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弈然亭畔
第七百五十章险恶用心 再说楚枫、慕容离开仙舫正要返回兰舟,忽见岸边漂着一条小船,是冯家二凶煞救冯白琏的小船,显然他们一靠岸便弃船逃去。 楚枫倏地飘下小船,向慕容招了招手,慕容亦飘下小船,笑道:“不问自取,是为贼也。”楚枫笑答:“这本来就是一条贼船。” “哦?” 楚枫乃将冯白琏潜入仙舫、自己反遭公孙大娘误会之事道出,然后叹道:“这世道好人难做,以后得三思而后行。” 慕容笑道:“公孙大娘素来端重,怎会随便冤枉你?必定是你品行不端!” “哇!我跟她只见过两次面,还没说过一句话,何来品行不端?” “必定是你眼神不端!” “这……怎样才算眼神端正?” “目不斜视方是端正。” “冤枉。我两次望她都是目不斜视,很端正!” “……”慕容无语。 两人划舟徐行。河面游船穿梭,灯火摇曳。经过昨晚灯会的热闹繁嚣,此刻的秦淮河面显得分外的清幽,河水是碧沉沉的,恬静、委婉,月色下漫着蒙蒙的烟霭,若少女之羞怯、含蓄,而柔波荡漾,灯火过处,黯黯的水波里又泛现缕缕明漪,却如**之妩媚多情。偶尔船舫行过,便传来一哗啦一哗啦很悠然的划桨声,还伴随着隐约断续的歌声,或从船舫度来,或从沿河的**艺馆飘来,蕴着微风和水波的密语,袅袅娜娜,系人情思。 楚枫和慕容坐在船端,悠然叹道:“今夜始得秦淮之情韵呢。” 因见河面有不少小画舫穿行。这些小画舫雕饰艳美,舱前顶下一律悬着灯彩,少则三、四盏,多则七、八盏,飘着彩苏,精粗、艳晦不尽相同。船舱是敞开的,只以一挂疏落的珠帘遮隔,依稀可见舱内均坐着一排艳妆女子,或二、三个,或四、五个,均手执乐器,眼波流盼。 原来这些小画舫均来自两岸的**艺馆,每入夜之时就会穿梭于秦淮江面,为过往游人献唱,多是艳词靡曲,既勾人情怀,亦赚些微薄赏银。 正张望间,忽有一条小舫慢慢靠来。小舫的雕饰跟其他画舫相比甚显寒酸,舱檐只悬着一盏彩灯,并不明艳。舱内坐着四名少女,最小的只有十一、二岁,最大的亦不过十四、五岁,容颜尚算秀净,略抹着脂粉,都低着头,带着羞愧,分明是刚刚加入这一行,甚至可能是第一次出来招徕生意,以致羞于示人,连悬在舱檐的彩灯也不敢过分明艳,不敢过分招摇。 小舫前端站着一个中年妇人,略有姿颜,向楚枫和慕容欠身道:“两位公子,妾身有礼。两位公子夜游秦淮,难免寂寥,若不嫌弃,小舫请为献唱一曲。” 便摊开手中曲牌,递向慕容。慕容不作声。妇人乃转向楚枫,递去曲牌,楚枫知道慕容不愿,乃摇了摇头。妇人道:“公子点几出吧。”楚枫又摇了摇头。妇人又转向慕容,慕容依旧一声不响。妇人复又转向楚枫,恳求道:“公子点一出吧。”舱里几名少女亦抬头望向楚枫,怀着希望。楚枫还是摇了摇头,心里多少泛起一丝歉意。 那几名少女失望的低下头,妇人收起曲牌,正要转身,慕容忽道:“楚兄,我们点一出吧。”楚枫一怔,妇人惊喜转身,连忙摊开曲牌递与楚枫。楚枫接过,不外是《鹊桥仙》、《长相思》、、《章台柳》、《西江月》、《玉楼春》等等,乃随手点了一出《满庭芳》。舱里便琴乐拂起,继而浅吟低唱,却是柳永的词,唱道: “环佩青衣,盈盈素靥,临风无限清幽。 “出尘标格,和月最温柔。 “堪爱芳怀淡雅,纵离别,未肯衔愁。 “浸沉水,多情化作,杯底暗香流。 “凝眸,犹记得,菱花镜里,绿鬓梢头。 “胜冰雪聪明,知己谁求? “馥郁诗心长系,听古韵,一曲相酬。 “歌声远,余香绕枕,吹梦下扬州。” 唱得算不上字正腔圆,甚至很生涩,甚至还跑调,分明才刚刚习唱。楚枫听着那生涩的歌喉,不觉带起几分心酸。 一曲唱罢,楚枫正要伸手入怀,慕容已经取出一锭银子,放于曲牌之上。妇人惊鄂,躬身谢道:“如此重金,小舫岂敢收受,请再为公子献唱一曲。” 慕容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就当赏给她们吧。” “多谢公子!”少女齐声答谢。 小舫离去,楚枫转望慕容,笑道:“你出手真够阔绰。” 慕容微微叹了一句:“她们都是命苦之人。” 楚枫明白这“命苦”之意:她们都是些良家女子,迫于各种缘故流落至此,成为歌女,而歌女的最终结果只有一个,沦为歌妓。 楚枫暗叹一声,忽想起什么,问:“慕容,影月仙舫不会派人参选花魁吧?” 慕容道:“仙舫只负责场地和安排事宜,不会参选花魁。” 楚枫又问:“仙舫仙衣是只卖艺不卖身吧?” 慕容点头道:“影月仙舫不属**,十二仙衣只卖艺,不卖身。也因为如此,她们献舞的酬金高得惊人。” “既然如此,她们应该很快能赚够银子,为自己赎身?” 慕容摇头道:“酬金虽厚,但不会过她们之手,况且她们均签了卖身契,是卖倒的死契。” “死契?” “就是注明不得赎身的契约。” “啊?那她们岂非一辈子要在仙舫充当仙衣?” “她们不会一直充当仙衣,她们的归宿同样只有一个。” “什么归宿?” “沦为歌妓。” “啊?”楚枫一惊,“不是说卖艺不卖身吗,怎会沦为歌妓?” 慕容道:“所谓‘卖艺不卖身’也是因时而异,当她们的歌舞不再吸引的时候,仙舫就会放出风声,为其挂牌。” “挂牌?” “就是售其**。只要挂牌,那些王孙公子必会不惜巨金竞相摘牌,求购**。一旦失去处子之身,她们再不能留在仙舫,会马上被卖至**,沦为歌妓。这就是她们的归宿。” 楚枫定了半响,然后问:“一般多长时间会被挂牌?” 慕容道:“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楚枫暗松了口气。 慕容察言观色,笑道:“看你甚是关心那些仙衣,莫非有相熟之人?” 楚枫大不自然,支吾道:“我……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 话说众人散后,公孙媚儿便来到仙衣居。十二仙居均植有名花异草,公孙媚儿一边观赏一边闲走,便至芙仙居前。这处多是寻常花草,当中一株双瓣茉莉显得格外娇秀。公孙媚儿随手折了一朵,闻了闻,忽身后两声娇喝:“何人闯入仙居,乱折花草!”是丁玲丁珑的声音。
公孙媚儿转身,望着丁玲丁珑:“你们两个就是新来的仙衣?” 玲儿珑儿一突,她们未见过公孙媚儿,也看出其身份非常,但迟了,“啪啪”两声,公孙媚儿两记响亮的耳光已经重重落在她们脸上,毫无先兆。 玲儿珑儿鄂在当场,影月两位夫人急步而至,喝道:“这是公孙小姐,你们胆敢无礼,还不跪下赔罪!” 玲儿珑儿慌忙跪下。 影月连忙转向公孙媚儿,躬身道:“小姐,她们新入仙舫,未知规矩,刚才造次冒犯,请小姐开恩。” 公孙媚儿淡淡问了一句:“听说大娘要教她们剑舞?” 影月忙答:“是。大娘见她们资质不错,教了她们几式剑舞。” 公孙媚儿打量着丁玲丁珑。 两人跪着,不敢抬头。 “果然一对娇娃!”公孙媚儿忽丢下一句,转身离开了仙衣居。 丁玲丁珑乃抬起头:“夫人……” 两位夫人扶起她们,叹了一句:“我们还是来迟一步。你们先回阁楼吧。”亦离开了仙衣居。 仙舫大厅,影月恭身立在公孙媚儿身后,问:“小姐,未知江都佳人何时到达?” 公孙媚儿道:“大娘虽然亲赴秦淮,但公孙世家并未打算派人参选花魁。” 影月愕道:“如此江都的位置岂非空缺?” “可由仙舫替代!” 影月一怔:“仙舫从未参与花魁竞选,恐怕……” “凡事都有第一次!” 影月默然。 “人我已经想好,就由新入仙舫那两个仙衣参选!” 影月又一怔:“她们初入仙舫,尚未熟习歌舞,未必适合……” 公孙媚儿打断道:“模样俊俏即可,懂不懂歌舞无关紧要!” “但大娘有意传她们剑舞……” “放肆!”公孙媚儿脸色一寒,“你们胆敢用大娘来压我!” “小姐恕罪,影月不敢!”两位夫人慌忙垂手。 “如此最好!”公孙媚儿转身离开大厅,忽又停住,道:“这些年大娘专于剑舞,不大主事,这等小事你们不用告知大娘了,免得大娘烦心。”说完一扬手,一支竹签飞出,“笃”的插在船壁上,是之前所抽的竹签。 “记住这签号!”公孙媚儿转身而去。 两位夫人取下竹签,默然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