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利由已领 祸由众当

    就算是和连的部众也有不少跟着拥了进来，当初雁门关下受挫，正是拓拔诘汾父子身先士卒，奋勇冲杀，才侥幸救下了大家，现在恩人全家遭难，他们怎能不心中愤然呢？

    虽然和连身居大王高位，但经过最近的一系列战斗中的拙劣表现，在各部落中已经名声丧尽了只不过看在他老爹的面子上，才勉强称呼他一声大王而已。

    而拓拔诘汾父子的名望则水涨船高，加上平素他们就极受鲜卑将士的敬重，此刻更因为家破人亡而受到大家的同情，几乎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位草原英雄的身上，估计他现在振臂一呼，带着大家去攻打阎王殿都没有问题。

    但此刻的拓跋诘汾心中除了悲痛，更多的还有几分矛盾。

    虽然从内心深处，他是反对追击乌桓人去攻打幽州的。

    幽州，地处大汉帝国最北疆，治有代郡、上谷、郡、广阳、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乐浪、玄十郡外加辽东属国，州治广阳蓟县.自秦末至汉初，匈奴、东胡等草原部族横行漠北，屡寇大汉边塞，幽州首当其冲、受创最重，至今仍长期面临乌桓叛军和辽东鲜卑的威胁，也正因为幽州各郡的城池之高大牢固、兵甲之犀利在全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

    加上此次幽州各郡早已经以逸待劳多时，又鲜卑大军仓促东进，是否能够攻破还很难说，单是辽西乌桓丘力居敢于从辽西海滨奔袭千里到雁门关前作战，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很有可能，幽州北部五郡乌桓，包括驻扎那里的汉军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甚至已经布好了一个口袋阵，正等着他们这些人钻进去呢？

    此去很可能凶多吉少啊！

    想到这里，拓拔诘汾不禁打了个冷颤，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脖子，真的再不敢往下想了。

    相反，进攻并州却没有任何危险，也是鲜卑各部当前最明智的做法。只要集中眼下的7万骑兵，火速南下，趁着汉军残部惊魂未定、雁门关内人心惶惶的机会，凭借绝对的兵力优势突入并州腹地，依靠从汉人那里夺来的粮秣壮大队伍，并以缴获的巨额财富吸引河西和辽东两部鲜卑出兵，就能在短时间内集中起至少20万骑兵，重振鲜卑族全盛时期的浩大声势，从而震慑汉朝，逼迫汉朝皇帝签订城下之盟，以争取最大利益。

    不过，拓跋诘汾也只能这样想想，却不能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当前仇恨的怒火已经烧穿了所有鲜卑战士尤其是拓跋部众人的胸膛。

    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这时候站出来向着大家晓以大义，要求大家放下仇怨，眼睁睁看着杀害妻儿的乌桓贱种东去，而转兵去南下雁门关、去攻打并州，不要说身后那群杀气腾腾的部下，就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亲儿子拓跋力微也会立刻与自己断绝父子关系的。

    想到自己的儿子，拓拔诘汾立即想到了更深远的一层，拓跋部已经被杀散了，虽然最精华的几千男人还都在，最健壮的战士还在，但部落里已经没有女人了，没有孩子了，没有牲畜了，而这些才是拓跋部的未来和希望。

    南下雁门关，的确对鲜卑大业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但对拓跋部本身来讲却意义不大，可以说有利是大家伙的，唯独对拓跋部是不利的。

    雁门关内的确虽然有无数让人眼花缭乱的好东西，有让人花上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却唯独没有适合在草原上放牧的牛群和马群。将来不论闹腾到何种程度，有一点是清醒的，鲜卑这条小蛇是不能一口吞掉汉朝这棵大树的，那总有一天撤回草原的时候，没有牲畜，就算抢来的是金山银山，难道还能当饭吃吗？

    还有女人，汉朝的女人虽然个个都像花骨朵一样的娇艳，皮肤和脸蛋嫩的能够掐出水来，但普遍都太瘦弱了，也不会那些挤奶、剪羊毛之类的草原生计。

    而且个个都性子刚烈，即便抢回去了只要一有机会她们还会往家乡的方向跑，如果给部落的汉子们抢上清一色的汉女当老婆，那要不了多久拓跋部的男人就都不敢出征，天天都得守在家里看老婆了。

    而打乌桓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乌桓各部虽然也学着汉人从事些种田捕鱼之类的伙计，但放牧牲畜仍然是它们的主业，在幽州北部的广阔草原上，到处都是云朵一般飘荡的肥壮畜群，完全可以带回云中草原来重新填满拓跋部的围栏。

    乌桓人那里还有许多的女人，丰满健壮的草原女人，个个能干活、能生养，何况草原上女人没有汉人那么多规矩，谁抢回去就是谁家的。更何况那些女人里还有不少原本就是从鲜卑人各个部落里抢去的，如果能够把她们重新接回去，她们一定会对拓跋部的勇士们感恩戴德，拼命的生出更多的小勇士来。

    当然，这些道理他不能直接端到桌面上，更不能给部下这些目不识丁的莽汉们过多的解释。拓拔诘汾环顾身边越聚越多的将士，看看和连那阴晴不定的脸色，不由浩然叹了口气，他已经被逼到墙角了，现在要做的只有一条路，复仇，并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一个值得跟随的草原英雄。

    不及片刻功夫，拓拔诘汾主意已定，还是挑选对自己部落最有力的吧。

    一片“复仇、复仇”的叫喊声中，7万大军迅速拔营而起，浩浩荡荡地向东杀奔幽州而去。

    一路上，凡是有任何乌桓人的部落，不论是否抵抗，也不分老幼妇孺一律屠杀，然后放上一把大火烧掉整个营地，赶走所有的畜群，往往大军过后，身后只留下一片青天和烧的焦黑的土地。

    其他部族的草原部落，也不能幸免。拓跋部那数千部属，二话没说就抢了全军先锋的位置，他们不但哭红了眼，也实实在在的杀红了眼，沿路只要看到不是鲜卑人打扮，冲上去就是一阵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