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劝解
翁娘子是秦家请的书经师傅,她从小不爱女红弹琴,只爱书法经纶,所以当听说秦家请了个专门教经纶的女师傅的时候,她主动请缨去了。这翁娘子爱鸟,专门养了只金丝雀,她那日和秦英秦枫打赌,谁能将金丝雀顺顺当当的偷出来,谁就是英雄。结果三人将金丝雀偷出来后,金丝雀却一直在笼子里挣扎,她便想看它飞是什么样子,于是就将笼门打开了……她当时听了全mama的话,不但得了翁娘子的夸奖,还得了老祖宗及舅舅们舅母们的奖赏。 但这事怎么能和翁娘子的事一样呢。 她倚在椅子上不说话。 “您不说老奴也能猜个七八九。” 她看了全mama一眼,意思是:肯定是豆蔻嘴快告诉的。 全mama笑了笑,不置可否。 “依老奴直言。”全mama握住了她的手,温热厚实的手掌有着让人心安的力量。她继续道:“这每个人做每种事都是有原因的。爱有原因,恨也有原因。我们不知道他人经历过什么,自然不能以己身度人了。”她谆谆善诱,语气柔和:“就像二老爷。” 陈琛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呵呵笑道:“您想想,二老爷一个十九岁的解元郎,更是在翰林院任过职的学士。他变成这样,肯定是经历过巨变的。这其中的原因就不足外人道了。”她看陈琛垂下眼睑又忙道:“就像您上次从树上掉下来划了脸皮,别人都笑您有了疤痕,甚至还有人说您以后好不了了,但您虽然生气还是为了面子什么也没和别人说。您想想别人也有可能这样啊,他也有了疤痕,只是怎么有的也像您要面子,不能和别人说啊。” “我才不要面子!”陈琛嘟囔道。 “好,好,好。”全mama笑得眯起了眼睛,“我们二小姐最不要面子了,一点面子也不要!” “乳娘!”陈琛喊起来。 其实她心里这些都明白,但就是过不去那个坎。一想到二婶婶,一想到陈晓儿,再联想到前世的她和周弘。这些就如妖魔鬼怪般漂浮在她眼前,让她一见到陈景之就会气不打一处来。 论理说,她活了那么多年,又孤寂了那么多年,本不应如此情绪化。可也有可能是孤寂了太多年了,她又想迫不及待的找个突破口…… 全mama咯咯的笑。 “您要不要去向二老爷道个歉?” “不去。”陈琛咬唇道,“我不想去。” “可这件事您错了。”全mama又接着道,“您是不是说过错了就会改?” 她以前黑白分明,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认为错了一定要改,一定要把错的改成对的,那样才算是正确的。 “可他也错了。”陈琛扁嘴道。 全mama轻拍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他的错他没意识到是他的问题,可您的错如果您不改正的话,就是您的问题了。” 陈琛不语。 全mama在旁边等着她。 陈琛有些不情愿的道:“那您帮我把褙子拿过来吧。” 全mama高兴的应了声出去拿衣裳了。 在陈琛的记忆里,直到她十二岁入宫的时候,陈景之都还是这个老样子,对妻女不管不问,对生活不管不顾。整日里流连灯红酒绿,整日里喝得醉气醺醺。 她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难道生下来就是准备等死的吗? 全mama服侍着她穿上衣裳,目送着她和豆蔻云英往澜院去。 陈琛望着澜院的大门,因原来与陈晓儿不亲近,所以从来也没来过这里。 澜院装扮的如苏杭的园林般,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周围遍植花木,与他们的院子颇有不同之处。她一进门陈晓儿就得了信儿,小鸟一般的飞了过来,嘴里笑道:“我准备给老祖宗送个亲手做的抹额,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一般的世族大家后辈子女们给长辈送礼物一般都是自己做的东西,比如手帕啦抹额啦之类的,东西小心意足。但秦家是武将世家,就算女眷也是舞刀弄枪的多,那小小的绣花针倒真是碰不得。 所以陈琛刚开始压根也没往这方面想。 她笑着点头:“不错啊。”
陈晓儿却察觉出她表情有些不对劲,问道:“对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陈琛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回答只问道:“二婶婶呢?” “屋里呢。”陈晓儿说道,带着陈琛来到宁安堂,表情体态间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没等丫鬟禀报的,栾氏就迎了出来,拉着陈琛的手往里走,边走边问道:“可好些了?还难受吗?胃口怎么样?怎么过来了?今中午留在这里用膳吧,婶母这里有个做苏州菜做的很好的厨子,可以尝尝南方的口味。” 陈琛只得一个一个的答:“好些了,已经不难受了,胃口很好,今早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包子,过来给二叔陪个不是,是玉姑莽撞,还望婶母别介意。”却没回答中午留不留在这里用膳。 “常年听你母亲说你的皮闹事儿,怎么今个这么安静?”栾氏笑道,让丫鬟上些甜汤来,“你不用往心里去,婶母知道你的好意,也很感谢。” 陈琛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栾氏。 栾氏笑着摸摸她的头,笑道:“和你meimei一起去玩儿吧,不用去了。” 陈琛摇头。 “玉姑一会儿再回来陪您说话儿。”她说着施了个礼出去了,让个丫鬟带着自己去找陈景之。 栾氏暗自叹了口气。 “母亲。”陈晓儿唤道,看着母亲不住的捏着额头,小心翼翼道:“为什么父亲……” “没什么。”栾氏道,转头问她:“你抹额绣好了吗?” 陈晓儿低下了头,“没有。” “那快去绣吧。” 陈晓儿应了声是,走到门口还是觉得心有不甘,重新壮起胆子来问道:“母亲,大伯对玉姑很好,他可以任意和玉姑开玩笑、打闹,为什么父亲不?是晓儿的问题吗?” 栾氏看了她一眼。 “父亲从来没抱过晓儿,从来没教过晓儿认字,也从来没……没关心过晓儿。母亲,是晓儿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