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老小孩儿
乡试不同于前边的考试,科举考试中乡试正经八百开始是国家级的考试了,由此这乡试也更为严格! 凡逢子、午、卯、酉年,每三年一届,在南北京和各省的布政使司驻地,朝廷都会开科举行乡试。 乡试也不同于前边的考试,省里的学政或者布政使就可以主持,大凡乡试,都是朝廷直接钦点翰林和内阁学士亲赴各省主持乡试,由此这乡试中举的,也正经八百的算是天子门生,那叫一个荣耀。 乡试三场,每场三天,都在那憋屈的号房里度过,照例每届乡试的第一场是在八月初九开考,不遇战乱或者朝廷恩科,一般都是熟门熟路,学子们只要来这贡院即可。 一家中举,一门荣耀,李狗剩这段时间也是抓紧苦读,临阵磨枪,成败在此一举。 约摸也是因为中举实在太诱人,眼瞅着省城这就要科举,许多白苍苍的老人这也前来省城面试,看那一个个胡子花白的样子,简直都可以当李狗剩爷爷了! “老朽老了,这回来省城身子骨好似好颠簸碎了,真是行将就木,这人啊,不中用喽!” 这胡子花白的老人一进客栈这就敲着脑袋埋怨道。 老头家世绝逼不殊,衣着颇有些华丽,按理说七八十岁的样子也该在家里颐养天年了,可世人都说万般皆下品,这人也是人老心不老,几十年前得了秀才后这扔不死心,一门-心思的想要夺个秀才功名回去。 “呵呵。”老头子上楼梯有些费劲,干脆这也拄着拐棍在客栈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好啊,咱瞅着这些十几岁的娃娃就觉得喜性,唉,说来也是家门不争气,竟如今这还没人能夺个举人回去! 咳咳,老汉无能,可日思夜寐也想着能光宗耀祖,老刘头啊,喊店家给这群小学子们都加个菜,就算在咱梁家人的账上,咱家啊,不缺钱,就求个好名声,图个喜庆!” “是,老奴这就去办!”唤作老刘头的下人年岁也已然不小,老东家号施令了,这也不敢怠慢,颠颠儿的就去找掌柜的给众人加餐。 “唉,老了,不成了,今年若是再考不得这举人,老头儿我也就死心了,死心了!” 这人瞅着样子走路都得人搀扶着才行,科举场上一半是在考体力的,想想那号房巴掌大点地儿要人在里边耗上三天就觉得脑袋疼,老头儿这般样子也真是让人心疼,他真能熬得过这这一通高强度的科举? “小子这里谢过老夫子了!”冷不丁正在吃菜的吴省身瞅着竟然加餐,询问一下店小二这才得知这新加的酱牛rou竟是眼前那胡子花白的老人儿所送,这也不由前来道谢道。 一众小学子这都跑来道谢,老头儿也是喜笑颜开,费力的笑了笑,一摆手:“无妨的无妨的,都是同道中人,大家吃的乐呵就好!” “小伙子,你这也是要参加乡试?” 这次来道谢的这小娃娃瞅着也就十三四岁,脸蛋黑红黑红的有些憨,老头儿觉得喜性,这也摸了摸这娃的脑袋说道。 “是,小子这也等着八月初九秋闱开考。” 乡试是在秋天八月,由此这考试也唤作秋闱。 “奥?你叫啥名字啊?哪里人啊,科试名次如何?可曾婚娶?家中都有何人?” 人一上岁数话就多,方才后生晚辈们过来齐齐拜访,老爷子倒还没那么多话,如今这学子形单影只的过来了,这也不由开了话匣子。 话说年轻真好,唉,只是自己这把老骨头,咳咳…… “爷爷说话慢些,小子乃阳谷李狗剩,未曾婚娶,家中还有双亲,前些日子录科考试,小子侥幸获得案!” “奥?那可不简单了!不简单啊!”老头子一激动话这就说的不利索,下人会意送来一丢药丸,就着茶水服了之后面色这便重新如常:“老头子在籍监生这才侥幸录遗得了孙山得过,才能有幸参加这乡试,你小子,年纪轻轻竟得了录科案,不易,不易,实属不易!” 一旁的下人亦道:“当真是扇贝rou在贝壳里!你小子瞅着憨憨的,不成想胸章哩!” “不敢。” “哼,怕也是学政大人再三召见,熟门熟路这才开了这条缝子吧!?否则谁人能科试落榜这还得了录科案?想我大明立国百年都是未曾有过之事!” 学子们最是听不得别人说李狗剩好,如今老头儿施了些小恩小惠,这还对李狗剩青眼有加,一个学子实在是气不过,这竟又拾起了马后炮! “这位笑了,科试落榜已然是无缘乡试了,哪里还有网开一面的说法?” 唤作老刘头的下人笑呵呵道。 科举的残酷性也正是如此,一轮轮的淘汰赛下来都是大浪淘沙,一步一步的就像爬台阶,你过不了下阶就甭想着再上上一阶! 老头子一听这话也是觉得有趣:“科试落榜这还有幸录科,还录科案?” “老爷子该是不知晓,这阳谷李狗剩前些日子因为招覆卷子贴出,已然没了考试资格,可不知那学政大人看重了李狗剩哪点!这竟破天荒的要李狗剩参加这录科考试! 这录科头场还被学政大人唤去又来考教一番,可不知是灌了老学政啥样的**汤,科试落榜的如今这还成了录科的案!哼,大明真是可悲啊!我山东竟然出了这样的案!说出来真是好笑!” 寻思起李狗剩这几日的风光这学子就觉得心里气,一股脑的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这就把李狗剩的故事全都抖落出来。 科试落榜,又被准许参加录科,如今录科又得了案,你让谁人能不疑心? 前段时间李狗剩榜上有名的时候这些人还只是觉得惊奇,可是越寻思越是不对劲儿,大明当真如今还成了李狗剩一个人的大明? 老头儿也是人老成精,这科举里边很多弯弯绕绕的自然也是明白,眼前这小子瞅着憨憨的像是农家弟子,可不料这也是玩考场作弊的好手? 古代考场作弊的手段可谓是五花八门,除了考试夹带以外还有些更高级的,比如说特定几个之乎者也的开头! 老人依稀记得自己院试那年就有一个学子如此,因为买通了考官,这就在试卷的开头处连着写了四句的某某乎,最后果然高中案,得了秀才第一。
更何况眼前这小子卷子已然被贴出了这还能破格参加录科,最后得了案,你让谁人能不疑心? 笑吟吟的老头儿方才这还对李狗剩青眼有加呢,这会儿脸色不由阴了一阴。 “可不是?当街跟那女扮男装的戚家女子卿卿我我,败坏我山东学子风气,可学政大人同样是见而不闻,竟当着一众学子的面儿坚持要李狗剩参加科举,若不是私底下使了几分手段,哪里会有这样的待遇?学政衙门还是你家开的不成?” 这学子那日见了戚瑶换回了女儿装,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下了,如今众人这都在臭李狗剩,这也不由添了一把火。 “奥?当真?” 老头子听了这话就差火冒三丈了,脸色难看的无以复加,自己尝自问文章、诗赋都做的不错,可是科举却是连连落榜,可眼前这学子瞅着颇有作弊、买通考官的嫌疑,这竟还当街和女子卿卿我我,此子品行如此败坏,如何能得了那录科案? 自己这么多年醉心科举而不得,不就是这些个尸位素餐的假学子把自己顶了下来? 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其实也是孩子脾性,老头儿面色忽然这就变得阴沉,质问狗剩道。 “几位学子所言却是事实,不过李狗剩科举全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 “不要说了!”老头儿雷霆一怒,活像只老狮子:“店家,这人加的菜要他自己掏银子,老头子没钱!有也请不起这种人!” 老头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又像是丢了崽儿的狮子,说着咆哮起来。 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科举不过,莫不成就是被这些人把自己顶了下来?还自己等白了少年头如今扔只得一秀才? 老头子这事儿做的不算敞亮,可人老了上来驴脾气那可跟不讲理扭的三岁小孩儿差不了许多,这竟就咆哮着要李狗剩自己掏钱! 得,看来还是应了那句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李狗剩有些无奈,自己走的本就不是寻常路,受些白眼说来也是稀松平常,默默去那掌柜的那里付了银子,上楼温书。 一众学子脸上都是颇为得意,很有将了李狗剩一军的感觉。 太平了许久的客栈如今这又开始了对李狗剩无休止的质疑。 “我大明竟有如此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老头子敲了敲拐杖,明显气得不轻。 话说李狗剩这又糟了人不少白眼,想想这李狗剩也是怪不容易的,原来省城科考,不知这都白白受了多少白眼!不过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人李狗剩也是习惯了,我自八方不动,管你世道是否如常? 回屋端坐,又练了半个时辰的字,李狗剩这又抓起书本,一边研墨,一边读书。 乡试初场考四书三道、经义五道,由此说来这场其实还是围绕这四书五经的圈圈绕绕出题的,经文自是不可偏废。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