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仆人(4)死神之舞
踏风而行，甚至不及与他人道一声“先走一步”，瓦沙格便是匆匆地回到了人界。 感知到天韵面临危险的那一刻，心口莫名地一紧，如同当日，她误闯入神殿时，即将落入火海的那一刻。 瓦沙格始终没能够明白，这个人类女孩儿对自己的影响力，究竟从何而来？ 美丽？——魔界美丽的女子何止千万。哪怕魔界第一美女，也未曾撩动他的心弦分毫。 邪恶？——天韵的邪恶不过是人类的简单复仇心理。与魔界的残忍手段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有趣？——或许她的想法与众不同，略有趣味可言。但与那孩子相比…… 瓦沙格微皱了眉，脚步却是一刻未停，直接朝着那死神肆虐的村庄飞掠而去！ *********** 当看见那道黑色身影背后的巨硕镰刀时，天韵便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死神！ 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死神镰刀，急急地擦过耳际，下一刻，天韵的身前便多了一个人——辛。 月白的身影如风般闪躲着黑色镰刀的致命攻击！ “轰”地一声！塔楼墙面被生生破开。辛拉起天韵的手臂，纵身跃入荒原。 “使魔的攻击，对死神无效。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安静的等在这里。相信我。”辛语气不失温柔地嘱咐着，便是将天韵护在了身后。 “嘻嘻嘻……”怪异的笑声并不悦耳，让人心生厌恶。黑色的阴影紧随而来，轻巧地落在不远处。 借着日光，天韵看清了那张苍白异常的脸庞，如同吸血鬼般白皙的肌肤，细长的眼里满是嗜血的残忍，毫无血色的薄唇抿成一线。 辛双手快速结印，那些被银色光圈禁锢的灵魂和怨灵们，嘶吼着被抓到了眼前。 “去——！”一声低吼。那无数怨灵和灵魂，被吸扯着没入地底。紧接着，地面轻微地抖动而起，渐渐变作了剧烈的震颤！黑黄色的土地被不知名的力量生生翻裂，无数的墓碑随之倒塌陷落！在地面之下，随着土地的破开，一双双干枯的手臂挖出了地面！ “区区灵妖，也敢冒犯我死神威廉？！”轻挥了下巨硕的死神镰刀，在半空中描画出一道优美的银色光弧。威廉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拿怨灵召唤僵尸来对付死神？切！找——死——！” 翻开的地面之下，无数僵尸掀开了棺木，攀爬着破出地面，难闻的尸臭味弥漫而开。那一群面皮溃烂肢体僵硬的生物，不急不缓地逐渐聚拢在一处，茫茫然地看着前方。随着辛的所指，那一双双混浊的眼底沾染了杀戮的欲望，继而迈着参差不齐的步伐，疯狂地向着威廉扑杀而去！ 不屑！冷笑。 死神镰刀挥起！落下！ 银色光弧飞舞，所过之处，鲜血飞溅，残肢满目！ 天韵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辛，静静地看着死神威廉。 她读出了威廉的贪婪和残忍，却读不懂辛的情绪。他没有情绪，几乎完全没有，如同一片空白。就如同，她妄图读懂瓦沙格一样，她竟也无法看透这个非人类的存在——辛。 僵尸在死神的屠戮下，片刻之间便所剩无几。威廉说的没错，妄图用死者来攻击死神，本就可笑！ 银白色的烁目光芒自辛的周身荡漾而开，他抬手伸入虚空之中，凝神注视着远方，仿佛在做一件极为辛苦的事！随着他手臂的再度显现，天韵看见了一把银色的弯弓和一支透明的箭！ 如破晓的刺目白光一闪即逝！ 箭离弦，带起一阵厉风，迫得人睁不开眼！ 白光烁目，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黑色镰刀迎风而落，插入泥土。黑袍滑落，露出苍白而愤怒的脸庞！ “好！——很好！” 狰狞的笑，刺耳的笑。威廉摸了摸额头上的一抹血红，咬牙切齿地看向辛，“好一个灵界的妖孽！好一支阳灵之箭！” 天韵愣了片刻。她未能料到，辛居然有能力伤到死神。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辛负手而立，淡漠地打量着眼前人人畏惧的死神。“本心既要我护她周全，你就动她不得！” 刺耳的笑声响彻天际，威廉笑的张狂。抬手轻抚过额头，血色瞬间消逝。 “就凭你？也妄图来阻止我吗？！” 右手微抬，黑色镰刀重回手中。黑色圆珠自口中吐落，掷于地上，那珠子转瞬间竟长成了一个拥有黑色翅膀的少年！ 少年的眼神空洞而悲凉，手持一把漆黑的小提琴，琴弦撩拨，一曲动听又诡异的乐曲随之响起。 乐声凄然而动人，诡异而悲凉。所过之处，已然碎裂的尸骨竟再度汇聚一处！转眼间，数百具骷髅重聚于眼前，那些森森白骨的四肢，随着乐声跳跃着，仿佛踩着不知名的舞步，直逼向前！ “咕咕，咕咕，咕咕， 这是死亡之舞， 脚跟着节拍起舞， 死神也敲着基石， 在深夜里猛奏舞蹈的音符； 咕咕，咕咕，咕咕。 这是死亡之舞， 深夜里寒风呼叫， 菩提树的呻吟像海浪呼啸， 发亮的骨架， 带着帷帐在东奔西逃； 咕咕，咕咕，咕咕， 骷髅拥抱着狂舞， 带给人们恐惧和痛苦， …………” 无数白骨在眼前跳跃！舞蹈！——美丽的舞蹈！——更是致命的舞蹈！ 辛的所有攻击都被那些骷髅以巧妙的舞步闪避而开，越来越多的骷髅冲向他身前，继而围拢，在怪异的嘶吼声中——埋没！ 天韵依旧站在原地。她没有逃。也从未想过要逃。 “死亡之舞……原来竟真有死亡之舞……”天韵低声说着，竟是笑了起来，眼神迷茫而陶醉，“真的是——很美的舞蹈啊……” 圣桑的死亡之舞，天韵曾在爱尔伯特音乐厅听过这首曲子。没有想像中的惊悚恐怖，只有那优美的旋律回荡在耳畔，如同一首美妙的交响诗。 威廉闪身至天韵的面前，看见她的笑，片刻间是疑惑和不解。然而，他并没有兴趣去深究这个人类女子的想法，苍白五指直接伸向了她那纤细的脖颈！ 原本沉浸于乐声与舞蹈中的天韵，猛然惊醒了过来。并非因为危险临近。而是她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如风般掠来！以及那张冷俊脸庞上的愤怒和担忧！ 黑色的流光闪过身前。漆黑如墨。 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长空！ 乐声止。歌声止。舞步停！ “叱！”地一声。死神镰刀在空中盘旋而落，再度没入泥土。 然而，这一次。威廉却是跪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痛苦地握紧了右臂。 “很感谢你一直以来为我收集死灵。”瓦沙格淡淡地扫过威廉惨白的脸庞，“作为报酬，我不杀你。” 瓦沙格挡在天韵的身前，望向不远处那疾奔而来的三道黑色身影，再度垂眼看向威廉：“我不清楚，你为何有胆动我的人。不过既然动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黑色流光一闪而过。原本垂落而下的右臂，被生生切断，继而化作一滩黑水，没入泥土。 “断你一臂，已是仁慈。”瓦沙格的目光淡漠而冰冷，“若是地界之王有异议，随时可来魔界寻我！走——！” 手臂一圈，便是带着天韵消失不见。 *********** 魔界。魔神殿。 这是天韵第二次来到瓦沙格的魔神殿。 然而，这一次。却是由他亲自带她进入魔界，并亲自由他引她入殿。 不过，让天韵略感失望的是，在瓦沙格将她带回殿中后不久，只是嘱咐了一句“别乱跑”，便是匆匆离去。 “小天韵，大叔为什么那么忙呢？”天韵看着怀中巴掌大小的布娃娃，神色再度归于落寞。她突然想起了那被骷髅埋没的辛，好奇着他的生死，却苦于无人可问。 在空荡荡的魔神殿内来回踱步，天韵不敢随意走动。她回想着辛对他说的话。他说，他的本心告诉他，要帮助她。 “本心吗？那又是什么？”天韵自言自语地说着。脚步猛然一顿。 在不远处的廊道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奇怪的转过脑袋，侧耳仔细听去，却又如同耳语，完全听不清晰。 “是有人在里面吗？”天韵想。忍不住好奇，还是离开了原先的大厅，走入了那条廊道。 循着声音一路向前，穿过了一条百米的通道，便是一条往下的阶梯。 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作祟，一路向下。 道路的尽头，是一扇紧闭房门。 依旧是含糊不清地话语声，夹杂着轻微的叹息，自那门内传来。 “会是谁呢？……难道是莎莎吗？”天韵好奇地伸出手。 在即将碰触那扇门的瞬间，背后陡然响起了瓦沙格冰冷的声音！ “谁允许你来这里了？！”带着浓重怒气的低吼声刺入耳中！ 天韵吓得丢了手中的布娃娃，一时心虚，又觉得委屈，张口想要解释，说出口却是结结巴巴的。 “大、大叔，不、不是！我只是以为，里面是……” “够了！……我不怪你。”瓦沙格的神色陡然间又归于平静。看着天韵惊恐的目光，心下暗自叹息：分明知道那扇门没有人能够打开，却仍会如此敏感地大发雷霆。 ——依旧是，放不下吗？ “丫头。没事。”瓦沙格轻轻拉过天韵的手，俯身捡起布娃娃轻放到她的手中，搂过她的身子，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想要安抚她的不安和慌张。 “不要乱跑。这几日，你就暂时留在魔界，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 魔神学院毕业典礼顺利落幕。 六系第一的殊荣，最终还是落在了火系。 贝尔当夜大肆庆祝，公然宣布将接灵云入驻魔神殿。瓦沙格匆匆赴宴，算是露个脸，便又匆匆离去。 他不放心天韵。不放心。也不安心。 原本以为将她放在人界，任由她去布她的局，玩她的死亡游戏，能带给他意外和惊喜，平添几分乐趣。 然而，他对她的在意，却一日胜过一日。 而这一次，在她尚未成魔之前，已有死神和灵界的人盯上了她。既如此，他又如何还能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人界？ ………… 回到魔神殿，只想看到她安然无事，却发现她妄图打开那扇“禁闭”的大门！ 忽然害怕。故而惊怒不已。 只是，当看到她惊恐的神色，读出她的慌张和不安时，又为自己的莫名恼怒而懊悔不已。 情绪如此失控，如此受他人的影响而变化，让瓦沙格颇为不悦。自然而然地想要压抑，想要逃避……却又不愿将她，就此丢弃。 身为魔神，如此荒谬地将一个灵魂使魔接入魔神殿中居住，还任由她跟随在自己身侧。原本无人知晓也罢，但魔神学院毕业典礼的第二日，便是连续一周的狂欢。瓦沙格纵使再不想去，也不可能连续一个星期不露面。 ………… “记住，只准安静地跟在我身边，不准多问，也不准与人攀谈。”瓦沙格嘱咐着。吩咐莎莎替天韵换了一套暗红色的礼服，亲手为她戴上了银色十字吊坠，忽又觉得不妥，想要取下，却在对上那张明媚笑脸的瞬间，硬生生地住了手。指尖轻抚过那银色吊坠上的红色宝石，施展幻术，将它变作了一条漆黑的黑石项链。 “哇！”天韵看见脖子上的银色项链陡然变作了黑曜石，顿时两眼放光，“大叔好厉害！这是什么？魔术吗？” 瓦沙格笑而不语。继而挽着她的手，一同去参加魔神学院一年一度的毕业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