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煎熬
人在真正遇到危险之前，都觉得自己是“超人”，都以为自己刀枪不入，rou似“金刚”，可当危机真正降临时，却又会惊慌地意识到，自己想象中的临危不乱根本就是个笑话，紧随其后的是深深的后悔，与真切的恐惧。 正如此刻浸泡在血海中痛苦嘶嚎的我。 一分钟前，凭着念力彻底冲破禁锢以至于走投无路的绝望，再借着那股刚战胜心魔气焰正盛的冲劲，我义无反顾地投身血海，以求最大限度地提升精神力，为参悟秘境法则做准备。早在两个月以前，我就触碰过血海里的血水，虽说那种瞬间席卷全身的痛楚让我至今难以忘怀，不过时间冲淡了这份惧意，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勇气，赋予了我再次体验这份痛苦的决心。 “小风别怕，老爸来救你来了！”父亲和二舅的意识也是穿过那道门户，来到了灵魂秘境之中，一边飞过来一边大声朝我喊道。 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我包裹，抬离血海，缓缓落到岸上。 我坐起身来，身上的伤口迅速消失不见，犹如水面上的波纹一般。 刚才那折磨我的如架火烤般的剧痛仿佛只是幻觉。 “感觉怎么样？” 我迎头看向父亲心焦的神色，心里愧疚万分，一向神采飞扬的老爸，近日来却是为我的事情cao碎了心，如今我所看到的，不再是一个意气风发的成功人士，而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 “虽然有些难以忍受，但是死不了……我感觉我的神念又变强了一点。”我一边使用着自己的精神力，一边朝父亲笑道。 宋天安看着下方的血海，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些什么，我疑惑地问。 “老宋，你在那自言自语什么呢？” 他没有回头，下一刻，他竟是纵身跃入血海之中。 我大惊，迅速来到悬崖边，看向下方…… 他在水面下呆了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了上来。 “难以置信……” 父亲和二舅对视一眼，再看向呢喃自语的老宋，脸色有些难看，“这种痛苦就连你都无法忍受？” 后者摇摇头，“你误会了，我是被禁制排斥出来的……这些红色液体，是一种淬炼神识的虚水，效果比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材料都要好，甚至跟你们萧家的化龙池比起来都略胜一筹，可是，如此神物我却从未听说过，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从之前的折磨当中缓过神来，待意念凝成的躯体上所有伤口都消失不见，我只觉精神一振，随即取笑老宋道，“宇宙那么大，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 出乎意料的是，老宋这次不仅没有反驳我，反倒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效果真的那么好？”父亲有些怀疑地问，随即试着从血海中拘禁一小捧血水出来。 然而这股水流刚到达某一高度，就无法再继续抓取，失去依托后，再次回归血海消失不见。 “不用试了，确实是有禁制存在……这种虚水用来淬炼神念，效用之高远超我的想象，据我推测，虽然它对元境之上的修士用处不大，但对低阶修士来讲，绝对是举世难觅的炼识神物！” 我突然开口，“我第一次沾上这些水的时候，很快就被弹出来了，可是今天却没有，那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这个世界对你的保护机制，也可能是那个时候世界之力对你还不熟悉，因此像刚才排斥我一样将你排斥了出来……你说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想了想，确定了时间，“就在不久前，两个月左右的样子吧。” 老宋眯了眯眼睛，“那么应该是第一种情况可能性更大了，也就是说，你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进入血海，因此才引来了第一次虚念劫，并且念力大涨，拥有了意念移物的能力……不过不对啊，已经过去十六年了，为什么你直到两个月前才突然想着接触血海里的水呢？” 我一脸的心有余悸，“因为很久以前，我把岸上的石头丢进血海里，我亲眼看着那块石头被腐蚀地一干二净，第二天我再进来，那块石头真的不见了！” 父亲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什么，“小风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听器灵前辈说，这个秘境拥有很强的自我还原能力，这片血海竟然能破坏掉这种还原，确实非同小可！” 老宋会意地点点头，随即又问我，“那么你再告诉我，既然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进入血海？” 我有些尴尬地道，“我……我以为这只是个梦，不会有危险。” 闻言，父亲三人皆是愣了一下，随即相视无言。 “我再进法则海看看，说不定会有些进展。” 说着，我便飞身冲向那道绿色结界的裂痕当中…… 我不是第一次观看法则海，但当我刚进入这里的那一刻，我立刻感觉到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一些东西。 一望无际的绿色线条似乎发生了某种改变，流转的轨迹不再如以往我心中所想的那般飘忽不定，诡异无常，而是存在着某种玄妙的规律和韵味，但是我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去认知与理解它。 同时，它们仿佛突然间被赋予了生命的活力，我竟从中听到了一些若隐若现的声响，就像生物之间的交流！ 提升精神力果然是有效果的……可惜还不够。 一念及此，我立刻退出了这里。 “如何？跟我做出的预估差距有多大？”我刚一出现，老宋就焦急地开口询问。 我点了点头，“你的推测是对的，效果提高了不少，我已经能够意识到其中发生的改变，但还远远不够，我需要我的精神力变得更强一点！” “可是……”父亲欲言又止。 我朝父亲笑了笑，没等他开口阻止我，就又咬着牙冲向悬崖…… 然而随着逐渐的靠近，我心中的惧意就越发浓厚，当冲到悬崖边上时，我猛然刹住脚停了下来。 我伸出脑袋朝下方看了看，一瞧见那翻滚的红色液体，就吓得缩了缩脖子，随即又后退十几步到刚才起跑的位置。 “怎么了？”二舅疑惑地问。 我干笑一声，“没什么，刚没准备好，重来一次。” 二舅一脸愕然，而父亲的脸上也是略微抽动了一下。 虽然在这里没有呼吸这个概念，但我还是做了深吸一口气的动作，随即再次快速冲出…… “怎么又停下来了？看来，你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不要……” 我刚回过头对二舅惊呼道，就觉一股柔力踹到我屁股上，把我踹上了高空。 海水再次将我全身浸泡，随之而来的是我那杀猪似的嚎叫。 “小子，为了将你的潜力最大程度地激发出来，我们暂时先离开这里……不要指望我们来救你，这个过程虽然痛苦，但是不会有真的危险，等你实在承受不住了，这里的保护机制会把你弹出来的。” 说完，老宋就强自拉着于心不忍的父亲和二舅离开了。 我忍受着周身的痛苦，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思绪被痛楚阻断，已经难以连成完整的念头。 现在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发自本能地破口大骂，不论骂什么，越粗越好，只要能让我稍微转移下注意力，让我稍微舒服点就行。 “cao！” 海水灌入我的口中，带来里外交加的痛楚，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在现实里，假设你不小心碰到一根烧红的铁棍，你会神经反射地把手收回去，可假如你克服这种反射，你也可以将这根铁棍紧紧握住，只是那样会非常痛苦。 这个假设并不适用于我，因为我想收都收不回去了，另外，我现在所遭受的，远远超过握住一根guntang铁棍所能带来的痛苦。 “吼！” 我胡乱地发出吼叫，似乎那可以减轻痛苦似的。 …… 我无力地趴在地上，脸朝地，浑身千疮百孔，已经难以维持形体，身体的某些部分已经化成一团变幻的雾气。 随着四周修补的力量渐渐涌入我的体内，过了许久，我的身躯才逐渐稳固下来，那些伤口也开始快速愈合。 我觉得现在趴在地上的自己，就像是一只死猴子似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想，真是奇怪的想法啊…… 身体上的创伤已经愈合如初，但我却一动也不想动，就这么在地上趴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刚那几分钟里面，我就好像是遭受了满清十大酷刑一样，痛不欲生，如果不是脑子里还稍微有着那么一丝清明，我真想一死了之——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里就连血海都不弄死我，我想要自裁的话，怕就更是无从谈起了。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神情恍惚地仰面躺在地上。 那种痛苦真的会叫人疯掉的，现实里有很多遭受变态折磨的受害者，最后都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失常成了疯子……不过，至少跟他们比起来，我的处境或许还是要好那么一点吧。 都说对比产生差异，还真是没错！一想到这里，本来已是处于崩溃边缘的我，竟是稍微有了些好转。 “阵纹……本源法则线……” 我强自打起精神，意念一动，“嗖”的一声，整个人就这么以平躺的姿势朝结界的豁口处飞了进去。 吃了这么多苦，不搞定这狗屁世界屏障老子决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