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战罢

    俗话说四月的远志结了籽，五月的知了阵阵叫。六月食李和葡萄，七月煮葵又煮豆。八月开始打红枣，十月下田收稻谷。

    现在刚好是六月，李树上青果昂然，葡萄架上果子正甜。农田中的稻禾还未抽穗，坡地上的黄花却晃花了眼，河畔边的杨柳随风而舞，芦苇荡中的鹧鸪才下了蛋。公鸡骑着母鸡正在篱笆地里交尾，黄狗撵着黑猫在屋檐下乱窜；天空中的大雁正在与风筝比高，河里面的游鱼却总想着偷窥蓝天。

    很多的时候，花李浪会忘记这里是异世界，它们与地球的风俗和文化虽然有所不同，但生活在底层的百姓却依旧一样。

    大陆新历283年夏，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的战争终于停止，这场战争前后打了五个月，以德玛西亚的失败而告终。德玛西亚不仅丢失了东部两个大郡，还丢失了王国屏障浮士德，国土面积缩小到蛇纹石河西部，共损失大军十一万人。唯一值得称道的是王国少将盖伦，带领安德里的残兵打败了亚西伯恩，又击退了来势猛烈的斯维因，为德玛西亚挽回了一点颜面。

    斯维因虽然退兵，德玛西亚却也无力接管莱茵郡，军部勒令盖伦领军渡河，驻军于卡塞尔营地，配合王国水军防守蛇纹石河。六月中旬，王都派来使者，封盖伦为中将、赐伯爵，封邑为亚尔兰堡；封阿诺德为准将、赐荣誉勋爵；封提洛科斯为高级魔法顾问，赐荣誉勋爵；封亚希为追风将军、花李浪为游击将军、赐荣誉勋爵……其余大将皆有封赏。王都的这一次封赏极为丰厚，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毕竟盖伦虽有战功，但战果并不大，起到的实际影响也很少，晋升为中将已经很了不起了，加封伯爵算是额外的恩赐。

    虽然盖伦这个伯爵只是终身制，但封邑却是在河内。在德玛西亚，实权贵族一般都拥有实质的领地，非实权贵族有的没有领地，有的领地却在他国之中。就比如国王很高兴，封某某人为男爵，封邑在已经沦陷的边郡，那封了跟没封又有什么区别呢？凭借着这一纸任命书，盖伦摇身一变就成了德玛西亚最年轻的中将，话外提一下，亚尔兰堡以前是安德里的属地。

    现在的亚尔兰堡还在安德里家族的掌控之中，盖伦要夺回自己的领地，注定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很多人已经看出来了，国王之所以重用盖伦，其实是为了对抗王国的实权贵族们。除了对盖伦他们的嘉奖，国王对很多人的处罚也开始了，安德里虽然死了，但国王对他的惩罚也依旧下达，甚至还牵连到他的家族。嘉文因打了败仗，又擅杀大将，被剥夺了****之位，捉拿后交由长老议会审判；海军大将海明威私放嘉文，受其牵连，剥夺军权爵位，并押往王都受审。

    王都勒令盖伦必须在七月前回王都述职，沿途并看押海明威同其上路。

    就在盖伦匆匆忙忙准备动身的时候，诺克萨斯方面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诺克萨斯近海出现了一条堪比传奇的深海巨兽，此兽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发疯跑到近海地界兴风作浪，引起了一场很大的海啸。海啸摧毁了沿海渔民的家园，使得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诺克萨斯一边忙着赈灾，一边忙着派军队剿灭海兽。经过诺克萨斯军方调查，这条海兽的出现与莽行群岛的神秘教会有关。为此，诺克萨斯国王勒令杜卡奥上将彻查此事。

    而倒霉的斯维因，却无辜受到牵连。

    诺克萨斯军方命令年轻将领德莱厄斯接管斯维因的军队，并派其弟德莱文押解斯维因回京。途中，斯维因愤怒的问自己犯了何罪，德莱文回答：“将军强行迁回德玛西亚的百姓，如今帝国受灾，这些百姓就成为了国家的负担，杜卡奥将军说了，您这是受了牵连之罪。”

    斯维因悲愤交加，路上病情加重，于六月下旬病逝于回都城的路上。德莱文依照杜卡奥的指示，将斯维因的尸体运送回王都。杜卡奥向国王表述了斯维因的功绩，国王表示斯维因为国家做出了大贡献，下令送到祖安接受‘复活’，跟斯维因一起送往祖安‘复活’的，还有王国的猛将厄加特。

    斯维因的死，使得德玛西亚一方欢呼雀跃。国王亲自宣布，把六月二十七日的这一天，作为德玛西亚的‘天庆节’。天庆节的这天，所有百姓载歌载舞，庆祝斯维因的死去。

    一代名将斯维因就这样憋屈的死了，终年六十一岁，从军四十三年，鲜有败绩。他曾带领军队远渡海洋击溃艾欧尼亚的主力海军，迫使艾欧尼亚纳贡称臣，他曾带军横扫艾卡西亚，将约德尔人驱逐到了大陆的最南边，他曾带军穿过莫格隆山径，将风暴平原上的山野部落收复，扩张了王国的地图；在与西部强国德玛西亚的战争中，更是收复了浮士德要塞，将德玛西亚彻底赶回了西部老巢。他这一生，立下了无数的功绩，却连一个后人都没有，他从一介平民一步步爬到了帝国上将的位置，却死得极为憋屈。

    他在自己最耀眼的时候却黯然消逝，诺克萨斯有名的诗人阿种马愤而挥诗，作出了流传千古的名诗《国士无双》，诗中赞扬了斯维因一生的功绩，又把杜卡奥比作的嫉贤妒能的小人。他在诗成之后，愤怒结语，写道：“玉璧无暇，岂能有双？国之不幸，自毁长城。杜卡奥此人，必成千古之罪人！”

    这首诗流传出来之后，有人劝杜卡奥杀了阿种马，杜卡奥便派人把阿种马请到府邸上，并奉以上宾，坦言只要他更改国士无双，就赐予阿种马一生享用不尽的富贵，阿种马喝了几口酒后，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得精光，大声的辱骂杜卡奥，杜卡奥终于被激怒，勒令德莱文将其做成人彘，以泄心中之恨。

    彘者，猪也。必须斩去手脚，薰聋双耳，挖掉双目，又以哑药将其毒哑，然后抛入茅厕之中。

    做成人彘之后，杜卡奥邀请亲近之人一起观赏，二女儿卡西奥佩娅见后深感父亲的残忍，她向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的所为，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我虽然是你的女儿，却深感羞惭。”

    卡西奥佩娅说完之后，便一个独自离开，从此不知所踪。

    七月初，盖伦一行终于回到了德玛西亚的首都：科隆城。

    座落于出海口的科隆城拥有超过八十万的人口，城市依半岛形状而建，西北地势最高，向南呈弧形延伸至蛇纹石颈海，狭长条带状的城市如憩息中的巨兽安静地匍匐在水天之间，屋舍规整，街衢有矩，二十米高的城墙蜿蜒环绕，保护着城市中的居民。而在城外广阔的平原上，到处都是富饶的土地，宽阔的蛇纹石河穿城而过，注入征服之海，为一望无际的良田提供着永不枯竭的水源。

    城里分为军事区和平民区，军事区里修建了上百座塔楼，里面拱卫着世间最高的魔法塔：白塔。白塔高约千米，周边更有四座城堡与之向连，名曰：卫堡。白塔是当年德玛西亚从盟友约德尔人那里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工匠，又从皮城得到了最好的设计图，再从巫毒之地请来了无数的奥术师，历时二十年方才修成。

    科隆城是一座沿海的城池，本就不是德玛西亚的中心位置，修筑这么高一座塔自然不是防备陆地上的敌人，而是为了对抗大海。大海之中，有庞大的海族，经常与人类作对，白塔在当时就是为了对抗海族的存在。不过几千年过去了，曾经强大的海族不知道为何也分裂了，再也无法对人类构成威胁，白塔的作用就从军事变成了民用，有了白塔，科隆城永远不会被海水淹没，周边的水域永远都是风平浪静。

    当海族强势的时候，科隆城是对抗海族的前沿阵地，当海族消亡之后，科隆城却只能当成后方基地。大陆上很多历史学者经过研究表明，德玛西亚修建了世间的奇迹之城科隆城，但也因为这座城池失去了进取心。所以这上百年来，德玛西亚的地盘会越来越小，这跟王权与地方政权隔得太远也有很大的关系，毕竟人类不能从海上扩张。

    黄昏时分，一支百人队伍来到了科隆城的前沿城池：哈雷驿。

    哈雷驿以前就是一个驿站，经过扩张变成了科隆城的卫城之一，到了哈雷驿在前行三十里就是科隆城了。这一天，哈雷驿迎来了一支小队，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军人，他们包裹着一辆囚车缓缓前进。囚车里面关押着一个金黄头发的囚徒，他向着街道上围观的百姓大声的唱着歌：“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她生活在科隆城南街小巷，日夜思念着她的爱郎！我是一个痴情的郎，名叫海明威，我喜欢看天上的星星，喜欢摸天上的月亮。我到前面去打仗，却辜负了后面的姑娘，十三年就这么过去，我到现在也没得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