小姐得了消息,已经来过好几趟了,每次来都是弄的鸡飞狗跳,香兰也是头疼的很。 “你去把她们迎到客厅。“苏晚晴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木梳,正要梳头,却蓦然停住了。 这重生以来第二次见到镜中自己的模样,却依旧让她失神。古人形容美人,常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冰雪为肌,秋水为姿,诗词为心。此时看来,这些美好的事物,较起镜中的女子,都显得空洞。那张脸,不施脂粉却峨眉凝黛,星目琼鼻,皓齿樱唇,最妙的还是那双灵动的大眼,宛若一泓清泉,顾盼之间,清雅高华的气质自然流入,冷傲灵动之中又生出一种浑然天生的勾魂摄魄之态。 叹了一口气,这样一个世界,这副相貌,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苏晚晴无奈苦笑,从梳妆盒中抽出一条淡蓝色丝带,双手交缠之间,竟然直接扎了一个马尾。 见香兰古怪地看着自己,苏晚晴淡然一笑,谁叫她前世一直是清爽的短发,扎发也就会这一种。 片刻之后,苏晚晴端坐在闺房外的小会客厅里,悠闲的端起桌上的香茗,一口一口小口抿着。 “那个白痴呢?还不叫她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是不是真的好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晚晴皱眉,这是谁家的倒霉孩子,这么没礼貌。 正在寻思,忽然眼前一亮,一抹玫红的亮色就直直的撞了进来,定睛一看,却是一个美艳如花的娉婷少女。 苏晚晴在脑袋里搜寻了一番,却是找不出半点有关此少女的信息和记忆。打量之间,少女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和她第一次照镜子时候一样,少女在四目相对之间也是瞬间失神,她一向自诩美貌,整个苏家甚至整个苍蒙城,除了苏莲衣,无人能及,此时看着苏晚晴,却终于明白了何为井底之蛙。 失态也就片刻的功夫,少女就清醒过来,她有些恼怒和嫉妒地剜了苏晚晴一眼,语气傲慢无礼:“苏晚晴,你真好了?“ 苏晚晴不理会她,目光越过她,径自落在了少女身后的紧跟而来的一众少女身上,从众女脸上一一掠过,她的目光终于停在了一个白衣女子身上。 苏莲衣,她同父异母的亲meimei,尽管是亲姐妹,苏晚晴对她的记忆似乎也不多,只是知道她是庶母秦氏所生,似乎极得苏昊天喜爱。此时的苏莲衣也在大量她,一双美目之中流露出探究的精光,虽然掩饰得极好,还是被苏晚晴敏锐地捕捉到了。 看来这个meimei也不简单啊,苏晚晴暗道,脸上却笑意连连,招呼道:“各位姐妹快进来坐。“ “喂。“苏丹红见苏晚晴直接无视了自己,忍不住一掌拍在桌上,大声嚷嚷起来,“苏晚晴你这个白痴,我问你话呢,你聋啦?“ “白痴在骂谁?”苏晚晴莞尔一笑,转身问道。“白痴当然在骂你啊。”苏丹红翻了一个白眼,脸上的鄙夷之色完全不加掩饰。 “哦。”素手掩唇一笑,苏晚晴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语气,”原来是白痴在骂我啊。“ 一屋的女子都忍不住窃笑起来,苏丹红再傻此时也是反应了过来,俏脸一红,颤抖的食指直指苏晚晴鼻尖,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啪!”的一声,一条赤红色的长鞭凭空出现,只一鞭便将厅里的整个大理石地板抽出一道深深的裂痕,赤鞭红衣的少女杏目圆瞪,一口美玉般的贝齿更是咬的咯咯作响:”今日本小姐便要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白痴。“ 苏晚晴毫无畏惧,这种被宠坏的大小姐她也见过不少,你越是迁就她,她反而会越轻视你。想到这里,苏晚晴脸上笑意隐去,眉头微蹙,冷哼一声道:”你是哪家的小姐,要撒泼耍横回家去,我这里可不伺候。“ 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晚晴,苏丹红握着长鞭的粉拳捏紧,真气尽数灌入其中,那赤红的长鞭顿时犹如被烈火燃着了一般,散发出炙热的能量,整个客厅的温度也随之上升了几度。”记住,我叫苏丹红。“厉喝一声,那长鞭抖动了一下高高扬起,便要朝着苏晚晴甩出。 噗哧,一口热茶被苏晚晴喷了出来:“你怎么不叫三氯氰胺呢?” 满屋只听得苏晚晴一个人狂笑,众女子皆是莫名,更有少女小声嘀咕,似乎在问什么是三氯氰胺之类的。 苏丹红刚刚高抬起的鞭子停在半空之中,一脸错愕和古怪:“喂,你笑什么?” 苏晚晴知道解释不清楚,摆摆手,平复了一下,却是朝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香兰,语气平淡:”香兰,有人似乎要在这里抽你主子,你怎么看?“她很清楚修真者和凡人之间的差距,而且苏丹红一看就是实力不弱,自己和她硬拼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如果记忆没出错,眼前的小丫头香兰,这个苏昊天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也是有修为的,此时不拉她出来挡箭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么? 香兰面色一变,张嘴欲答,偷瞟了一眼趾高气扬的苏丹红,又有些惧怕地缩了缩脖子,眼珠转了两圈似乎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才脸色难看地走了过来。将苏晚晴挡在身后,香兰有些底气不足,却硬着头皮冲苏丹红说道:“家主以前交代过,小姐的命就是香兰的命,丹红小姐若要无礼,香兰不敢坐视。“ ”好,好,好。“连着说了三个好,苏丹红面目扭曲,简直要气炸了,她不懂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跟她作对,先是苏晚晴,明明就是个毫无修为的废物,却让她在姐妹面前丢尽颜面,现在这个只有炼气一层的小丫头也敢如此顶撞,今天若不给这主仆点颜色,怕以后苏家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正要动手,却有一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丹红,不得无礼。“
听得这声音,苏丹红小脸一喜,面上得色更胜了几分,也不见她有何动作,手中的长鞭竟然凭空消失。 ”父亲。“非常难得,一向骄纵蛮横惯了的苏丹红竟然一副乖巧的模样,拉着刚进门的老者满脸笑意。 “见过大伯。“ “见过大长老。“众女齐齐施礼,皆是十分恭敬的样子。从众女的态度看来,这老者在苏家怕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苏晚晴一边暗忖,目光也随着落在老者布满褶子的老脸之上。 ”晚晴,身子可好些了?“老者将抱着他胳膊撒娇的苏丹红扫开,笑容和煦地望向苏晚晴,那绿豆般的小眼中精光内敛尽是探究之色。 见苏晚晴只是打量自己,却不回答,他嘴角一扯,似乎想起什么一般,一拍脑袋说道,“差点忘记告诉你了,我是你的大伯苏瀚宇。” 苏晚晴点头,朝他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大伯,一些关于此人的信息在脑海自然浮现而出,苏瀚宇,苏昊天的堂哥,筑基初期修为,苏家执法堂大长老。同时,心里暗道,难怪苏丹红在苏家可以横着走,原来是有个筑基期的老爹罩着。只不过,他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小辈之间的斗嘴打闹,他也要插手来管?似乎看出了苏晚晴的疑惑,苏瀚宇也不啰嗦,直接道明了来意:”晚晴啊,是你父亲让我过来的。 “停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吞吐着继续说到,”晚晴啊,你看你十六岁生日已过,家族有家族的规矩..““大伯有话请直说。”苏晚晴在听到是苏昊天让他过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妙了,果然不出所料。 “苏家家规,凡子弟在十六岁之前不能炼气入体者,贬为杂役。“老头正色说道,弯起的小眼鄙夷不屑一闪而过。 苏晚晴愣了一下,暗自探寻乌兰的记忆,知道这老头并没有胡说。只不过,十六年来,身为白痴的苏晚晴从未修炼过,又怎么可能炼气入体?拿这条家规来做文章,显然就是纯粹在找茬了,不过她也没有争辩,她很明白,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前世,规则都是最终的强者定的。 见苏晚晴面色不变,甚至连一丝不快都没有流露,苏瀚宇不由暗叹,这丫头真不简单,这心智和城府,之前真的是傻的么?不过要说她装了十六年,却也是打死他都不信的。 “香兰,帮你们家小姐收拾一下,这就跟我去杂役院。“这一句道出,在场的众女都是投来同情的目光,站在苏晚晴旁边的丫鬟香兰更是几乎踉跄摔倒,小姐都被贬为杂役了,她自然就成了杂役的下人,那地位岂不是连杂役都不如? 而众女子之中那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苏莲衣,此时也是目光复杂,似乎有些不忍,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一般,犹犹豫豫期期艾艾了半天,才抬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苏瀚宇行了一礼,声音清越动人:“大伯,家规固然不可违,但晚晴jiejie身子刚好,还望大伯容她休养些时日,jiejie身体养好了再搬过去不迟。”说着,还望了苏晚晴一眼,目光之中满满地关怀之色。 靠,接到那个眼神,苏晚晴像吃了一百只苍蝇一般恶心,在心里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家人怎么都这么喜欢演戏啊?刚刚苏丹红的鞭子都是要抽到身上了,不见你说一句话,此时倒是会装好人。 苏瀚宇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苏丹红倒是不满地开口了:“莲衣jiejie,你看她刚才骂人的时候牙尖嘴利,哪里有半分身体不适的样子?莲衣jiejie可别被她骗了。” 相比苏莲衣,苏晚晴倒觉得这真刀真枪的苏丹红更加可爱些了,她也不生气,只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自己跟她计较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