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昔日的狱友
刘岩离开了客栈,那青衣小帽便风尘仆仆地迎了上来,他到了近前,躬身一揖道,“老爷............” 刘岩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言语,便往那轿子前走去。 青衣小帽正躬下身去,这时一见自家老爷已向前行去,便抬起头来盲目四顾一阵,赶忙走了前去。 他三步并做两步,行到刘岩前边去,手往轿子前一探掀开了轿帘。 刘岩上了轿子,四个轿夫身子一起,抬起轿子便离开了醉星楼。 漫漫长街,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顶轿子从繁华与喧嚣中穿梭而过。 刘岩坐在轿子中稳如泰山,丝毫不曾受轿子一摇三晃地波动。 今日算是让那两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出丑了,仅仅只是三个人一壶酒,就将他们喝得不知天南地北了,一会回去找刑部的衙差吩咐一声将这两个醉鬼弄回去就可以了。嘿嘿!跟我喝酒,你们还嫩点。刘岩心中轻轻一笑道。 穿过一条大街,轿夫抬着轿子拐上了另一条大街。 这条大街是在灵春坊和金台坊两个坊之间,街上行人不多,只有几家客栈,和几个卖小饰品的商贩。 轿子行至正街中心位置,迎面有几个穿着帛服的公人拘押着一辆囚车走了来。 车轮辘辘地碾压着地面缓缓行来,刘岩听着车轴滚动的声音,掀开轿帘向外看着。 几个公人腰间带着佩刀随在囚车旁边,那囚车上竖着一根木桩,木桩上用绳子五花大绑着一个强壮的汉子。 这汉子穿着一身白色粗布大褂的囚衣,囚衣的胸口上用墨汁涂着一个大大的囚字,汉子披头散发,颊上长满了络腮胡须。 刘岩望着那囚车,等那囚车走得近了才看得清楚,这个囚犯竟然是曾经与自己一起坐牢的汪洋。 这汪洋不是被关在顺天府大狱里吗?这是要押往哪里去呢? 刘岩有些好奇,便让轿夫停下了轿子。 等那轿子一落,青衣小帽便迎了上来道,“大人........ 刘岩淡淡地道,“你去前边问问,那囚车里押的人犯是要押往何处?” 青衣小帽道,“是,大人。” 他说着便一溜小跑地到了那囚车面前,向那旁边的一个公人打听了一下,便又一溜小跑地到了刘岩面前。 他凑到刘岩耳畔小声低语一阵,刘岩这才明白了,原来那汪洋在牢里出手打死了一名囚犯,顺天府判了他流放罪,现在正要把他押往西北荒漠。 车轮辘辘地向前行来,刘岩蹙起眉头往街上看着,那押着汪洋的囚车已经到了刘岩身前,汪洋垂着目光批头散发地立在囚车上,他并没有注意到刘岩,而刘岩却看到了他。 一双目光望着汪洋,刘岩下了轿子,他向那囚车走了去。 刚刚靠近囚车,那公人便上前来阻拦道,“你是什么人?没看见我们押得囚犯,路人不得靠近吗?” 刘岩表情平淡,他还未开口,那旁边的青衣小帽便抢上来道,“小子,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那公人一听青衣小帽出言不逊,便有些恼了,按着手中腰刀道,“我管你是谁?胆敢靠近囚犯,一律带回顺天府治罪。” 他的话语说罢,青衣小帽便仰起头轻笑一阵道,“治罪?嘿嘿。”他笑着忽然怒道,“你治谁的罪,站在面前这位老爷,可是刑部左郎中,你敢治罪吗?” 那公人望着青衣小帽怒气冲天的表情,却也不怕,他冷笑一声道,“什么刑部郎中?他要是刑部郎中,我等就是刑部尚书了,也不瞧瞧他那样子,一个刑部郎中不在府衙里享清福,会来管一个囚犯,你说的什么胡话。” 他的话刚刚说完,那站在一旁的其他几个公人便哄堂大笑起来,稍后他们便押着囚车就要离开。 青衣小帽看到他们嘲弄自己,此时气得哑口无言。 刘岩见他们就要离开,便高声道,“慢” 车轮辘辘刚刚行至两步便停了下来,那几个公人转过身来,其中有一人道,“你还有什么事是想蹲大狱吗?” 此时刘岩赶紧掏出了自己的刑部令牌,那些公人一看到刘岩手中刻着刑字令牌,忙躬身一揖颤声道,“参见大人。” 顺天府是刑部的下属机构,这刑部的令牌这些顺天府的公人都是认得的,一般都是刑部里郎中以上的官员才会有的。 如今他们看到令牌便谨慎地拜了下去,深怕面前这位刑部官员迁怒于自己。 刘岩见那些公人不在难为自己,便收起了手中令牌。 那随在刘岩身边的青衣小帽见这些方才耀武扬威的公人,此时都乖乖地不敢言语,他借势便走到他们面前挺了挺胸脯,出气道,“现在看到我家老爷的身份了吧!叫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戏弄我家老爷.......... “大人,我们有眼无珠,冒犯大人了,罪过.......罪过....... 刘岩往囚车前靠近着,这个时候看到那个小乙在那些公人面前抖威风,唤住他道,“小乙,行了,饶了他们吧!” 小乙数落了一顿那些公人,这时听到自家老爷唤自己,便赶忙向刘岩身边走去。 那些公人方才已看到刘岩的令牌,这时又被那青衣小帽数落一顿,乖乖地站在那里不敢有什么别的举动。 刘岩走到囚车前,那立于囚车上,被五花大绑着的汪洋这才扭过头来看着侧边的刘岩。
汪洋目光茫然,诧异地望着刘岩,却不曾言语,还是刘岩先开的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汪兄,不认得我了吗?” 汪洋眸中只是闪过一抹惊诧,他想不到昔日与自己一起坐牢的人竟然这么大来头。 方才那帮公差对他恭敬的样子,汪洋也是看在眼里,而且这个昔日的狱友还拿出了刑部的令牌,汪洋不经猜测起了刘岩的家世。 刘岩见汪洋呆呆地望着自己,不言不语,便又自报家门道,“我是刘岩,你忘了吗?我们曾经一起在顺天府大狱里呆过。” 汪洋听着,望着刘岩,好半天才眸光一转笑道,“嘿嘿,刘兄,我怎么能不认得你。” 刘岩见汪洋开口说话,心中这才一片豁然,伸手一拍汪洋肩膀道,“汪兄,你终于认出我来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刘岩意味深长道,“近日公务繁忙也没到牢里去看你,实在是抱歉。” 汪洋扬起批头散发的脑袋,思索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道,“自从那日我们在牢里分别,也有些时日了吧!如今你都做了官了,而我........ 汪洋说着幽幽一声叹息。 刘岩听到此处,心中有些惆怅,想起了曾经在牢里,与汪洋聊起了他的往事,汪洋误伤人命,一直在牢里呆了十年。 虽然当时汪洋在牢里已经习惯了,不过刘岩还是能从汪洋聊天的只言片语里听出来,他很向往外面的世界,甚至渴望着某一天可以获得自由。 “汪兄不必苦恼,如今兄弟我在刑部任职,你的忙我是可以帮上的。” 刘岩安慰道。 汪洋暗淡的目光眨动着,他听到刘岩的话,原本绝望的表情这才有了一丝希望之色。 刘岩安慰了一阵汪洋,转过身来,对那些一旁的公人吩咐道,“你等,给我听着,这名囚犯刚才说他有冤情,本官现在命令你们把囚犯押回我刑部,本官要对这名囚犯的案子进行复审。” 公人们听了,面面相觑,无人敢听从刘岩的吩咐,有一个公差吞吞吐吐道,“大人,这........恐怕不行吧!我家大人要是怪罪下来........ 他的话还未说完,青衣小帽便截口道,“你,你家什么大人?是你家顺天府大,还是我家刑部大?少废话,快点听我家大人的,将囚犯押回刑部在审。” 那公差被说得哑口无言,便灰溜溜地和其他几个公人押着囚车调过头来往刑部衙门方向行去。 此时刘岩也上了车轿,青衣小帽随在旁边,四个轿夫抬着紧跟着那辆囚车和那几个公人,转过长街尽头便往皇城里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