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尘封的往事
“妈！” 原本我有很多思念的话语想要对母亲说，可是当我敲开家门，看到母亲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庞时，千言万语却全都汇聚成了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当听到我叫的这声妈以后，母亲的身形明显一滞，连招呼我进门都忘了，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站在门外的我。紧接着就见两行热泪顺着母亲的脸颊滑落了下来，看得我心里酸酸的，连忙丢下手中的行李笨拙地伸出手去，想要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这个动作却让母亲回过神来，一把拍开了我的手，自己用袖口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瞬间换上了一副带着愠色的表情，说道：“不是让你去大城市闯荡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从小我就知道母亲为了这个家过得有多么不易，所以几乎不曾忤逆过她，唯一一次擅作主张，就是我提前申请了退伍的那次，结果让母亲为此气结了好长一段时间，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可是今天我却又一次擅作主张从中州市跑了回来，这让我觉得很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她寄托在我身上的那份期望，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 但母亲终归是母亲，虽然我又一次辜负了她的期望，可她在气过之后还是边抹眼泪边把我唤进屋里，随后去卫生间里拿出了一条洗得干干净净的毛巾，为我擦拭那旅途中的风尘。 “妈，我这次回来，是要到圆通寺一趟，因为……我的眼睛……” 在母亲认真而仔细地为我擦脸的过程中，我终于说出了这次回来的目的，可是话刚说到一半，我却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母亲的脸色变了。 我从来没有在母亲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集恐惧、惊慌、痛苦与无助于一身，仿佛我提及了什么让她觉得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 母亲一向坚强，在我的记忆中，哪怕是父亲刚刚过世的那两年，我也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因此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老李所说的那个圆通寺就是市郊飞霞山上的那一个，而我的母亲也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至少她应该知道我的眼睛有异于常人，知道圆通寺里那个叫觉空的老和尚。 既然现在话已经说开，我也猜到了其中的这些隐情，接下来就准备大逆不道一次，直接向母亲逼问关于我眼睛的一切。 “你……你都知道了？是不是你的眼睛又能看到……那些东西了？” 可是还没等我发问，母亲却带着一脸的焦急抢先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让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跌落了回去。 看着母亲那一脸的焦急之色，我知道那代表着她对我的关切，虽然这一刻我对她将这件事瞒了我十八年的行为有些不满，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她提出的问题。 “十八年这么快就过去了，这件事早该告诉你的，唉……！” 得到了我肯定的答复后，母亲长叹了一声，随后把她隐藏了十八年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向我娓娓道来。 原来在我小的时候，也就是五岁之前，总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人和物，并时常为此被吓得大哭不止。那时候我的父亲还在世，他和母亲两个人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以为我不过是比别的孩子爱哭一些。 可是后来这样的情况愈演愈烈，甚至很多时候我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怎么哄都无济于事，连饭都很少吃。这就使得我的身体越来越弱，三天两头得病，因此父母没少请假带着我往医院跑。 小孩子生病一般都是感冒发烧，这样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至少在我身上是这样，只不过前面刚治好，后面可能我又会犯病，而且我爱哭的毛病一直没有好转，这就和其他的小孩有些不太一样了。 父亲是个刑警，喜欢透过现象看本质，他怀疑我可能患有其他疾病，这才导致我如此反复地感冒发烧，因此他和母亲先后又带着我跑了好几家大医院，可是每家医院给出的检查结果无一例外的都是一切正常。 这件事弄得我们全家都有些心力憔悴，包括当时还在世的爷爷奶奶他们，终于捱到了我五岁的那一年，奶奶提议不行的话就找个人给看看吧。 所谓的找个人给看看，意思就是找个道士或者阴阳先生一类的人，用他们的方法来“治疗”我的怪病。这对于他们这些经历过文革的人来说，绝对是从骨子里持抵触态度的，只不过当时病急乱投医，家里人最终还是一致同意一试。 最后通过多方打听，父母带着我到了市郊的圆通寺，找到了那里的住持觉空老和尚，请他帮忙给看看。 没想到觉空老和尚一看到我的时候，就看出了我天生一双有异于常人的眼睛，并把这一情况告知了我的父母，称我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希望我的父母能把我留在圆通寺出家。 我的父母都曾当过兵，可以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听到觉空老和尚这么说，当时他们就觉得这个老和尚是个拐小孩的骗子，抱起我就想离开。 觉空老和尚见状，立刻又拍着胸脯跟他们打包票，说他能治好我，这才留住了我的父母，将信将疑地让他给我“治病”。 当时觉空老和尚事先还说了一番话给我的父母听，说他只是把我的这双异眼给封印了起来，以他的功力只能让这个封印维持十八年。十八年以后这个封印就会渐渐松动，直至完全解开，届时我的眼睛又会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而且这么做会让他和我的父母沾上因果，可能会造成很不好的后果。 觉空老和尚的这番话说得很认真，可我的父母那时候根本就不相信，所以完全不以为意，连连催促他赶紧给我“治病”。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觉空老和尚“治”好了我，我变得跟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该哭哭该笑笑，也不那么容易生病了，可是我的父亲却在同年一次执行任务时殉职。 就算是这样，当时母亲也没把这件事往觉空老和尚说的那番话上联想，直至十八年后的今天，得知我的眼睛真的又能看到那些东西的存在后，这才让母亲彻底相信了觉空老和尚当初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