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蜕变（中）

    这段时间以来，似乎是因为食量与日俱增，而且只吃rou食的缘故，大黑身上原本灰黑相间的毛发逐渐脱落殆尽，新长出来的皮毛，是那种纯粹的黑，黑哟哟、亮泽泽，如同抹了猪油一般。

    原本大黑就比寻常的狗要高大一些，这次“冬眠”醒来以后，身高、体重、饭量都在蹭蹭的往上涨。

    大黑是残在杨明四岁的时候，从莽山中捡回来，送给他做礼物的，在小镇中，大黑身高体重在八十公分，七十公斤上下。

    这次醒来不过半个月，大黑的身高体重就已经达到了一米，九十公斤左右了，而且还在使劲得往上涨。

    大黑和其它的狗与众不同，这点当大哥抱着只有巴掌般大，圆滚滚的大黑递到杨明手中，看着它那双灵动活泼，似乎能通人性的眼神，杨明就已经知道了。

    而且大哥曾经和自己说过，能够在莽山深处独自生存下来的大黑，即使不强大，但是绝对不会普通。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测，大黑从小就特别的聪明，通人性。而且不论身高体重还是力量寿命，都远在其他狗类之上。

    即便是男爵府中圈养的，品种优良，训练有素，号称能猎杀低级魔兽的‘猎魔犬’，力量与寿命都及不上大黑，更不用说灵性，双方如果真正搏杀起来，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

    一般的狗类寿命不过十几岁，就算是生命力强大的猎魔犬在十岁之后，也会显得逐渐衰老，开始抓不到猎物了。

    可是大黑和杨明已经相处十一年了，仍然没有丝毫衰老的迹象，似乎永远都在长身体，永远都是精力充沛，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而且永远都吃不饱。

    这次醒来之后，更是一餐要吃三只鸡！而且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只看看大黑现在的个子、体重，还有那一身漆黑如墨的毛发，泛着绿油油光泽的双眼，就知道这货这一次的力量与速度，绝对是爆炸性的增长。

    要知道，在小镇中，大黑就已经可以碾压能够猎杀一二级魔兽的‘猎魔犬’了，而现在大黑的实力大增，只怕寻常的三四级魔兽也不是它的对手。

    而且以大黑狡诈的习性，它的实力不可以用常理来估算。就像在小镇中，七级战士的索罗男爵大人，在一人一狗的配合下，差点吃了亏。就像在哈迪城中，手段毒辣，动辄杀人越货，搏杀经验丰富无比的流氓头子刀疤男，在大黑与杨明的套路下，一个回合都没有走过，就已经死了。

    别看杨明斯斯文文、瘦瘦弱弱，谈吐举止皆是彬彬有礼，而且善良正直，碰到不平之事，总喜欢乐于助人，哪怕为此撞得头破血流。

    可杨明自己心里清楚，在自己的骨子里面，灵魂的最深处，隐藏着一股血性，埋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嗜血因子。

    就像他喜欢攀岩、喜欢往人迹罕至的莽山到处乱跑一样。

    杨明的本性是善良而正直的，可偏偏又嫉恶如仇，天不怕、地不怕，为了自己认准的事，哪怕将天捅出一个窟窿来，哪怕自己深陷泥泞地狱，也在所不惜。

    所以，从小时候开始，杨明就表现得很乖，从来不大声说话，也从来不仗势欺人。

    事实上，他确实很乖。

    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他只是从不去惹是生非罢了。

    他不惹事，但他从不怕事，他不会挑起战斗，但他渴望战斗。

    自从杨明一拳轰碎了刀疤男的头颅之后，看着他罪恶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中结束，杨明竟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快感从自己的心中蔓延开来，灵魂中涌现出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将这群人渣尽数毙于拳下的嗜血渴望。

    在这种黑色欲望的驱使下，杨明做出了一个如同妖魔般的动作。他将匕首捅进了刀疤男的心口，凑身向前，绯红色的舌头卷出，将匕首上沾染着的心头之血****的干干净净，然后望着刀疤男的同伙，露出森森的笑。

    不可否认，杨明那么做的初衷，是想要吓退敌人。可是当心头之血流入杨明舌尖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到一股清甜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那些血液尽数咽了下去。

    而且事后，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恶心之感。

    普通人在第一次杀人之后，哪怕理由在充分，可也会感觉有些不舒服，可杨明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有时候，杨明感觉自己很热情、善良、正直，心中满是热血。

    有时候，杨明会感觉自己很冷漠、冷血，似乎天生不知害怕为何物。在他的眼中，似乎连自己的生命都看得不是很重。

    比如，在紫云崖上坠崖的瞬间，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的害怕，没有丝毫的惊慌，有的只是冷静，恐怖到了极点的理智。

    似乎，在这一瞬间，生命不属于自己一般。

    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不足一提的鸡毛蒜皮般的小事，他的心中也没有生出任何的波澜。

    又比如亲手将刀疤男的头颅轰碎，在这一刻，他的心中除了快感与冲动之外，亦没有任何的波澜，更加不用提所谓的负罪感。

    “鸡鸭为我们每天下蛋吃，为什么我们还要杀它，甚至吃他的rou？”在小时候，听大哥曾经说过，自己的心地特别善良，每次自己家里杀鸡杀鸭，自己都哭闹着不准杀，因为自己见不惯平日里朝夕相处的鸡鸭脖颈上喷着鲜血，倒地抽搐的痛苦模样。

    所以，家里每一次杀鸡杀鸭，大哥都会带着自己出去玩，不然肯定杀不成。

    照理来说，自己应该是怕血，害怕杀生，不忍心伤害别人的。

    可长大之后，尤其那次和科林在山腰上浴血搏斗，看着大黑张开白森森的獠牙，一口接一口的在科林身上开着血槽、牙洞，看着科林身上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涌出，自己却没有半分的不适，反正感到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直到半年前，自己亲手杀死了刀疤男，仍然没有感觉到半分的愧疚。

    从那时候起，杨明就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可以变得很热情，也可以变得很冷漠，他的外表文文弱弱，他的内心心比天高。

    狂野桀骜是本心，谦谦如玉是本心。

    善良正直是真我，嗜血夺命是真我。

    嫉恶如仇是自己，冷眼无情是自己。

    多愁善感是杨明，心硬如铁是杨明。

    这些复杂而矛盾的性格交织在一起，有好有坏，有阴暗的，有阳光的，这才是真实的杨明，一个十五岁的懵懂稚嫩少年。

    大黑不是一只寻常的狗，杨明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一人一狗共同生活了十一年，而且在紫云崖下同生共死了一回，所以，不管以后杨明变成了什么样，他始终是狗爷眼中的那个人，只要心中不爽，对着他便是一顿狂吠。

    同样，不管大黑变得强大或是弱小，在杨明眼中，大黑始终是他的伙伴，可以性命相托的老伙计，看不顺眼了，抬起手就打。

    这也是杨明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大黑的理由。

    就像前面那一次，在进入郁金香学院之前，杨明特意询问了爱德华，如同他拒绝了自己带着大黑入校，那么，他会断然拒绝郁金香学院的请求。

    倒不是自己的前途比不上大黑重要，而是在杨明的心中，有所为，有所不为。

    要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弃与自己同生共死的老伙计，这不是杨明做人的原则，也不是他的风格。

    一个人要是没有了原则，那和咸鱼还有区别？

    或许，大黑比实力及不上魔兽，更加比不上龙族的强大，可在杨明的心中，十条巨龙相加都及不上一个大黑的份量。

    大黑不是自己的战兽，自己也不是大黑的主人，一人一狗之间，并没有什么魔法契约的强制约束。

    可在紫云崖上，大黑却舍弃了自己的性命，只是为了让自己黄泉路上不寂寞，一同跳下了悬崖，慷慨赴死。

    这种情义，已经远远超越了战兽契约以及主仆契约的界定。

    这段时间以来，大黑身上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进行蜕变，杨明也是如此，在太元及三大大魔导师的指导下，杨明的实力，每一周，每一天，甚至每一个时辰，都在发生着细微的改变，为他的强者之路做着一点一滴的缓慢积累。

    每一天，杨明与大黑都在发生着改变。

    每一天，杨明与大黑都没有变。

    蜕变的是实力，不变的是本心。

    变与不变，只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