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座山庄[六:地牢之灾01]
平叔引领众豪来至一处偏僻院落,这院落百尺见方,四周用石壁砌垒围成,院落周边多有林木巨石遮掩,所在甚为隐秘,从外面很难发现院落藏身所在,院落受林木巨石遮掩里面见不得多少阳光,因而逾显阴森荒凉,进入其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众豪也不知这是山庄里的甚么地方,只觉走到里面心情大感阴郁压抑。 众豪进入院落,随即闻听有人的哀鸣之声幽传而来,那阵阵人声凄厉哀鸣沉闷空幽,彷佛从阴间地狱发将出来,听起来是那么地诡异可怖。探目寻视,却发现原来院子里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竟整齐地排有十数个洞井,那洞井五尺见方,上面俱都盖有铁制栅栏,铁栅栏上拴着粗重铁链,铁链上锁了只只铜锁,那幽怨哀鸣之声便是从这十数个洞井地底之下传出来。 如此景况,不难让人感觉出这一片黑暗区域竟是囚索生灵的阴杀地牢。天下第一庄天外之地竟然建有如此一片黑暗之地,实在让人不可理解,众豪见了无不大感惊讶。 进入地牢院落,平叔方才开口道:“诸位英雄尽情放眼观看罢,这里就是山庄不为人知的人间炼狱。” 众豪纷纷向那十数个洞井奔去,围在洞井边,探头向里面看去,却见洞井内乌黑空洞,深不见底,就像那无底洞一般,里面光线阴暗,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感觉到股股霉臭难闻的呕心气味伴随着阵阵哀鸣悲戚之声从洞井深处传出地面,那声音在洞井内飘荡回响,着实如从地狱里传出来一般,听入耳中只觉变了味,似如鬼哭狼嚎,实在恐怖之极。洞井内虽看不到人身鬼影,想必里面定是关押着无数囚徒。 处身此境,就有数人忍受不住洞井里的烘臊烂臭呕心气味,捂着鼻子急步退后。 又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解地向平叔问道:“这鬼地方可是地牢?风鸣山庄怎会……怎会有这处污垢之所?” 平叔道:“风鸣山庄本来是没有这种污滥地方的,自从柳太先作了本庄庄主,便修建了这么个泯灭人性的人间炼狱,这些年害死了不知多少无辜善良的人,大家请看清楚吧。” 有人问道:“里面都关押着甚么人?” 平叔道:“都是对柳太先有异议的山庄弟子,他大兴炼狱为的就是残忍折磨反对他的人。” 闻听柳太先罪恶行径,人群立时一阵sao动。 平叔走到一处地牢洞井边,道:“这地牢里关押的都是无辜的人,哪位英雄能帮忙把这万恶的牢门打开?” 话语一出,人群里当即有一大汉走上前来,应声道:“让我来。” 众豪撒眼看去,见是西藏大雪山黑白双獒兄弟黑獒阿木可雄,这阿木可雄身强矮壮,手持一只精钢所铸铁狼爪,只见他大手一挥,铁狼爪呼啸砸下,那铁狼爪铸成野狼足抓模样,根根钢爪关节处能够自由活络,铁爪倏一抓住铁链,随即紧紧收缩,阿木可雄大力一扯,只听“咯噔”一声,那手指般粗的铁链立时断为两截,紧接着他大手一挑,铁栅栏便被他掀翻上去。 铁栅栏大开,光线射入洞井,里面稍感明亮,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一股霉臭气味翻涌而出更感浓烈,阿木可雄忍不住捏着鼻子向后退去。 平叔早已习惯了这种难闻气味,他走到地牢洞口边,往里张望一眼,随即屈身走下洞去,身后一名家丁见状亦紧跟其后走下去,地牢里本有石阶通向地面,二人依次走下去,片刻,身影即没入洞井。众豪眼见三人走下地牢,便都涌到地牢入口往里张望,里面光线阴暗,只能看到二人的影子。 不多会,平叔二人扶着一位衣衫褴褛的人爬出地牢,却见此人一身破烂衣袍,满身血污,一只左腿伤瘸,面目疮口斑斑,其状甚为可怖。 这满身血污之人一走出地牢,铁风堂立时便认出他的面目,脸色惊喜异常,大声喊道:“二弟……” 此人是铁风堂义弟佘风,佘风虽在地牢内饱受摧残,但身板甚为结实,精神状态还好,神志亦是清晰。 佘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又惊又喜,挣脱平叔二人扶持,瘸着腿冲向铁风堂,不停擦拭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惊疑道:“大……大哥,是你吗?”二人对视许久,各自认出对方,霎那间热泪盈眶,紧紧拥抱在一起。 佘风乍一见到铁风堂现身,狂喜极悲交加,止不住内心激动万分,热泪泉涌,伏在他身上啼哭不止。铁风堂见他这等悲惨模样,亦感心酸,二人相拥一起呜咽不止,此情此景令在场众豪深为感动。 过有一会,铁风堂托着佘风手臂道:“二弟,……你的腿怎会这样?” 佘风痛恨道:“是被恶贼柳太先打断得。” 铁风堂心里明了,也不多问,沉默半晌,痛心道:“这些年我不在,让你受苦了。” 佘风嗫嚅道:“这些年小弟夜里时常梦见大哥,可是……想得小弟好苦呀……”说着,又呜呜啼哭起来。 铁风堂伸手抚摸他肩膀,道:“大哥也想你。” 哭罢,佘风擦拭眼泪,又惊异问道:“大哥……你……你不是被柳太先害死在洛阳大牢里了吗?怎会……” 铁风堂只是谈谈道:“柳太先想害死我,但他害我不死。” 佘风见铁风堂不加细说,料想大哥侥幸得生,往事不堪回首,不再追问,大骂道:“可恨那恶贼柳太先用尽恶毒手段谋害大哥,终不得逞,老天有眼让我大哥不死,今日一雪前耻有望了。” 说罢,义愤填膺道:“大哥回来得好,和那柳太先恶贼算总账的时候到了,今日咱们兄弟定让他血债血还。” 这时,平叔近前一步,道:“柳太先已经下地狱了。” 佘风心头一震,没想铁风堂动作会这么快,仇敌已锄,内心掩不住狂喜,一把握住铁风堂臂膀,兴奋道:“大哥,大仇得报,柳太先死了,做得好,好呀。” 环视四周,见人群涌流,人人都以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心有疑问,道:“大哥,柳太先是怎么死的?今日山庄为何这么多人?” 不待铁风堂开口,旁边铁同走近二人身边,先自开口将铁风堂掌毙柳太先事情经过详细与他述说了一遍。这铁同是铁风堂堂弟,与佘风本也情谊深厚,双方见面都以兄弟相称。 佘风听罢铁同述说,仰天大叫:“大哥当断立断,怒杀恶贼,痛快,痛快,实在痛快。” 一连喊了三声“痛快”,又道:“对待恶人不必讲什么仁慈,他柳太先死有余辜,如我佘风在场,也会手刃恶贼,绝不手软。” 听铁同说起武当掌门阳决子主持公道之事,佘风霍然转身,面向众豪朗声道:“柳太先陷害我家庄主大哥之事,此间真相大家不甚明了,且听在下叙说,七年前,柳太先为霸占山庄,勾结洛阳知府以莫须有罪名设计陷害我家庄主大哥,将我大哥关押大牢之中意图加害,却幸阴谋没得逞。而后他又假造山庄大火,将我家庄主大哥三个幼子尽数烧死,斩草除根,此恶贼手段残忍,猪狗不如,不杀不足以解心头大恨,杀人者偿命,我家大哥为子报仇雪恨,难道还有甚么错吗?” 阳决子插口道:“此事涉及到官府,兄弟说话还需慎重。” 佘风怒道:“事实便是如此,狗官作恶,我便是要说,如若不是那洛阳狗知府为虎作伥,我大哥何能入狱,何能……” 这时,铁风堂截口道:“兄弟,莫要多言,官府也要错判好人的时候,咱们不该抱怨。”言中之意不想得罪官府,节外生事。
佘风性格刚强,不愿忍气吞声,想起当年官府迫害大哥往事,心头气血喷涌,愤怒道:大哥……”见铁风堂摇头示意,气愤之极,一口怨气吐不出口,心里只觉憋屈得慌,不由大叹一口气,止住话头。 阳决子接着问道:“铁兄,我有一事不明,当年你犯事入狱轰动武林,官府通告说你滥杀数位朝廷官差,犯罪当死,但此间事由详情天下人却不得而知,大家对你杀害朝廷官差之事俱感震惊,无一不想了解一下真相,今日铁兄意外现身,追溯往事,还请详尽一叙。既然你的兄弟说官府勾结柳太先陷害于你,想来也绝非信口空言,还请一问,当年官府既已将你定死罪,那就绝不会留你性名,不知你是如何生还得?其中必有一番缘故罢。” 铁风堂沉吟半晌,淡淡道:“当年洛阳知府将我定罪下放牢狱之事,其中颇多争议,是是非非,不便多说。但我铁风堂以我的人品作证从来就没杀过甚么官差,这全都是他柳太先一手策划的阴谋,欲置我死地,以成全他的好事罢了,官府因此被他蒙蔽,故而错判我死罪。可苍天有眼,没让我含冤而死,至于我是怎么生还的,实属侥幸逃生,其中细节我就不加详说了。杨道长要是还想了解的话,不妨问问这位万帮主罢。”说着目光一瞥,手臂一伸指向人群中的万新天。 那万新天自从在大堂里被铁风堂顺手扯过来做了挡箭牌,被柳太先一掌击碎了胸前衣袍,当众出了大丑后,便窜出大堂寻找地方更换新衣。换好衣装后,随即又溜了回来,正躲在人群中窥视事态,冷不丁被铁风堂锐眼看到。铁风堂的目光如一道利箭射了过来,直盯得他心虚,急忙弯腰向人群身后躲避,怎奈躲避不及,只好露出身来。 铁风堂直视他,慢语道:“万大帮主是洛阳知府的小舅子,本庄主当年落难之事,万帮主与我柳师弟经常过来探监,对铁某可谓关心之至呀,此恩永生难忘,铁某谨记在怀,日后再图回报。铁某牢狱之灾想必没有谁比万大帮主还知晓其中内情了,不如劳烦万大帮主当众把本庄主狱中之事和大家一说可否?” 万新天见躲身不过,无奈站直身子,转过面膛,面对铁风堂咄咄逼人的目光,吞吐应声道:“我……我和柳太先他没甚么关系。” 铁风堂见他慌里慌张,答非所问,冷笑道:“我又何曾说过你和我师弟柳太先有过甚么瓜葛,我是要你把我入狱的实情说给大家听听。” 万新天道:“这……这……” 立即改口道:“你的旧事与我何干?我又怎会知道?” 铁风堂厉声道:“当年在牢狱中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倒装疯卖傻了。” 众人见万新天这般唯唯诺诺神态,料之当年铁风堂入狱之事定与他有莫大关系,大感好奇,均向他投来质疑目光。 万新天让众人目光瞧得心慌,愈是缩头缩恼,愈加让人怀疑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昧心事,干脆来个死不认账,摆脱干系为好,于是大吐一口气,故作正义凛然道:“我虽与恶贼柳太先来往,但绝没有与他同流合污,合计陷害好人,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万新天没做亏心事,问心无愧。” 铁风堂自怀中掏出一只翡翠鼻烟壶,抛在地上,鄙夷道:“好一个没做亏心事的正人君子,这个东西想必你认识吧。” 那只鼻烟壶落地即被震开,里面洒出一些白色粉末,万新天一见这鼻烟壶,顿时额头冷汗沁沁渗出,面孔惶恐万分。这只鼻烟壶正是昨日在不赔客栈中和铁风堂交手时被其从怀中窃走的那只鼻烟壶。鼻烟壶里面竟尔藏有白色粉末,可以断定绝不是烟香,也不知那白色粉末是何奇妙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