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话语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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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岳阳城西。 一面不大的小池塘,一片不小的荒草地,几只蟀鸣,几只蛙叫,黑漆漆。 明月映照在池塘上的倒影,是此间唯一的亮光。微弱的亮光,再拉起池塘边上两道长长的人影,有些神秘… “你有病是吧?” “是的。” “有病就去治,别来烦我。” “我没烦你,是你在拦我而已。” “……” “信不信,下次我把你扔到灜水里喂鱼?” “信,但我还是要回去。” “……” “你这样做,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额……” “其实,只是前辈你没好处而已。出窍对王者,虽然只是胡搅蛮缠的一日,但,小子好歹也能赖个名声不是?但…” “闭嘴!” “前辈请息怒,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妄想!” “……” “瞬!” 一言不合,一声怒斥,一道紫芒闪过,带走一道人影。 从此,此间只剩下一道人影,孤零零的,显得是那么地怅然和无奈。 在这同时,他脸上的那道的微笑,则更多的是得逞与狡诈。 “哗哗~” 弯下腰杆,双手捧起一勺映月的池水,借着月亮的清莹,随意地擦洗了一把脸上的疲惫。 累, 很累。 这一大早起来,就是一路子的砸人、跑马。好不容易,人砸完了,马跑到了,却被个不讲道理的阁主拦在山前,死活不肯让转身让道。没辙,这思来想去,绞尽脑汁,都拧不出一条上山妙计。最终还是一拍脑袋瓜,拍下了那道两败俱伤的馊主意… 走不上去是吧?我丢下去成不? 唤下了两只大鸟,舍下了一张脸皮,他便当起了人rou沙包。心想着,即便丢不下去,我最少也能丢丢你位阁主的脸皮子吧?就这样,抱着这种玉石俱焚的心态,这一丢就从白天丢到了黑夜,饭没吃几口,水没喝半杯,就净当这沙包使了… 你说累不累? “唲~” 鸣啸破长空夜色,一道金光带红芒,由西南来。 转眼即至… “啪啪…” 大鸟拍着翅膀缓缓滑下,未等多时的人儿,熟练地顺着鸟腹攀上鸟背… 此时,鸟上驱鸟的人,已经换了一位。崭新的道袍被这人穿得东歪西扭,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角,一身痞子气… 是夏侯。 “啪啪…” 没等发令,大鸟默契且习惯性地大力一拍翅膀,扶摇上云霄… “他奶奶滴腿啊,这次咋把你仍怎么远?害爷爷我找了半天才找着。”嘴巴说话的张力,把那根狗尾巴草,震得一抖一抖的,很是好玩。 “他开始发毛了…”淡淡回应。 “那俺们还继续整呀?” “整!” 一字回答得坚定,毫不含糊。 “我说阿寻啊,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整到啥时候是个头呀” “都整一天了,再整整吧…” “啧,这整一天还不够啊?我说那小妞,脸蛋长得确实是水灵灵的,但这不还没长熟透么?要啥没啥的。要不,我带你去渔阳抢上个头牌怎么样?保准不比那小妞差,保准水灵又水嫩。” “不要!” “你没试过那滋味,吃过后我保准你舒坦…” “你还说…” “……” 月亮光光,照地堂,繁星烁烁。 翠竹清影,招晚风轻袭,摇摆着枝儿。 问天山顶, 那间小竹屋内, 那间正飘散着哀怨的小房间里头… 昏暗的烛光,摆弄着少女的倩影,伴着幽怨的目光守着窗儿。 “瞬!” 一道紫芒过也,加一缕相思,多一份伤心。 青竹更兼细雨,寂夜点点滴滴. 怎一个愁字了得呀? 无奈,无奈,继续低下脑袋,抄下几行小楷。 等待,下一次的到来… 曾经红肿成了小猪蹄子的纤手,现在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纤纤玉指,细嫩如葱,只是酥软的皮肤下,润红还透着淡淡的淤紫。 “莎莎…” 轻轻端起稿纸,狼豪沾上墨汁,落笔成字,一气呵成。字里行间,颇有大家风范,却不失少女的清纯,只是多了些潦草… 是心不在焉。 那双本应明亮动人的眼眸子里,此时并没有太多的生色,有的只是苦涩交错。 是哀怨,是忧愁,也是委屈… 还有一丝小小的窃喜,正深藏在嘴角里。 而这一丝窃喜,正来源于那袭青衫飞扬… 自早起,当那第一道紫芒划破问天山脚时,这少女的心思,便随着清风,游荡到了九霄云上。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袭青衫的每一次乘风归来,鹰击长空,都能撩起少女芳心的一阵颤动与粉嫩小唇的一分微翘。这是春花荡漾在情海中的喜欢,任哪位沉醉在初恋中的小情人,都免不得这份虚荣。 她也一样。 “兒…” 夜色中,一声长啸。 他又被鸟儿带回来了… 期待的脸蛋伴着乌黑的长发缓缓抬起。刚刚写了几行小楷的纤手随之停下。眺望着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辰,绽起一抹舒心的微笑… “瞬!” 没有意外。 那道可恶的紫芒,准确地划破了黑夜,一闪而过。 他又被带走了。 周而复始,再来一次… 这是第几次了? 估计,已经没人能记得住了。 “嚓嚓…” 不过,这一次有些不一样,待长夜归寂后,这次少女并没有习惯性地低下脑袋。 因为,厢房门外有夜风吹来。那是虚掩着的门儿,被人轻轻推开。 静静的, 微弱的烛光铺洒在来人的脸上,忽明忽暗。慈祥且严肃的面容下,藏着些调皮的玩味。斑白的及腰长发,随意地撒在那件朴素的灰色麻衣上,随着夜风轻轻飘飞。 在这深夜里,能出现在这少女的闺房内的,也就只有那位让世人仰望的老人家了。 “诶~咔~” 门, 被完全推开。 灰色的身影带着峻色缓步走入。 少女随之把手中的狼毫竹笔,轻轻放落桌间,恭敬起身,回头行一小礼:“先生。” “恩” 敷衍地应去一声,老人越过少女的身侧,自然而然地翻开竹桌上,那张少女正抄写着的素白纸稿。 “这素心咒,你抄多少遍了?” “……” 精致的脸蛋,被少女埋倒了脖子下,惴惴不安:“徒…徒儿笨,只…抄写了三纸…” 一抹苦笑,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枯槁手掌提起竹笔,沾一沾墨汁… “真的是笨么?” “徒儿…本来就很笨。” “除了笨以外呢?” “手还有些疼,所以…所以……”撅起小嘴,有些忐忑,少女轻合在腰间两只纤手,慌乱地绕着小拇指。 “所以,五指连心,心也疼了,对吧? “唰!” 说着,老人的衣袖突然一沉! 笔落素稿,恰如龙游白纸,苍劲的笔触铁画银钩,四个气势磅礴的大字,在纸上一气呵成,毫无断续。 “我看,你是被那小子挖走心肝儿了。” “……” 小嘴微张,少女有些为难,无话。似想狡辩,却一时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毕竟,她身边这位老人,站着太高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事情可以瞒得过他的眼睛。所以,即便说得再好,口是心非,那也只是徒劳罢了。 欲言又止了许久,少女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咔~” 老人静静地放下竹笔,缓缓地转过身去。 “你可知…你和他只见过三次,真正相处的时间,全数相加也不足一天?” 少女仍旧无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其中的抹刹那羞红,那是在所难免的了。因为,这一下的点头承应,让她显得太不矜持。正如,老人所说,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还不足一天,而,她那颗少女的芳心,却就已经被人给俘虏得体无完肤。 这,似乎很不知羞耻。 “那你可知,我为什么要你抄这万纸素心咒?”老人再问。 少女再次乖巧点头。 “那你可还知道,他以后的路,不好走,也可能走不远?” “徒儿都知道的。”少女厚着脸皮子,继续应道。 “你不知道。”老人忽然轻怒。 “如果我告诉你,你在他生命中,注定只是一位路人呢?”
“莎…” 一语还未言罢,少女猛地一下子,转过身来。两眼圆瞪,缕缕血丝似要裂出,紧张地看着老人。 “为什么?” 见着少女这番作态,老人随即露出一抹苦笑,抹去了怒色。他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温柔地替少女缕正,被刹那转身,绕得凌乱的青丝:“因为,他姓夏…” “他自己本身,就是一颗充满变数的杀子…谁也不知道,日后他能走到那一步,变成什么样,又或日后的他还是不是他。” “毕竟,老隐把他藏得太深了。”一话之后,老人沉默了一阵。 “徒儿不怕。”少女坚决道。 枯手细细地把洒在少脸颊的几缕发丝,撩至她的耳根:“现在不怕,不代表以后不就怕了…” “有些事情,有些人,如果不是自愿露出点痕迹来。任你凭空推算,也都只是猜测罢了。” “就好比,昨夜你师兄带回来的那颗,毫不起眼的小石子。在这之前,又有谁能想到他们,早就已经入局了呢?” 话意深远,含糊非常,也让人听得迷糊非常。 秀眉深陷,酥嫩的小手被粉嫩的指甲掐得深红,看得出,少女的心很是不安,而且急躁。她知道,老人似乎已经推算到了什么。 紧咬粉唇,少女忍不住无礼地插话急道:“先生,徒儿不明白。” “呵…” 老人一笑出声。他晓得,自己这位徒儿,早已心乱如麻了。但,此间的事情,又哪是三言两语能轻松道完的?微微抬首,望出窗外。遥看着夜色中明月星辰,老人显得有些唏嘘… “既然,他们能隐忍四十年,伏一手炼尸还魂。那凭老隐的手段,北藏二十载,埋一道借尸还魂,重修一世,又有何难?” “谋者无情,这局者更无情。真若到了开局的时候,谁还顾及得了,你那儿女私情呀?” 幽怨与紧张,充斥着少女此刻的眼眸子。老人的话,实在隐晦,即便以少女的聪智,也听得一知半解。 “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 话语间,繁星之上,有一颗明星逐渐耀眼,那袭死缠烂打一日的青衫,又飞回来了。 轻轻缕着丝白的胡子,有些了犹豫… “哎…” 好一会儿,长长一叹,老人似乎决定什么,缓下了几分峻色。 “你们才认识一日,你真就这么轻易地,把心儿送与他了?还有以后呢?难道,你真就打算,把自己也送出去了?” 言罢,少女的紧张泄去大半,一阵慌乱接踵而至。面对老人突转的话风,她颇为措手不及。涨红着脸,就愣愣地站着那儿,一话不说。因为,那要说的话实在太臊人了。 “你还小,这事情来日方长,你还是自个好好考虑、考虑吧。莫等日后相思长痛,那就追悔莫及了…” 对于这时少女的心思,老人又哪能看不出来呀?一话说完,没等回话,老人收回了远眺的目光,转身迈步,便朝着厢房外走出… “先生,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少女着急了,虽然老人今夜的话,说得含糊且前言不后语,但其中的别有所指,她是完全可以感受得到的。 但追问,并没有止下老人的脚步,只是让他一语惊醒般,拍了拍脑袋瓜子。 “哎呦,你看这人老了,啥事都能忘了…” “哈哈…” “哈哈…其实呀,也没啥大不了咯,就是老隐那口味比较特别,你不对他胃口了。你若真跟了那小子,恐怕连小妾都做不成咯。所以呀,你自个好好斟酌吧。” “莫要坏了名声,到时候想嫁也没人要了,就得陪我这老头子守山一辈子咯…哈哈…” “……” 老人的身影伴随着话语,消失在里走廊的黑暗处。 少女没好气地,投去了一道幽怨的眼神,跺了跺小脚。 虽说,心中还是有一丝莫名的不安,但,老人最后的答案,也确实能说服少女的心扉。因为,那位少年的爷爷,似乎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两根愣了许久的小拇指,又一次慌乱地互相宁绕了起来。 有些不悦,幽声自语: “他才不会呢。” 突然, 那条老人离去的走廊,冷不丁地传回了一阵声响… “会不会,那是你两的事情咯。但现在,外面这么吵,你要我怎么睡觉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