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练胆子
棕衣男对于这场景也是常见,但剑飞过他身边仍旧让他有些惊慌,抚胸压惊道:“殿下莫要这样吓微臣。” 太子接过侍从递上的锦巾拭汗,看着棕衣男子道:“叶谷啊叶谷,你这胆子可真应该练一练。” 棕衣男子道:“微臣是殿下的谋士,不是勇士,不用练什么胆子。” 叶谷是黎池末门下的最看重的谋士,亦是众谋士之首,谋才卓绝却有一个胆小的毛病,见到刀枪便腿软,黎池末曾带他去军营历练,却毫无进展,只能无奈何的放弃。 “殿下今日心情不悦?”叶谷试探的问。 黎池末否认的摇头,“正相反,本王今日心情大悦。” “是因为厉王的事?”叶谷听闻黎池末的话后,心里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今日皇上为穆家赐婚,因厉王出使天紫,人还未到宜都,故而太子代厉王去穆府送聘礼,据传闻送聘礼的人走后,穆大人摔碎了茶杯,穆夫人哭晕在前厅。 黎池末笑言:“看来你是高估阿厉了,他虽然心思精明,可这点精明全用在了女人身上。” 叶谷也没有想到黎墨武会娶个天紫的郡主回来,还是个只顶着御封郡主的头衔的绝门孤女,他听闻这消息后也是极为诧异,暗暗揣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却毫无头绪,“看厉王素日里的举动,虽贪慕女色些,倒也不像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这次会不会其中有什么猫腻啊?” 黎池末极不赞同这话,“那是因为那些女人的姿色不足以让他不管不顾,据说这个昔小玲可是绝色倾城,有天紫第一美人之称,虽然少有人见过她,但想想昔王妃的美貌,就知道那些传闻不会有假,看来这次阿厉真的是要载在女人手里了。” 太子虽这么说,但叶谷心中仍有迟疑:“这个昔小玲毕竟是昔尚王的女儿,就算是常年养在深闺,身上毕竟也流着昔家的血,想必也是一个难缠的主。” 黎池末满不在乎的说:“叶谷可别忘了,阿厉的侧王妃可是穆追云,她的飞扬跋扈整个宜都都知道,昔小玲就算是再难缠,有穆追云跟她杠着,她也难分心顾其他的事情。再者说,她背井离乡,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叶谷,你越来越谨小慎微、草木皆兵了。” 叶谷也不知道为何对这个桓郡主有这么大的防备心理,听闻太子的话,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草木皆兵了,就算天紫的密探传来的信上说她是一个很难相与的角色,但毕竟是个女子。 黎池末不愿叶谷再提起这件事扰了他的兴致,瞧见他手里的卷宗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叶谷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何来见太子的,将卷宗递了上去到:“这是从御书院那筛下来的奏折抄录版,请殿下过目。” 涉及朝中之事,黎池末偕同叶谷进了书房,于宽案上将卷宗铺展开,黎池末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抄录下来的奏折都是参奏黎池末的,看到最后冷哼一声:“参知院的这些言官不监察百官,整日眼睛紧盯着本王,也该是时候给点颜色瞧瞧了,不然他们还真的以为拿着言官的月俸,就真的无所顾忌想参奏谁就参奏谁了呢!” 叶谷听闻此话,忙进言道:“殿下,微臣拿这些奏折让殿下过目,不是让殿下整治这些言官,是希望殿下言行在谨慎些,莫让这些言官抓住什么把柄才是。” “本王惩处罪犯是完全依据南胡的律法,这些言官就是闲得发慌了,才鸡蛋里挑骨头,竟然还敢参奏本王!”黎池末心中恼恨,几乎要翻脸。 叶谷看着太子变了脸,心中叹气。他决心跟随太子殿下,一来,是为了报太子的知遇之恩,二来是想着能改一改太子的性子,让他沉稳些,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只是,他跟在太子身边已有些年头,知遇之恩一直在报,可太子的性子却丝毫未改,仍旧遇事暴躁、行事狠绝。这脾气秉性,活脱脱遗传自逝世的高皇后。 “殿下。”叶谷言辞恳切:“殿下息怒,殿下处置这些罪犯虽然是依据南胡律法,可却用的极刑,又在闹市之中处置的,那些言官担心殿下此举会激起民愤,也不全是诬陷。” 月初,皇上让太子监管吏部,这本是好事,是皇上放权的征兆,叶谷曾进言太子要言行谨慎,切不可随性处置犯人,太子确实没有滥用私刑,可却钻律法的空子,将执行死刑的囚犯拉倒闹市中,当街剥了那囚犯的皮。叶谷知道言官定会将此事参奏给皇上,忙在御书院的奏折上做了手脚,扣下了那些奏折,不然太子此刻就应该在皇上殿前受训呢。受训事小,若因此失了圣心事大呀。 黎池末眼睛立了起来,抬首怒视:“叶谷!”仿佛下一刻就要喊人将他拖出去杖毙的样子。 叶谷跪倒,以额触地:“殿下,微臣冒死进言,是望殿下认清眼下情形,皇上最不喜殿下的行事狠绝,当下皇上龙体抱恙,让殿下监管吏部,是在考核殿下,若此时让皇上寒了心,恐怕……”叶谷没说下去。 黎池末怒气未平,“本王不过是消遣一下,难不成父王还会因此撤了本王的太子之位不成!” 叶谷最头疼黎池末的就是这一点,他总拿人命消遣,看着人头皮发麻的极刑,在黎池末眼中不过是消遣,别的皇子都喜歌舞美姬,太子却独独对剥人皮情有独钟,甚至在宴会上用此事助兴。 “殿下……”叶谷几乎用哀求的语气道:“皇上虽未有过撤换太子之心,但难保以后不会有,当下临王握西南军军权,岐王掌管宵卫军,殿下虽有高将军的三军拥护,可最终定夺的大权仍在皇上手中,殿下切莫功亏一篑呀。” 叶谷能说出此番话,也可看出他的忠心,这话也只能由他讲,世上不会有第二人敢在太子跟前说出这样的话。 黎池末是信任叶谷的,也知道叶谷说的话句句属实,却仍是难以遏制心中愤怒,抬手自墙上抽出悬剑,‘哐’利剑落在红木款案上,案角应声而落,饶是叶谷笃定了黎池末不会对他下手,听到剑砍款案的声音,仍旧觉得脖子上一凉,仿佛那剑是砍在他的脖子上一般。 见此情形,知道不能再劝,头磕在暖玉砖上,“臣退下了,望殿下三思。”此时最好的方法便是让黎池末自己想清楚。叶谷缓缓起身,看一眼黎池末怒气满满的背影,退出书房外,吩咐守候在外的侍从:若太子有什么举动,一定要第一时间去后府通知他,他担心太子怒气之下又做了什么事情。
就在太子府剑拔弩张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栖凤殿亦是同样情景,只不过不同的是双方在暗暗交锋,大病初愈的桓郡主来栖凤殿向皇后请安。皇后赐座上茶,两人言笑晏晏像是在话家常,却话中藏针,一来一往间难分胜负。 直到了午时用膳,对话方止。 望着昔小玲离去的背影,卢嬷嬷眸光微闪的道:“她这一病竟像换了一个性子一般,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之前的昔小玲,就如同一柄锋利的利剑,剑未出鞘就闪着骇人的厉光,而如今的她,更像是一柄钝刀,沉稳内敛,让人丝毫不会防备,但这刀若是砍下,你就会知道,这刀远比利剑还要更锋利。皇后忽然有些后悔,在那宴上,她不应该让人下媚药,应该下毒药。小小年纪又有如此心智,无论是在深宫还是南胡王府,她都是她心上一根刺。 “娘娘,看样子她是知道了宴上的事是你策划的。”昔小玲虽未挑明的说,但那冷眉冷眼的样子,言语间嘲讽之意,都已经表明了。 皇后自设局之时就不怕她知道,她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因为昔小玲方才提起了敏儿赐婚的事情,莫不是她知晓了什么?还是未晗那面出了什么差错?“芙蓉宫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芙妃和晗郡主自秋闱回来后,便未出芙蓉宫,芙妃从司裁司那去了半匹红锦,好像在给晗郡主秀出嫁用的盖头。”芙蓉宫也有栖凤殿的眼线。 皇后脸冷了下来:“让芙妃少做没用的事情,嫁衣都是司裁司按照嫡郡主出嫁裁制的,怎么会用得上她秀的盖头。若是因为那半匹红锦让别人瞧出什么来,她哭都来不及。” “是”卢嬷嬷应声,马上派人去芙蓉宫传话。 皇后心中仍烦躁,一拂帕子,又道:“让敏儿也在殿里安分的待着,熬过这些日子,南胡联姻之后便好了。” “奴婢这就派人去纤羽宫传话。” 虽然该警告的都警告了,该嘱咐的都嘱咐了,但皇后仍旧觉得心中不安生,昔小玲这个贱人,还真有扰乱人心的本事。 昔小玲自栖凤殿离开也怀揣心事,刚一出殿门,便问雅道:“紫圆缺是怎么回事?” 皇后提了一嘴,昔小玲便觉得这其中有事,不然皇后不会用那样的眼神提起紫圆缺的名字。 “襄王殿下?难道是襄王带郎中给小小姐治病的事情被皇后知晓了?” 昔小玲眉心微皱,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已经过了这些天,紫圆缺不是应该随着押送粮食的士兵回疆界处吗?” 听昔小玲提起这事,元宝忽然明白了皇后话中用意,道:“襄王殿下上书,要做郡主的护驾使臣亲送郡主出嫁的鸾车。故而延期返回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