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自获其罪
第七百二十九章茶韵余香 晋小姐始终不肯说出筱雨、微霜的下落,这究竟有什么隐秘?难道她们要去的地方有不可告人之处? “我们要去一处很远的地方,与公子再无相见之日……” 楚枫想起筱雨、微霜跟自己道别的语气,那种淡淡的忧伤让他心一痛,他突然好想、好想再见到她们两个,那怕只是看一眼她们的身影。在他看来,即使她们已被神水腐面,她们的脸庞仍然是最纯美无瑕。 楚枫突然想起什么,他走出之乎山庄,往西飞掠一段,再几个起落,跃入一处院落,正是晋阳郊外那处赵王府别院。 大院很静,乌灯黑火,所有人都已进入梦乡。月色下,一名侍女孤身站在一株婀娜婆娑的昙花树前,淡淡的月色将她柔柔身影带到地上,修长而纤美,是尉迟小姐。她手上执着一把小剪刀,在修剪枝叶,动作很轻盈、很从容,每一个动作,那怕是最细微的一修一剪都自然流露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清婉韵致。 楚枫隐在树影下,静静看着,他实在不想惊扰这一段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韵致。 不知过了多久,楚枫实在看得太入神,以至尉迟小姐的身影已经离开他还定定望着那株昙花树,脑海只停留在她修花的每一个动作,直到猛然发觉不见了她身影,乃心中一突。 尉迟小姐正在修剪着另一株花树,剪刀微微一顿,女性天生的敏感让她察觉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 楚枫从树影走出,轻声喊了一句:“尉迟小姐!” 很熟悉的声音,尉迟小姐身影微微愕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此刻她并没有蒙脸,清淡的月光柔柔的洒在她脸上,半张依然是绝美无暇的脸庞,半张是依然是狰狞可怖的刀痕,惨白阴森。 “楚公子?”尉迟小姐的声音依旧婉转生韵,娓娓动听。 楚枫望着她,目光自然落在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痕上。尉迟小姐微微侧开身子,然后取出一方纱巾,轻轻掩上面。 “你……”楚枫本想说“你不必蒙上面”,但到底没有说出来。 两人静默片刻,尉迟小姐问:“楚公子,你为何到此?” 楚枫道:“我……刚好路过。你呢,你为何深夜还在修花?” 尉迟小姐道:“因为只有在深夜,我才能一个人静静的修花。” 楚枫望向那株昙花树,道:“你修的花很美,真的很美。” 尉迟小姐亦望向那株昙花树,轻声自语:“可惜我再修不出我想要的花。” 楚枫奇问:“这里花木众多,如何修不出你想要的花?” 尉迟小姐道:“花木虽多,却没有灵秀之气。” “为什么?” “因为这里水气太浊。” 楚枫明白了,他轻声念道:“闲来煮茶,静乃修花,一溪流水,两点闲暇。” 尉迟小姐静静听着。 楚枫道:“你一定很想回尉迟府修花,只有那里才有属于你的花树,只有那里才有属于你的清韵。” 尉迟小姐眼睛一黯,然后转身,举起剪刀修剪着眼前的花树。 楚枫忽道:“尉迟小姐,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尉迟小姐修花的剪刀顿了片刻,然后继续修剪着,只是眼睛噙着两点晶莹。 楚枫沉默一会,道:“一路奔来有点口渴,你可否请我吃一盏茶?” 尉迟小姐停住,道:“请随我来。” 楚枫跟着尉迟小姐来到一间木屋。这间木屋搭在院子角落,孤零零,没有窗,只有一扇木门,屋顶仅以柴草遮盖。尉迟小姐走入木屋,楚枫跟着走入,里面只有一铺床,一张棉被,很旧,叠得整整齐齐。床前是一方矮木,上面放在一副很旧的茶盘,只有几样茶具,很简陋。除此之外,屋内再没有任何陈设,但每一处都是整整洁洁,不染一尘。 “你……住在这?” “这里很静。” “你为何不跟其她侍婢一起住?” “她们都怕见到我……” 楚枫明白了,这木屋其实只是一间柴屋,这里的侍婢都害怕尉迟小姐的容颜,所以让她一个人住在这间柴屋。 尉迟小姐盘坐在茶盘前,点起碳炉,然后从床边取起一个瓷瓶,向茶釜注入一瓢清水,楚枫即闻得一丝淡淡的昙香,不禁问:“这瓶水……” “这瓶水是我每天收自昙花上的露珠。”尉迟小姐放回瓷瓶,将茶釜轻轻放在碳炉上,开始煮茶。 楚枫盘坐在对面,静静望着。他是见过晋小姐煮茶的,晋小姐煮茶是有条不紊,从取火、温壶、烫杯、装茶、清洗、救沸、分茶,每一个动作都是按部就班。 而尉迟小姐煮茶则浑然天成,每一动作都出乎天然,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烫杯,什么时候清洗,什么时候救沸,甚至已将茶水分至你面前,仍然不知所觉,因为她动作太自然,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自然而然,那几样简陋的茶具在她手中已被赋予了灵秀,或舀或点,或拨或收,无不让人心驰神往,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如果说晋小姐煮茶的动作是优雅曼美,那么尉迟小姐煮茶的动作便是天然韵致,那份韵致是如此之奇妙,就仿似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静静的煮茶,而你在虚空中静静的看着她。 “楚公子,请茶!” 尉迟小姐将茶水分至楚枫茶杯,楚枫呆呆望着她,脑海仍然停留在尉迟小姐煮茶的每一个动作上。 “楚公子,请茶!”尉迟小姐再喊一声。 楚枫茫然回神,乃端起茶杯,微微一闻,茶香淡淡却如柔丝绵绵不绝,单是这一份茶香已让人回味无穷。楚枫轻啜一口,点点甘醇而蕴含昙香,清润微沁而余韵驻齿。
楚枫长叹一声,道:“这是我喝过的最有茶韵的一盏茶!” 尉迟小姐端起茶杯,微微掀起一小角纱巾,将茶杯放至嘴边,微微啜了一口。 楚枫又道:“幸亏老道士不在,若让他品上一口,他从此必定痛苦度日。” “为何?” “因为他不能每天都品到这样的茶!” 尉迟小姐莞尔,问:“老道士是你师傅?” 楚枫道:“他不是我师傅,但我的武功是他教的。” “哦?这样说来你却没有师傅?” 楚枫有点头痛,唯有道:“我有师傅,但她没有教我武功。” 尉迟小姐笑了笑,没有问下去,道:“楚公子,多谢你来看我。” 楚枫道:“是我该多谢尉迟小姐为我煮这一盏茶。” 尉迟小姐道:“公子不嫌茶劣就好。” 楚枫叹道:“琼浆玉液也不外如是,能得一盏,已不枉此生!” 尉迟小姐微微欠了欠身。 不知不觉几近拂晓,尉迟小姐道:“夜深,公子当请回!” 楚枫沉默片刻,问:“尉迟小姐,赵冲可有为难你?” 尉迟小姐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别院,他并没有来。”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楚枫,道:“这个小瓷瓶请公子收回。” 楚枫想起她手指曾被赵冲夹至重伤,乃望去,烛光下,尉迟小姐纤纤玉指如白玉般晶莹,已经完好如初。他将小瓷瓶推回尉迟小姐手中,道:“我是习武之人,用不着这个,你留着。” 楚枫站起身,只觉丝丝寒气从四面木墙缝隙透入。他走至床边,这铺床不过是几块木板拼成,没有纱帐,床板冰冷冰冷,床下甚至没有烧火取暖的炕。他伸手摸了摸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被,很薄,薄得几乎感觉不出里面有棉絮。 “你……你就睡在……这里?”楚枫望着尉迟小姐,心一下一下抽搐,那种难受的感觉让他几乎说不出话。 尉迟小姐微微侧开身子,默然不语。 “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尉迟小姐黯然一笑,道:“楚公子,你请回吧。” 楚枫默默站了好一会,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枚棋子,执起尉迟小姐玉手,将棋子放入她手心,道:“这枚棋子冬暖夏凉,你带在身上,可以御寒。”原来是那枚冷暖玉棋子。 尉迟小姐只感到一丝温暖从手心直透心窝,她望着楚枫,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温暖了。 “尉迟小姐,保重!” “楚公子,保重!” 尉迟小姐目送着楚枫身影消失,然后掩上木门,躺在床上,拉起那张薄薄的棉被覆在身上,然后轻轻合上眼,嘴角带着一抹暖暖的柔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