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荆州转安思两郡
朝阳和煦，驱走夜的寒冷；霞光缕缕，把暖暖的心情，拂入城中每个人心里。 荆州四周已经没有了东吴军队，城外不远的田陌上，不断有农人耕忙，巡城士兵警惕地张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亭侯府中的关凤，叫人在庭院中安放卧榻，正懒洋洋地享受这难得的安宁，沐浴这熏暖的天气。旁边婷儿端来瓜果无数，休养得好不惬意，唯一不足就是不敢妄动，要不会牵得一身新旧伤疼出眼泪花来。 府中大厅里，文武俱在，关羽心中焦急，脸上却不动声色，正坐捋髯，言：“南郡、公安两郡，虽未失，然不知守得几时，我欲分兵助之，诸位可同此议？” 伊籍忙说：“我等也知两郡之危难，可君侯城中兵卒，仅有两万余，除去城防守卫，可调兵马不足两万。如分兵而出，驰援两郡，如途遇东吴大军，人马单寡，恐有闪失。” 赵累谏言：“此两郡，虽非易攻之城，但怕是兵寡，吴贼久攻之下，也唯恐有失，当速往救之。闻子钧（王平）援荆州之时，已速报汉中王，若我主遣兵，算得日时，再有三五日便至，君侯可先助远之公安，待蜀中大军一到，便可径直速救南郡，退东吴之兵。” 马良虽觉赵累所言不妥，但也是无计，只是担心说道：“糜将军受吕蒙大军之围，实属最险，稍有迟援，怕……；王甫所守公安，却无一将可镇……，陆逊携甘宁、韩当取之，也是危亦……，然分兵恐……” 关羽听得众人言语，眉头一皱，不屑说：“哼！如何分兵不得？某亲领万余，径直南郡，吕蒙敢挡吾，某必亲杀之！公安之地，只有陆逊小儿带得两万疲惫乌合，可有人愿领五千，助守公安……” 关羽话音未落，就听一人闪出，大声曰：“某愿请此令！”却是于禁、于文则。 关羽颔首，言：“前番凤儿代某行令，已任汝为将，吾定不会废。荆州数战，文则勇武，云长知也，便准你所请。文则此行，如得全功，关某并非无容人之度，必亲为请功。” 于禁忙抱拳稽首：“必不辱命！” 一旁王平见此，出列言：“君侯可准在下助于将军一臂之力！” 见武将均有担当，关羽眼中略带欣慰，依允道：“你等二人小心便是！事不宜迟，即刻点兵南行去吧！” 马良、伊籍见关羽意绝，也不多言。 此时赵累上前问：“君侯任何人守城……” 未等关羽开口，重伤初愈的赵烈站出：“赵烈不才，但使残躯，力保荆州！” 关羽已闻知这赵烈之事，怜其英勇，言：“荆州防务，暂由机伯（伊籍）和孟燃（赵烈）代守。”说到此，关羽顿了一下，补充到：“吾未收回关凤之‘权宜令’如有不易绝断之事，可与凤儿相议。” 关羽望了望厅下，再言道：“南郡一行，元俭领三千兵卒为前哨，某与季常（马良）、重续（赵累）随之，明日便可救往之。” 廖化听言，心知关羽伤未全愈，关羽身边无将，心有所忧，便上前说道：“末将见薛飞此人，智勇不输元俭，可令其随君侯帐前……” “不可！”没等廖化说完，关羽便出言止住，道：“凤儿自成一军，曰‘翱凤’，已命此子所领，凤儿令即某言，现下凤儿伤病未愈，暂不遣其军。可容薛飞练此一营，编千人，若荆州有险，机伯（伊籍）可请助。” 众人皆想：“关凤亲卫军编一千，可是四安将军待遇，足可任太守一职，可关凤是一女子啊！”但心下又想：“关凤荆州之功，有此厚恩，亦不为过。” 念及关凤军功，此时伊籍想起一事，说到：“陆逊曾箭书言：‘以潘璋换回关平之遗骸’，不知君侯此番，可否带上潘璋，使那吕蒙换那少将军尸骸？” “哼！关家儿郎，为报汉中王厚恩，当战死沙场。如无善终，只怪命薄。又岂用全尸换走东吴之将。”关羽恨怒不已，站起身令言：“将潘璋押来见某，哼！我倒要看看东吴何人可值吾儿尸躯。” 潘璋在牢中没等来关凤三百鞭子，却等来关羽回转，心中亦是忐忑，不觉间被推押入厅内。 “见得本候怎可不跪？”刚一进门的潘璋就听得关羽厉声一问，心想：“谁说不跪？这不没来得及不是。”连忙跪下，言：“吾乃东吴大将，失手被擒，本不跪于敌将，然君侯之威，如雷贯耳，受得潘璋一跪。” “哼！既被吾之小女所擒，为何不降，可是不服？”见潘璋下跪，关羽很是不屑此人。 潘璋一听，心道：“我被抓后就一直凉在一边，谁问过我是不是服啊、是不是降啊！这‘这为何不降’一问从何讲来呢？”便一时无语，转念又想：“这不是要用你儿子尸体换我吗？能有活回东吴之机，谁甘心落个降将名声……” 念及此，潘璋言道：“潘璋受吴候恩德，致死不降！” “好！关某便如你所愿，拖出去斩了！”听得关羽这话，潘璋真想给自己俩嘴巴，为什么不说：“潘璋深受吴候之恩，虽有降蜀之意，却做不得这不忠之事，请君侯怜悯……”偏偏要讲出这个“致死不降”来。着急之下，连忙喊到：“君侯且慢！” “汝有何遗言？”关羽仍然冷冷看着。 潘璋吞了下口水，说道：“关小姐擒我之后，亦未为难于我。前日闻听平少将军身亡，潘璋深感为憾，但愿留得性命，必送还关平之灵柩，以感三小姐之德。” “哼！吕蒙小儿，如敢不还我儿尸身，必要其狗头。此事不烦尔多此一举，如无他事，自去受斩！”关羽拂袖闭目，再不言语。 潘璋也知多说无益，便也起身，心想：“求将不如激将”，便大笑：“哈哈！君侯之心胸，尚不如一女子，这般容不得某。”言毕踏步行出门外。 此时伊籍闻得潘璋所言，略有所悟，上前劝言：“此贼言关小姐善待之恩，料想三小姐之意，必是不想与东吴结怨太深。我主立业之时，也是连吴抗曹，今汉中王基业初定，实不宜树敌太多。君侯熟思！” 马良亦言：“关小姐此举，确有远瞻，潘璋虽有将才，却是一市井无赖。因而关小姐不劝降，亦不斩，定是不愿闹的蜀、吴势成水火。有碍汉中王大业。” 关羽闻言，亦觉有理，虽自己不惧怕天下英雄，可兄长大业，却也甚为看重。此事又有宝贝女儿“大才”的影子，便令暂不砍潘璋脑袋。 但关羽不屑受人所使，拒绝与吕蒙换关平尸骸，只令暂押潘璋牢中，好生看待，托言乃关小姐求情。 在庭院中晒太阳、吃西瓜的关凤，无意间，便多了个高瞻远瞩的才贤之名。这关凤何曾有伊籍之猜，只是懒得过问而已，也没什么空闲过问潘璋。如是这三小姐闲暇无聊，恼怒东吴，一想起什么“老虎凳、辣椒水”，估计潘璋活不到今天。 关羽一切安排妥当，各文武均领令而去，关羽才回到内府，看望家人，随即言别。听得关羽明日又要出征，关凤心中万分不愿，嘟哝个嘴，满是不高兴。可又无言相阻，只说：“父亲尚未全愈，又要出征，薛飞所领一营，尽可带去，免得凤儿多有挂心……” “为父已为凤儿留得此营，望你好生督训，不让荆州有失。荆州数战，才知凤儿智勇，荆州之“权宜令”一事，吾也一力担待，已然成实，这便给凤儿真令信。”关羽说完，腰中拿出一物，那是一鎏金虎头青铜令符。 关凤好奇接来一看，此令半尺不到，虎头云纹，上正铸一金字大“令”，下有“如将亲至”，后有小篆“汉寿亭侯五虎上将关”。 看着关凤欣喜的翻看令牌，关羽捋髯微笑：“凤儿可曾怪为父前番所欺？现荆州皆知，我儿乃荆州半个主人，如有任性娇蛮，定要收回！” 关凤心想：“这还不是你老人家骗出的好事，你不圆场，难不成要打我屁股？幸好没惹什么乱事，不然你不拆穿才怪，我才不稀罕什么荆州大官，只是想这玩意儿真是个好古董，留得后世，起码得管个别墅……” “凤儿无意领军施政，怕是要负父亲所望，此令凤儿不要，还请父亲带上薛飞和‘翱凤营’……”关凤便说边递出令牌。 但见关羽脸色微变，不等关凤说完，微怒言道：“我儿怎地如此……，唉！现大汉分据，天子受胁，天下苍生有苦，为父与你伯叔等，皆以一统天下为任。吾已年近花甲，天下为一统时，今世不可易见，承此任者，唯我辈子孙之能者。我儿有为父之忠勇、子龙之胆、古风之宽仁、智者之远见。生在将候门，怎可不担当天下己任分毫？” 关羽越说越气，继续指责：“可叹为父，为你定盔置铠；可叹你长兄，为汝造枪铸剑；可叹你二哥，为你选马寻弓；可叹荆州后起之将，欲唯你是瞻；可叹汝之‘翱凤’，舍死效命，你竟要弃之不管！你……你自问可对得起谁？妄得此才贤之能，却同一般村妇之见！” 关凤嘴巴张着，一时被关羽这不可理喻的冒火给弄糊涂了，自己不就是关心下老爸安危，究竟错哪里了？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看见胡须花白的关羽捂着左肩，蚕眉微皱，关凤心知父亲气的箭伤有反复。心疼之下，忙上前抓住关羽的手，轻揉关羽箭伤之处，忙说：“凤儿只是……担心父亲，可……惹您老生气，是凤儿错了，望父亲别生气，……女儿都依你，凤儿已经没有平哥哥了……，凤儿会好好养伤养病，早日能提枪上马，以后父亲就别亲自出征了……” 关羽慈爱地看着关凤，爱怜说：“不是为父无情，唉！吾又何尝不知凤儿之心，可生在乱世将候家……，凤儿须记得今日之言，去休息吧……” “哎哟……”关羽轻推关凤时，恰按在甘宁所射伤之肩上，疼得关凤慌忙躲开，却又躲得过猛，一下背上刀伤之处碰撞在墙上，关凤就觉彻心一疼，遂而蹲下，眉皱眼眯，泪水哗哗，张着嘴巴，连叫都叫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