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借花献佛
她不敢穿梭在云芳林里，一来怕扰了书寓们的清幽，二来怕箱子里和篮子里的下流物件被人看了去遭人唾弃，于是她便带着人绕着云芳林走，却在经过长乐园和彩燕园交界处时迎面撞上三五个陪客人逛园子的幺二妓和长三妓聚在一处说说笑笑，那言谈中的下作让青朵更是紧张万分，一颗心似要跳出胸膛似的，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她连忙低下头想避开这些人，可她后面抬箱子挎篮子的人却没她身子转的快，到底被那些人瞧见了，都抻着脖子瞪大眼睛来瞧篮子里的物事，更是不住地打趣猜测着箱子里的物事，言辞间的戏谑和下流让青朵心中不是个滋味…… “青朵，你这是打哪来又打哪去啊？怎么提着这么多的物事？可否叫jiejie瞧上两眼？”终于有人忍不住好奇开口拦住要溜走的青朵。 青朵虽然自小被买入这妓院，却从小就被培养成书寓的贴身丫头，所以对于四艳坊中的长三妓和幺二妓的浪荡十分不齿，就更别说那些流莺了…… 此刻被一个幺二妓叫住，自然不会给面子，青朵头也不回，理也不理地接着往前走，姿态颇高，态度颇傲，终于惹得这幺二妓身边的嫖客不满，冷声喝道：“云裳姑娘叫你，你听不到吗？” 青朵脚步一顿，心中叫糟，她敢不搭理这些妓女，却不敢不搭理这些嫖客，四艳坊到底是个开门做生意的地方，是绝不允许一个丫鬟得罪客人的，尤其幺二妓的嫖客不同于普通流莺的嫖客，多是些有本事有地位的，虽及不上书寓们的客人煊赫，却也不是好惹的，所以青朵不敢再置之不理，只得硬着头皮转身福下身子，乖巧地回话道：“奴婢失礼了，还望爷见谅。”其他的一句不敢多说，怕多说多错，反倒误事。 “这才像话！做奴婢就该有个做奴婢的样子！”那嫖客一身水蓝色长衫闪着暗紫色的光泽，一看就是个有钱有势的主，此刻见青朵乖巧火气也消了三分，便逗乐子道，“行了，起来吧，给爷看看你的脸，要是长的俊俏，爷就赏你一锭金子，咱俩嘴儿一个！” 青朵心里咯噔一下，平日里云芳林的丫环们是不会在这个时间来到这长乐园和彩燕园的，为的就是避免这样的麻烦，可是此次她奉命而为，不得不走这一趟，却没想到居然这样巧碰到这种事，若是真的让人轻薄了，吕姨自然乐意让她从此脱了奴籍变成妓女，可她不愿意！哪怕一辈子给人为奴为婢，只要清清白白的，过的也算有尊严，将来岁数大了放出去还能找个男人踏实嫁了过日子，可若污了身子成了妓女，这往后的日子怕是没一天快活了…… 可是此刻青朵不敢不听话，心里再多委屈害怕也只得抬起头来，眼皮却是不敢抬一下，不愿面对嫖客色眯眯的眼神，更不愿面对这些幺二妓和长三妓的调笑…… “这五官还真是精致小巧，不过这脸颊怎么都红肿了起来？莫不是刚刚被人打了脸了？倒也看起来楚楚可怜啊！四艳坊果然处处鲜花可采摘！”那嫖客看青朵面容俊俏还十分乖巧的样子便动了色心，伸手便要来摸青朵的红透的脸蛋，却被青朵一偏头躲开了…… 青朵知道这一躲便是惹怒了对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转身就要跑，却在转身之际瞥见了下人手里的篮子和箱子，刹那间，灵光一闪，青朵恍然明白了子颖叫她大张旗鼓绕道而行收取礼物的用意！ 青朵一把抢过下人手里的篮子，转身迎上那蓝衫嫖客的怒容，恭恭敬敬地递上篮子，腼腆地大声道：“这是袁丽娘姑娘叫奴婢收的礼物，本打算到入夜的时候悄悄送给园子里的姑娘们的，既然在此碰到了有此爱好的姑娘和客人，那奴婢在此就敬献给诸位姑娘和爷们了！” 说罢，青朵把篮子上的红布一掀，里面五花八门的yin具亮闪闪地展现在众人眼前，立刻便闪花了嫖客们的眼睛！ “这些是……” “此乃……”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居然是袁丽娘送的……” “难道说袁丽娘她……” 即便是在妓院里面，yin具也是半夜里黑灯瞎火时才敢拿出来消遣的东西，如今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任这些男人都是色中饿鬼也不免瞠目结舌，连这些幺二妓和长三妓也都羞红了脸，让他们更没想到的是，这些东西就居然是赫赫有名的袁丽娘送来的，那可是蝉联四届的夏季花魁啊！而今花魁当不上了，这是要放低身段做那些下流事了…… 妓女们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嫖客们面显娱色，心猿意马，青朵则趁众人转移注意力之时打开了箱子，朗声道：“还有这一箱‘陈姥姥’，也是袁丽娘姑娘的心意，是要送给长乐园和彩燕园的全体姑娘们的，既然今天赶巧在这里遇上了姑娘们，那也请姑娘们帮帮忙，代为分发给其他姑娘们吧。奴婢就不在这里耽搁诸位的好春光了！” 说罢，青朵就干净利落地带着下人们匆匆离开了，再没有人去拦她，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特别“大礼”给震的脑袋发晕，心脏狂跳，再者因为青朵抬出了袁丽娘，这可是轰动方域的花魁，虽然已经是昨日黄花了，可是余威尚在，大家也都会给几分薄面，没必要为难一个丫鬟！尤其人家还是来送礼的…… 心惊rou跳地钻入云芳林，青朵这才稳住了心神，回头一想刚刚那一幕，只觉得脊背冷汗涔涔，可细想其中关窍，似乎步步都在子颖的算计之中。 从收礼带篮子箱子，到袁丽娘送的那些个下流玩意，再到长乐园和彩燕园边上遇到嫖客，最后把东西丢给幺二妓和长三妓，这盆脏水是彻彻底底地泼到了袁丽娘的身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袁丽娘若没有歹意，便不会用那些个下流玩意来填满篮子和箱子，遭人算计也是活该！而她青朵若是有半分违逆子颖，也不会有好下场！ 到得此刻，青朵才清醒地认识到，子颖是个强大的主子，她可以救你于虎口，也可以推你下地狱，不过在她一念之间！她要的是绝对的忠心和绝对的服从！不能背叛分毫也不能质疑半分，否则下场会十分悲惨！ 今天要不是及时想起了子颖临行前的那番话，自己当真是自掘坟墓，无人来救！ 看来往后无论是吕姨或是谁，都不能再听从吩咐了，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四艳坊，想要好好生存下去，必须忠心不二地侍奉好一个强大的主子，而今她有幸成为子颖这新一季花魁的贴身丫鬟，就必须牢牢保住这个位置，日后才有可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