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章 穷字当头

    鬼哥回头之时，见一个驮背老翁颤巍巍的由店家少年擅了出来。但这老者看似弱不经风，双眼却精光十足，看样子修为已到了开元小成境界。

    于是鬼哥一笑道：“道友何必过谦，令孙年纪虽轻，修为却也扎实。而且礼数周全，谈吐得体，深得道友真传。”

    “道友谬赞了，少年人不懂事，若知是开元修士上门，老朽早该出来相迎。”老翁缓缓来到鬼哥旁边坐下，也是上下打量着他这奇异的装扮。

    鬼哥不再废话，直接道：“听说道友手中有两味五品丹方，在下想看上一看。”

    老翁点头道：“正是，这是本家祖传的五品丹方。一味叫乘云丹，服下之后两个时辰内，可以激增数倍遁速，不过药力猛烈，一日之内只能服用一颗。另一味叫化念丹，服下之后可以让魂念暂时大增，但药用的多了，对元魂会有些不利。道友可以先看上一看，然后我们再谈价钱。”

    老翁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极为精致的玉盒，放在了茶案之上。鬼哥双眼一扫，只见这玉盒之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丹名与功用。真正的丹方，则是在盒中的一块玉符之上。而且这玉符之上，只记载了丹材与火候，却没有注明丹引。

    “乘云丹，化念丹。怎么两味都是辅丹，就没有能增进修为的主丹么？”鬼哥眉头一皱，并没有去碰玉盒。

    老翁笑道：“道友说笑了，五品主丹，那是元丹修士提升修为所用，我等如何会有。即使是有，恐怕也早就售出了。”

    这点道理，鬼哥还是知道的。乘云丹可以大增速度，是逃命必备。化念丹能暂时增强魂念，也可用来施展一些大威力法术。这两味五品辅丹，对于开元修士来说，价值都是极大。他这副嘴脸只不过是做买卖的惯技，装做没什么兴趣，接下来才好杀价。

    但这老翁显然也是老江湖了，根本不理他这一套，自说自话道：“乘云丹三千灵玉，化念丹五千，这已经是最低数目，分文不能再让。就是走遍大明宗九城，也不会有人比我更低。道友可以慢慢考虑，若是实在看不入眼，老朽也只能恭送了。”

    鬼哥听到灵玉二字，立时头皮有些发麻，知道自己又土鳖了。这些年他好不容易攒了几百两黄金，自以为也算身家丰厚了。可是至今一直没什么机会花用，眼下却发现没用了，他又变成了一个穷光蛋。

    老翁见鬼哥一脸的晦气，摇着头站起身来。立时又道：“道友若是两方全要，老朽最后再让一步，合共七千灵玉。”

    “不是价钱的问题，告辞！”鬼哥一拱手，径直走出了丹坊，只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叹息。

    鬼哥出了坊门，立时掉头向天光角外围走去。因为他再怎么逛，也买不起任何东西。虽然还不清楚灵玉是什么样子，但他却一块也没有。这两张丹方他都想要，但也的确不是价钱的问题，而是没钱的问题。

    走出了天光角，身上立时一松。不过他前脚刚踏出阵法，立时便有几十个少年围了上来。

    “前辈是新到本城么？”

    “前辈需要向导么？”

    “晚辈对本城六角之地尽知尽晓，每天只要三块灵玉……”

    “晚辈只要两块！”

    “晚辈只需一块……”

    鬼哥被这群如狼似虎的少年吓呆了，不曾想此城还有干这一行的。这群少年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炼气一重修为，看这样子想要进出阵法都很吃力。不过这日出城虽大，却也不见得有哪个修士需要向导。看来这群小家伙是看准了自己这身土著服饰，才全部围了上来。

    眼见他们越来越放肆，几乎快要抓到了身上，鬼哥禁不住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哼出，众少年如同耳朵中炸响了个闷雷，震得他们立时有些头昏目眩心中发悸，这才不由得骇然都向后退了几步。

    “你，过来。”鬼哥远远看见一个脏兮兮的瘦弱孩童，因为力量不济被挤在外围，正在踮着脚向他看来，立时伸手招呼。

    “前辈是叫我么？”这孩童远远看见鬼哥的手势，仍有些不能相信，这位前辈居然要和自己说话，惊喜之下连忙从人缝中钻了过来。

    鬼哥再一打眼，立时发现这是一个女孩，只不过在做男装打扮。而且这女孩灵气极少，几乎比凡人强不了多少，只是不知如何结成了第一重元封。

    “你来做向导，要多少灵玉？”鬼哥微笑着问道。

    这女孩显然也很机伶，只略一怔便连忙道：“晚辈不敢索要灵玉，前辈只要随意指点一下就好。”

    鬼哥笑了，这是他最想听的话。但他却很清楚，他给出的好处，可不仅是几块灵玉这么简单。

    一个时辰之后，鬼哥已经与这女孩坐在了一间大酒楼的宽敞阁楼之中，美酒佳肴八十几个菜，这一大一小吃的极为开心，还不时发出阵阵欢笑。

    在此之前，鬼哥不但洗了个澡，还一口气挥霍了几百两黄金，与女孩一起大肆购买衣物。现在他已经换上了一套白衣，虽然没什么装饰，用料却极其华贵。而女孩也按他的命令恢复成女装，变成了一个灵俏的小跟班，满身的珠光宝气。

    这女孩叫董香儿，只有十一岁。父母原也是修士，但在四五年前出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她这第一重元封便是父母为她结成，所以她虽然幼小，又无人照料，仍是活了下来。不过她灵气稀少，又不懂法术，也只能混在这群少年中给人做向导。

    通常若有知情修士肯与这些少年说上几句话，就会赐下一些低等丹药或者一块半块灵玉。但也有脾气暴戾者，会出言喝骂，隔三岔五也会挨上几个耳光。

    不过日出城来往修士数目不少，每过一段时间，香儿就能攒上一两枚灵玉。所谓灵玉，便是天生蕴含灵气的玉石，灵玉之上还有蕴含灵元的元玉，但极为稀有。

    香儿修为太低，还提取不出玉中灵气，只能买上一枚灵丹，以保证灵气不竭。对于修士的世界，香儿并不向往，但却只知道只有这样，才会有能力去寻找父母。虽然她隐约知道，父母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鬼哥想起自己年幼之时，也是感同身受。想起小虎，不禁暗自叹息。帮了一两个，还有几十个。帮了几十个，还有成千上万个，怎么可能帮的过来。

    所以他只能挑些少时的趣事，故意来逗这小丫头笑。这锦衣玉食美如今对他已经不重要，可是入口却别有滋味，一时间似乎过去全都来到了眼前。捻着香儿仅有的一块灵玉，他似乎醉了。

    当夜鬼哥做了一个大梦，梦见乔老满和乔玄夫妇，还有爹娘都坐在一张桌上有说有笑，都是一脸的喜气。而他自己则披红挂彩乌纱云履，手中还持着一条红绸。顺着绸子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披着红盖的女子。身后鼓乐齐鸣，爆竹声震耳欲聋。

    “前辈，起床啦！”鬼哥猛一睁眼，这才发觉外面的确是一阵阵爆竹声响，而房门也被敲个不停，还不时传来香儿的呼唤。

    他穿戴整齐，来到门外，撇嘴问道：“大清早的这么吵，娶媳妇么？”

    “前辈，不早了，已经日上三竿了。”经过昨日的相处，香儿与他已经颇为捻熟，此时不禁掩口偷笑，似乎是没见过这么懒的前辈。

    鬼哥横眉怒目道：“不许笑，没见过这么英俊威武的……对了，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前辈，叫了风大师或者禅师。”

    香儿见他故做凶恶，笑意更浓，却连连点头道：“香儿记住啦，了风大师。不知大师今日有什么打算？”

    鬼哥点了点头道：“恩，我身上的灵玉用光了。想要先换购一些，你有什么好主意？”

    香儿立时道：“天光角的大小店阁，都是收售皆宜的。不知大师有出售的是法宝还是丹方，若是非常珍贵之物，最好去竞天楼或者万象楼拍卖，才能卖到最高价。”

    “一株三千年的药草，能卖到多少灵玉？”鬼哥心下打鼓，身上这几件法宝，哪件也卖不得。丹方他压根没有，只有一些久年的药材，都是从玄帝陵带出之物，也不知能值多少灵玉。

    “三千年？这般的灵药可是太过稀有，香儿也不太清楚。上次竞天楼出现千年以上的灵药，就已经卖出十八万灵玉天价了。”香儿有些惊诧，想不到他竟然身怀如此异宝。

    鬼哥心下喜忧参半，喜的是这灵药如此珍稀，看来灵玉是不用愁了，但是财若外露，也许会招来什么麻烦。

    但他储物袋中的灵药，年份低些的已经被他炼丹时挥霍光了，三千年已经是最低。此时穷字当头，可就顾不了这么多了，大不了回头速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