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行迹可疑也不是我的错!
我们这一群人出现在城门下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小sao乱。徐庶和守城的士兵叽里咕噜半天才总算进得城中;两个守城的士兵给我们带路,一路来到城北的一间府邸。穿过院子,士兵们领着糜夫人和我七拐八拐地到了一个小房间,里面有几张非常典型的汉式矮桌。不知什么时候徐庶已经消失了;屋里就我们几个女眷。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小姑娘端了食物碗筷进来;食物很简单,不过是一大锅米饭,酱黄豆,和一些腌制的蔬菜。我看着这些东西,实在没什么胃口,便帮坐在我身边的鹃儿舀了饭菜,然后看着她吃。我非常不安,只是盘算着徐庶究竟哪里去了。吃完饭又来了一位中年妇女和两个女孩子,安排我们洗浴就寝。仿佛都稍稍安定了,我却只是越来越紧张。为什么徐庶没来找我?他难道不带我去见刘备?我烦躁的要命,便同糜夫人打了个招呼,说去门外院子里坐坐。 我和糜夫人还有鹃儿共用的套间外面就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摆着有一个刻着围棋盘的石桌和两个石凳,还有许多花花草草。桌子凳子靠着一道矮墙,墙那边好像还是花园,还有一套房子。我没心思逛花园,只是坐在石凳上发呆。正想着乱七八糟烦心事,突然听见脚步声和轻微的交谈声。我一时好奇,站在石凳上,探头望去,看见两个人正走进墙那边的花园里。一身青衣的那个正是徐庶;他身旁的人则是白衣鹤髦,羽扇纶巾;看不清面容,但看得出一种从容的锐利。 “元直兄…”白衣人开口。 我吓了一大跳,忙缩了回来。那声音我听过的…那是诸葛亮! 只听诸葛亮说道,“既然这位贺小姐似乎另有所图,元直兄为何带她来见主公?” 徐庶叹口气,却并没有答话。两人静了片刻,只听诸葛亮又道,“这位贺小姐当真和嫂夫人如此相似,元直兄也不免感情用事?” 嫂,嫂夫人?!我顿时觉得脑子里炸锅了,怎么也想不通。这燕子是徐庶的妻子?刘备居然把自己女儿嫁给了徐庶? 徐庶又是长叹一声,喃喃道,“和燕子一模一样…不过孔明,此女能言善道,对曹军的分析也确实让庶折服;或许当真有些见地。” “愈是这般,才愈是可疑,”诸葛亮答道。 又是安静了好久,又听徐庶叹道,“庶也知她可疑,只是一来惜她才华,二来,她,她和燕子未免太像了。” “若非如此,亮也不必忧心。” 徐庶最后只是低声说道,“主公素有察人驭人之能,孔明也不用太过忧心。” 话说到这里,脚步声复又响起,两人似乎在渐渐离开。就听到诸葛亮最后一句,“主公固然识人,但之前也未曾有貌似女儿的人来投…” 他们两走远了,我却还坐在那里发呆。 我一直极度花痴中国的这个“智圣”。尤其是高中最后一年和大学第一年,我曾经疯狂地收集和诸葛亮有关的所有东西:从全套的各版本三国的电影,电视,动漫,到各种各样的小说,到现时最完整的《诸葛集》,该收藏的我都有,都只为了这个名闻千古的丞相。如今见到了他,我却一点也不欢喜,倒是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悲凉。那一刻我想的只是:天,这个举足轻重的卧龙,他要找我的麻烦! 他们不相信我,根本不相信我。我还以为至少徐庶愿意收留我,因为我有‘才’;弄了半天,他只是无法拒绝我,因为我长得像他故去的妻子!我又开始惶恐:若是刘备也一般不信任我,那怎么办?他不会,不会杀了我吧?吓,其实也不用——我忍不住苦笑。刘备若是不肯收留我,执意要赶我走的话,那我也就是死路一条。如今也没时间哭了,还是赶紧研究明天怎么镇住刘备。 我转回房间问糜夫人要了笔墨白绢,说是想要写点东西明天拿给使君看。好不容易找到笔墨后,我推辞不想打扰糜夫人和鹃儿休息,拿了书包和笔墨仍是转回花园里。我靠着矮墙墙根坐下,小心翼翼地用袍子半盖着手提电脑,这才敢开机。我把我的电脑硬盘整个翻了一遍,除了《三国志》,《资治通鉴》,我还从一些现代的军事书籍中找到关于赤壁的论述和点评。我就像突击期末考试一般把所有资料都硬背下来;之后我又抄了一份粗略的江汉两湖一带的地图。我一直忙到手提电脑没电这才停下;希望明天有太阳,我好找机会充电。
我溜回房间里睡觉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但不过七点半我又醒了过来。没办法,神经绷得太紧,想好好睡一觉都不行。没想到糜夫人也起来了,正在轻声吩咐一个小姑娘给我们送水送早饭。等小姑娘端来了热水,我简单地洗漱,换上一身曲裙,又帮着鹃儿穿戴。整个过程我都有点心不在焉。糜夫人似乎看出我的焦虑,便只是和我说些家常事,想让我放轻松点。她问起了我的风衣和牛仔裤是怎么回事,又问我想把头发梳成什么样。听她这么说,刚才送水进来的小姑娘便推搡着让我坐到铜镜面前,又问了一遍道,“小姐要梳何样的发鬓?” 她们自然是好心,可是我听到这些话题反而更是紧张。看着铜镜里披头散发的自己,我简直就要绝望了——我怎么看都是不折不扣的“外来者”,要有多可疑就有多可疑!好半天我丧气地摇头道,“我头发就那么点长度,怎么也弄不出你们那种发鬓来的;借我两根钗子,我自己把头发束起来就是。”小姑娘忙找了两支乌木钗来。我胡乱把所有头发都盘在头顶,拿钗子固定住,也就算那么一回事了。“这样倒也好看,”糜夫人安慰地说道。 我只能苦笑。总之我就像鸽子群里的乌鸦一般,怎么刷白都是藏不住。在我五心烦躁的时候,徐庶终于出现了。“贺小姐,使君有请。”他就这么一句话,别的啥也没有,脸色仍然足够阴沉。 我不安地跟着他到了前厅。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瘦长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做工考究但是很旧的浅灰色深衣,衣服洗得发白,连繁复的花纹都快几乎看不出来了。待我走近了,他微微一礼,说道,“贺小姐…”他说了这几个字就停了下来,明显地愣住。 我比他还惊讶,下巴都快掉地下了。好半天,我声音发抖地喊了一声,“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