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沉池之善(下)
沉池眼神微动,望了望已经胶着一片的棋局,下棋逐渐慢了下来,良久落子后,方才说道:“这段隐族的血泪史我倒也听过,当年九族迷失本心给天下苍生带来不幸之果,即便是我这个后人也不敢厚着脸皮说这个是善……不过后来,太白,三清,五湖与我们九黎为了世间气机不因一人溃败,宁愿损伤惨重也要寂灭那个逆命之人,目的是为了我们以及更多天下人的未来,即是公道所在,我想应该能称为改过自新的善举吧。” 白袍沉池轻松落子,又道:“那你觉得作为曾经挽救了苍生的云逆尘是善还是恶?他也是为天下苍生而战斗过的人啊,那自也是公道所在,应被称为善人,结果却因为一个不能选择的恶命而便成了一个该被诛杀的恶人吗?” 沉池缓慢落子,他那大开大阔,到处跳脱的棋风今日竟是撞在了一块硬梆梆固化不动的铁板之上,棋局对他来说开始不利起来。 沉池指尖夹着黑棋,思考说道:“没办法啊,他的存在危及了更多人的性命,若是因为他一人之前的功绩,而便放任不管的话,到时候真的将凡世气机耗尽,那覆灭的将会是这个世界……不过,他生来身负恶命,却心系天下,于我个人而言,我的确认为他像善人多点。” 白袍沉池望着面色逐渐凝重的沉池,嘴角扬起,又道:“一千年前的苏墨城和五百年前的李太白皆是一方名侠,锄强扶弱,匡扶世间正道。他们二人受人仰慕,而成宗立派,门徒万千。“ “苏墨城前辈不但武功绝世,还是一位书画宗师,是个妙笔能生花,画龙可点睛的不世之材。李太白前辈,除去同样一身绝世武功不谈,就谈那中原大地前后五百年无人能及的诗文大才,便该名垂青史,所书诗文供后人瞻仰。” “这真是两位可歌可泣的前辈啊,结果却被隐世古族冠于逆命之子的名号,引天下众势攻而灭之,古族……当真微风得很呐。”白袍沉池依旧轻松落子,此刻这幅棋局他已胜券在握,沉池初时的大开大阔肆意落子为期埋下了各种隐患,此刻在白袍沉池扎扎实实的一步步棋路引导下,已尽显颓势,此刻沉池正紧锁眉头,望着棋局,不知是在思考着如何将这盘将死之棋起死回生,还是在想着白袍沉池说出的辛秘古事。 白袍沉池见沉池一副沉思之色,眼神中几丝得意之色更盛,提醒着沉池,说道:“你还未说这两件事古族与那二位前辈孰善孰恶呢?” 沉池终于落下黑子,这是这一棋着实于他的颓势棋局而言毫无用处可言,虽然思考了好久,但最后却像是随意下的一招废棋,他眼神一抬,望了望白袍沉池犹自得意的脸神,沉池淡然说道:“二位前辈未曾犯错自然为善,而古族负有天命,为了苍生太平而行此事,也是以善出发。” 白袍沉池听着沉池的话,轻蔑一笑,继续说道:“五十年前,凡尘道大劫。只因各国莫名的畏惧,便对桃李满天下凡尘道一门展开毫无仁道的肆意坑杀。凡尘道的领袖叶落,为中原大地的江山社稷贡献了多少心力以及栋梁,结果却因你们这些真正掌握世间诉权的古族无端生出的猜忌,而遭到无止尽的追杀,数万万的无辜凡尘道徒命丧黄泉,他们的孤魂游荡世间,不得安置。” “凡尘道的首领叶落,也遭到四大古族精锐的全力追杀,靠着好友九黎沉万里的坚持,本就有功无罪也不是什么逆命之子的他却被隐族囚压于九黎群峰深潭之中,雨打日晒中活活关押了五十年!结果还救了九黎谷的重要后人,甚至还倾囊相授。”
白袍沉池一棋定音,沉池已无其他棋路,望着棋盘上星罗棋布的棋局,白衣沉池张扬笑道:“现在请你告诉我,一直以来,以恶报善的古族,有何颜面称自己是善!”他大声笑着,就连面容都已因大笑变得狰狞起来。 “真是的,一直烦烦叨叨的吵死了。”摸着脑袋的沉池长身而起,双指并剑对着那局已死之棋便是一剑划出!一时间棋盘断裂,黑白棋子飞扬空中,白袍沉池神情惊愣地看这忽而暴起的沉池。 “说是我的善,却一直烦叨着一些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其实你并不是我心中的善识吧。”沉池看着惊愣的白袍沉池,继续说道:“你是这大梦三千阵法中的气机运转所生之物,虽然处于虚境之中,但应却是真实存在世上的意识吧。” 白衣沉池终于回过神来,笑哼一声,道:“没想到竟然被你看破了,不错,我的确不是生自你心中的善,我是这个尘世的公道所铸之善,绝对的善。” “喂,善,我问你,你可知道怎么样的剑最不锋利吗?”沉池望着那个得意笑着的白衣沉池忽然问道。 白袍沉池一怔,还未想到答案,沉池便接着道:“带鞘的剑是最不锋利的。若是以众人所向的善作为标准,我们这些原本就承载着世道裁决之刃的古族不就套上了一具厚厚的剑鞘了吗?带鞘的剑,还能刺穿什么啊……” “抛开家族的责任,就我自己而言,善从来不需要有个公认的定义,我心所向即为善,我剑所指即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