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仆人(17)虚假的脑壳
傍晚。西区。中央警察局。 局长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办公室的大门如往常那般紧闭着。 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除了几个值班的警员留守在外，其余人都放了大假，去参加王室检察院在怀特霍尔宮宴会大厅举办的愚人节派对。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此刻局长办公室的灯，突然亮了。 约二十平的房间内，白色的灯光照亮了其中的一切，也照射出警察局长那张格外苍白的脸庞。 斯蒂芬·卡瓦纳。四十三岁。任职西区中央警察局局长四年之久。外界对他的评价无非是：英勇、无私，警界的精英，正义的化身。这位曾经参加过马岛战争的战争英雄，曾经的伞兵团第2营的著名狙击手，长久以来在警界都有着‘神枪手’的美誉。 不过此刻，这位着装讲究的中年男子的脸上，却只有无比的惊恐之色。 在几秒钟之前，斯蒂芬方将车停在怀特霍尔宮的停车场内，便觉得四周空气陡然凝固，眼前一片昏暗。再度睁开眼时，却已经回到了办公室。 面对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任何人都会产生强烈的不安。斯蒂芬第一个反应是遭遇了传说中的外星人袭击。然而，当他看见不远处的那双冰冷的如同恶魔之眼的暗红色瞳孔时，整个身躯都仿佛被极寒所包裹，恐惧如同看不见的鬼影般，钻入他的每一个细胞之中。 微微张开着嘴，瞪大了双眼，斯蒂芬定定地看着眼前不远处。 这位警界的精英，身穿着暂新的银灰色礼服，花白的短发梳的格外齐整。然而，他的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更是透露出难以言喻的恐惧。透过他那双淡蓝色的瞳孔，可以隐约看见其中的一个黑色身影。 优雅的。高贵的。黑色身影。 “我对于杀死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瓦沙格端坐在斯蒂芬的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因恐惧而丧失判断力的人类‘精英’。 “你的时间不多。给你两个选择：轰碎那些人的脑壳，或是轰碎自己的脑壳。” ************ 伦敦。怀特霍尔宮。宴会大厅。 怀特霍尔宫又称白厅，在历史上那场大火来临前，它是欧洲最大的宫殿，长期作为英国国王在伦敦的主要居所。这座修建于1619年的大型豪华石制宮殿，曾举办过数次盛大的假面舞会。不过如今，作为历史遗迹，这座古老的宫殿平日里只会对游客开放参观。当然了，这座奢华的宫殿，偶尔也会被一些特殊的权利机关所借用。比如今天。 作为王室检察院选定的愚人节派对场所，怀特霍尔宮的宴会大厅内，早已布置一新。金色的水晶吊灯上，挂满了七彩的飘带。前方搭建的红色舞台周围，更是摆满了无数盛开的鲜花。 每一年的愚人节，检察院都会举办一次盛大的派对。去年是泳池派对，虽然那一天下了细雨，但众人依旧玩的十分欢畅。而这一次的派对，除了邀请了政界的名人和检察院的高层外，还特别邀请了警界的高层和西区的著名艺术家、学者和贵族名流。 穿过特拉法加广场，便能够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围绕在宴会大厅的白色立柱周围，相互嬉笑攀谈着。 “戴着面具聊天很有趣吗？”君昊有些无语地看着四周戴着各色面具的男男女女，继而看向身旁同样带着黑色面具的‘艾琳’，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检察院会在愚人节举办假面舞会。 “戴着真的面具，总比戴着人皮面具要好吧？”天韵语气淡漠地低声笑着，也不知君昊是否听出了天韵话里的讽刺意味，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转而问道：“艾琳，你知道假面舞会的由来吗？” “假面舞会的由来？”天韵抬了抬眼，反问道：“是万圣节吧？” “确实和万圣节有关。但不仅仅是万圣节。”君昊解释道：“万圣节，其实是‘天下圣徒之日’，凯尔特人认为在那一天故人的亡魂会回到故居地借活人的躯体再生，而活着的人则惧怕死灵夺命，所以凯尔特人就戴上面具，把自己打扮成妖魔鬼怪吓走死灵。传说那时凯尔特人部落还会在万圣节那一天，把活人杀死用以祭奠死者，以避免魂魄被夺走。” 这听起来倒和灵魂使魔的寄生很有些类似呢。天韵心下暗自想着，继续听君昊说道：“后来罗马人入侵，占领了凯尔特人的领地，接受了万圣节的习俗，并将庆祝丰收的节日与万圣节相结合，就演变成了今天的假面舞会。” “噢。是吗？”天韵对假面舞会的由来并不太感兴趣，她抬头看向了天顶上的油画，金色的画框分隔着画面，一位美丽的天使正在授予国王金色的皇冠。 音乐声响起，有人走向了大厅的前方舞台，朗声宣布着假面舞会的开始。 有穿着鲜艳古怪的小丑跳上了舞台，开始了表演。台下众人都凑在舞台周围，被小丑的诙谐幽默引得哄堂大笑。 君昊钻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两杯颜色鲜艳的鸡尾酒。 “艾琳，那里有花式调酒师的表演，看起来还不错。” 接过君昊递来的酒杯，看着那六色相叠的美酒，天韵喝了一小口。 “不好喝。”与魔界的绯夜流光比起来，这酒尝着实在是有些索然无味。 君昊也喝了一口，却觉得非常好喝，不禁有些感慨‘艾琳’的变化。看来检察院的宴会中，应该有更好的美酒吧。 此时的舞台上，小丑的表演已经结束，几个身穿欧洲古典服饰的人走上了舞台，开始唱起了歌剧。君昊记得，这是威尔第《假面舞会》中的唱段，讲述的是一场因舞会导致的情杀。 “威尔第的歌剧。”天韵淡漠地看着舞台上高歌着的人们，淡淡道：“可惜呢，不是《安魂曲》。” ——如若是安魂曲的话，今天的这一场杀戮，应该会更加完美吧？ 微微出神间，君昊早已再度钻入了人群中，围到了调酒台前，欣赏起调酒师那眼花缭乱的花式调酒手法。 “您好。”一名身穿雪白色礼服的男子走到了天韵的身旁，耀眼的白色面具下，柔和的线条勾勒着一张俊俏的脸庞，虽然看不到完整的容貌，却依旧能够猜测出此人绝对生的极为英俊迷人。 天韵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男子的嘴角挂着暖人的笑意，让人看着觉得十分的舒服。只听他自我介绍道：“我叫拉法尔，是伦敦皇家医院的副院长。很高兴认识你。” 天韵微微一笑道：“您好。我是王室检察院的检察官艾琳。” 此刻，舞台上的歌声依旧回荡在整个宴会大厅之中，只不过声音却渐渐轻了下去，表演者也向舞台后方退去。几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人走上了舞台，一位发色花白的男子宣读着对西区警局警探的嘉奖，并由政府要员授予其特别的徽章。 天韵淡淡地看着那几名男子中的四人。这些人的容貌，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你的项链很漂亮。”白色面具下，乌黑的瞳色里闪过一道银芒。拉法尔微笑着看着她，礼貌地说着话。不知为何，天韵总觉得那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谢谢。”微笑着作答，自然而然伸手去摸脖子上的银色十字吊坠，却在手指碰触上那吊坠的瞬间，瞬间僵硬。 ——不。不对！他怎么可能看得到这条项链？！人类是不可能看的见这条项链的啊？！ “还有这个布娃娃，也很漂亮。”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指纤细而修长，拉法尔微笑着伸手抓向天韵身前的那个黑发布娃娃，动作极为缓慢而优雅。但天韵此刻却是浑身僵硬，丝毫动弹不得！ “嘭——！”地一声枪响！ 舞台上被授予徽章的一人，头部被轰去了大半！鲜血与黄白色液体顿时四散飞溅！ “啊——！”靠近舞台的众人尖声惊叫着。拉法尔停下了手，转眼向宴会大厅的后方看去。 “嘭、嘭、嘭——！”连续三声枪响响起！ 又有三人被击中头部，如同被轰裂的西瓜一般，血rou四散而飞！ “噢——天呐！天呐！杀人啦——！”女人们惊呼着向外奔逃，男人们紧张地看向枪声的源头，有人愤怒地掏出了随身的手枪，向那处射去！ “艾琳！”君昊被惊慌失措的人群推挤着向后，好容易挤出了人群，奔向那依旧呆立在原地的‘艾琳’。 “艾琳，艾琳！”君昊拉起‘艾琳’的手，只觉得那手掌冰冷异常，如同死尸。 天韵怔怔地看着君昊，这才意识到拉法尔已经不见了。而她的身体，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控制之中。 ******** 夜色掩映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划过墨色的天空，如同飞鸟般穿梭于高耸的建筑物之间，最终停落在一个空旷的平台之上。 “瓦沙格，别来无恙。”一身白色礼服的男子微笑着看着不远处的黑衣男子，嘴角依旧挂着暖人的笑，让人心中不自觉地生出几分温暖的感觉。 “拉斐尔，你跟着我，是想和我在这里打一场吗？”瓦沙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里是人界，我并不介意让脚下的这片土地多几百个死灵，但你却不能。” “是吗？”拉斐尔微笑着，他依旧带着那白色的面具，却掩盖不住他神色中那暖人的笑意，“罪恶归咎于你，不在我。但你说对了，我依旧不喜欢看到生命死前的痛苦。我不和你打，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一件事。” 瓦沙格微抬了下眉，右手却是向下一挥，掌间立时多了一把墨色的魔剑。 “不要妄图打破灵魂的界限，那样只会带来最终的毁灭。”拉斐尔嘴角依旧挂着笑，神色却变得严肃了几分。 “毁灭吗？”瓦沙格的语气淡然，“千年前，也是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亲手封印了那个孩子。但这一次，我不会再那么做。她和他不一样。” “除了性别，我看不出有任何不同。”调侃的语气，却带了几分不悦。“你别忘了，你的使命是守护魔界。” “那你的使命呢？”瓦沙格的目光里透露出淡淡的不屑，“拉斐尔，她不是他。更何况，主神的规则，并没有规定人类不可以成魔。”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句。”拉斐尔的目光里透露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你可以放任黑暗成长，但如果哪一天我预感到了危险，我绝对会出手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