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顺水人情
顾伯铭自是一字不差地都听了去。他从未想到，陈姨娘和顾安蓉母女的真面目竟是这般！陈姌，当着他的面善解人意，大方体贴。背地里却依着女儿唤自己“娘亲”，看来是窥觑正妻之位已久。 而大女儿，也不若平时柔弱乖巧，更是无视规矩，竟称妾室为娘亲，委实没有教养。亏得他还特特请了教习嬷嬷管束，简直是不可教也！ 见顾伯铭面色愈发地深沉，陈姨娘直接跪在了地上：“老爷，是妾身教导无方，将安蓉骄纵坏了，妾身愿意承担罪责。” 陈姨娘好歹陪了顾伯铭十多年，已是将他的性子摸透，知道此时唯有主动承担认错，事情才会出现些许转机。同时也想提醒顾伯铭，女儿如今这般，他有不可避免地责任。 顾安蓉见到顾伯铭已是呆傻了，她没料到爹爹竟会来得如此之快，虽有那么一丝丝的窃喜，也被这巨大的惊吓淹没。亲娘的话更是让她忐忑不安，若是没了陈姨娘，她便是失了舵的小船，任顾伯铭这靠山如何之大，她也很难靠得上。 当人面对窘境总会变得机智，顾安蓉脑袋终于开了窍，从床榻上起身，也跪在了地上，“爹爹，都是女儿不懂事，不听姨娘的教导，依着心情便信口胡说，愿请爹爹责罚。但希望爹爹不要怪罪姨娘，此事都是女儿太过任性。” 然后极是诚心地俯首，算得上是真情流露。 顾伯铭因着陈姨娘的主动认错止住了火气，女儿又俯首认错，倒让他犹豫了。自己是不是太过冲动？会不会只是误会？ 顾清浅见着顾伯铭并不表态，心中微冷。她深知此事不可能扳倒这对母女，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若没有十全的把握，她断然不会出手。一来打草惊蛇，二来自降了身份。思虑着还不如卖个顺水人情，也好适时表现一下嫡女的大度。 “父亲，庶姐毕竟受了伤，心绪不稳，刚刚想必是一时气话，您也不要太过在意。” 顾安蓉可不会感激顾清浅为自己说了好话，在她认为这实属应该。若换作了别人，她倒会以为是明晃晃的嘲笑，顺带着向她卖好。但她相信顾清浅这蠢笨的，话中定不会有旁的意思。 顾清浅用余光瞥了一眼顾安蓉，便知她的自大病又犯了。 陈姨娘倒有些讶异，她以为自从山贼之事后，顾清浅已经与她们离了心。过继顾检一事，虽也帮了忙，冷言冷语却也说了不少。如今，又替她们母女说话，竟有些摸不透顾清浅的真实想法。 顾清浅已经开了口，顾检也不能再一味地明哲保身，附和道：“父亲，女子最重容貌，大meimei委实吓坏了，不如让林舅舅先瞧一瞧。” 顾伯铭点了点头，“都起来吧。” 林黎纵是十万个不愿意，也不会拂了自家外甥女的请求。 顾安蓉倒是难得的乖顺。即使林黎那眼神似瞧着老鼠屎般，仍旧面不改色，委实有一颗强大的心。 “小舅舅，如何？”顾安蓉厚着脸皮问道。事关颜面，万万不能轻待了。 这一声娇滴滴的“小舅舅”，着实把林黎恶心够呛。他向来讨厌陈姌这一房人，若不是顾清浅在一旁守着，他必会直接转身走人，这病爱谁医谁医！这脸爱谁救谁救！ 顾清浅瞧着林黎一副憋屈模样，堪堪忍住了笑，“小舅舅，庶姐伤势如何？” 林黎不由得想到：果真还是自家的外甥女唤的舅舅听着顺耳！看来已经是陷在怪舅舅的情绪中不能自拔，全然忘我。 陈姨娘见着林黎的样子，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如若林黎不是神医的亲传弟子，陈姨娘断不会想看到他。 自从她被陈家送回到将军府，受到了诸多白眼，其中最多的便是这林黎。 陈姌本以为和林黎年纪相差不大，怎的也能好笼络些。却不曾想，这林黎比林家那些个木头疙瘩更加难搞，又伶牙俐齿得紧，委实让她头疼。虽说林黎极少回来，两人未见过几次，陈姌脸皮能练就成铜墙铁壁，功劳却是最大。 “舅弟，安蓉的脸能否痊愈？”林黎一直未答话，顾伯铭也等得急了。 林黎皱着眉，一脸嘲讽道：“就如此小伤，也值得劳烦我走一趟？你们相府的大夫着实该换人了。” 众人却难以苟同。这若是顾清浅擦破个皮儿，林黎也会眼巴巴地赶来相府。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顾伯铭尴尬一笑，人是顾清浅请来的，他总不能因着糟了埋怨便将女儿的好心扔到池子里喂鱼。 顾安蓉似不大明白，疑惑地看着林黎。 “想必来的大夫已开了方子，吃上一段时日，自会恢复。”林黎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一个不大不小的伤，旁的大夫问诊开药流程走过，还能作成这般。 顾伯铭脸险些挂不住，“老爷，蓉儿刚醒，妾身还未来得及讲明白。”亏得陈姨娘反应快，在他发火前便作了解释。 林黎见没了自己的事情，也不多留，扯上顾清浅就要走人。 “小舅舅......？”顾清浅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拉出了屋子。 顾伯铭堪堪追了出来，面上微怒，“舅弟，这是何意？” 这泥人尚有几分土性子，更何况顾伯铭素来脾气不大好。只不过因着林婉秋，两家不但有了姻亲，而且他亏欠了林家。是以林黎这小舅子一直与他作对，他都未放在心上。 见今，林黎却不过问他的意见就要将女儿带走，委实是不能忍受。 “相府着实不大安宁，我外甥女性子太过单纯，多留不宜，恐被府里的妖魔鬼怪分食。”林黎十分理直气壮，纵是顾伯铭发了火，他今日也要带着顾清浅回去。 原来在小舅舅的眼中，相府就是供养妖魔鬼怪之地，顾清浅颇是赞同此般说法。但是她尚有许多事情未做，陈姨娘等人还未解决干净，她怎能主动逃了？ 但小舅舅倔脾气上来堪比外公，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不能当着外人面拒绝这番好意，顾清浅好生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