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追悼会（3）
飘飘扬扬的大雪，柏程皓与孩子们打打闹闹，露出鲜有的灿烂笑容。 陆向东打着伞，目光薄凉。 他深灰色的围巾在风中轻扬。 “简安。”他闭上眼，轻唤她的名字。他想象着简安身穿厚重的衣服，围着围巾与孩子们一同打雪仗，又因穿的太多时不时气喘吁吁的场景。他忽然抬头望天，唇畔扬起淡的心酸的笑，轻声呢喃，“你能看到吗？柏程皓在帮你完成愿望，可你离开前我都没能看你一眼。” 心中泛起阵阵酸涩。 天边乌黑的云压下来，沉闷的天气包裹住每个人的神经。冷风萧瑟，刺骨的风雪刮在脸上生疼生疼。 良久，他吐出三个字。 一直以来没能说出口的三个字。 “对不起。” …… 柏程皓晕倒了。 他发烧了，额头烫的惊人，医生说过度疲惫外加冻了一天一夜务必要好好休息，否则会留下病根。柏程皓基本没什么朋友，又昏睡了整整两天，陆向东就顺便照顾了他两天，还给他交了医药费，算是感谢他细心陪伴简安。 柏程皓睁眼就见陆向东对着那串千纸鹤发呆。 “给我。”他伸手就抢了回去。 陆向东倚着窗，问：“她送你的？” “今天几号？”柏程皓戴上眼镜，很宝贝的把千纸鹤抱在怀里。 “25。” 柏程皓喃喃声25，拔下针头立刻下了床。穿好衣服鞋子，他甚至没洗脸刷牙，胡子拉碴的就要往外走，正要开门时，他突然想起什么，回头望住被阳光笼罩的陆向东，呆呆地说： “要去吗？简安的追悼会。” …… 天气很好，暖阳当空，但因刚下完大雪一点点小风都往骨子里渗寒。街道上全是化了一半的雪，车子也有些打滑，到教堂时已经临近下午两点。隔着老远，两人就看见教堂高处的十字架，夏玮说的教堂地点十分偏僻，看起来死气沉沉。 将要推开教堂门时，陆向东忽然不走了。 柏程皓望住他。 “你开。” 然后柏程皓开了门。 教堂里，入目的不是人群，也没有沉寂的棺材，更没有沉闷扰人的哭声。夏玮坐在高台上，看着缓缓开启的木质大门，露出一束束日头照进来的白光。他扬起得逞的笑，居高临下的俯视门前的柏程皓：“啧，你们来晚了呢，我告诉你的时间是十二点，我可是足足等了你们两个小时。” 说完，夏玮望住陆向东，挥挥手：“嗨，老朋友，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简安呢？”陆向东问。 “哦，你问我那个傻meimei啊，她死咯。”夏玮忽然一拍头，扬起大大的笑，“不对，你看我这记性，她啊，是快要死了……” - 耳边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爬。眼皮好沉，她睁不开，只好动了动唯一有知觉的右手，胳膊缓缓送到耳边，她抓住爬在耳边的东西—— 软软的、冰凉冰凉的…… 她霍然睁开眼！ 入眼是一片绿色，高而参天的大树一颗接一颗耸立，这里是……森林？ 简安霍然想起手中还抓着个东西，扭头一看，吓得“啊”一声大叫，林中飞鸟闻声惊起，她用力甩掉缠在胳膊上吐着信子的绿皮蛇。 一颗心跳上了嗓子眼，她后退几步，双腿抖个不停。 这是哪儿！这是哪儿！怎么会有蛇！ 被甩在地上的蛇瞬间弓起身子，墨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简安，简安呼吸一窒，彻底吓傻了的她转身顶着风狂跑。树枝嵩草浓密茂盛，一下又一下刮在她白净的脸上，渗出点点血珠。她听到耳边呼呼风声，也听到蛇皮蹭在地上发出的声响，那声音在她耳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她“嘭”一下趴倒在地。 她低头看了眼，是截断木横在中央，她刚巧绊倒了。 她回头看了眼，怔住。 蛇身是嫩绿色的，隐藏在森林里她很难看到它。她盲目地在全是绿色的世界中扫了眼——根本看不到那蛇追到了哪儿。她硬着头皮站起身，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防蛇常识，只要按照S型跑就可以甩掉，于是她也不管那蛇在哪儿，沿着S型狂跑。 不知跑了多久，面前出现个黑漆漆的山洞。她停下来，弯着腰大喘了几口气。 直腰的瞬间，她再次僵住了。 洞口，有张巨大的蜘蛛网，蜘蛛网上有只红肚子黑爪的小蜘蛛，虽说不大，但简安知道它有毒。 还很可能有剧毒！ “轰隆——” 高空上一声巨大的闷响劈天盖地袭来，简安下意识抱住了头，没一会儿，豆粒般大的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砸在简安身上，简安迷茫地望向洞口，雨水砸在地上让她的视线十分模糊，她咬了咬牙，就地挑了根木棍，朝着洞口的蜘蛛狂砸下去。 雨滴砸在身上很疼，她下手同样很重。 拆掉蜘蛛网，她硬着头皮走进黑漆漆的洞口，山洞很深，她没敢往里走，这里像是原始森林，万一出现个棕熊她分分钟就被KO。 在这种地方，她的神经高度紧绷，一不小心就会丢命。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她记得那天打完最后一支抗体，和柏程皓出去与孩子们一起玩打雪仗，后来……后来她突然很困，好像是昏了……再醒来就身在这种地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简安用力捶头，好困好累，身上还湿漉漉的特别不舒服。 她身上还穿着羽绒服。 这里貌似是夏天，下的雨都沉闷极了，她脱下羽绒服，拧了拧水。人生总是必不可免遇到选择题，她看着羽绒服犯了难。 扔？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森林里，她该珍惜一切资源。不扔？跑起来太麻烦。 简安又捶了捶头，这段时间身体本来就虚弱的不行，刚刚又与蛇和蜘蛛斗智斗勇，还淋了雨，疲倦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她不想睡，怕一旦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但眨了眨眼，头很沉，脑袋渐渐朝石壁靠去。 身后突然响起低低的脚步声，很快很凌乱。 简安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什么？听起来数量很多。 她僵着脖子，咽了咽口水，刚要起身逃跑，肩膀忽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