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双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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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年股权分配前,立宇集团、世丰集团、伽云集团和海韵集团本质上都是齐悦集团的成员。这个庞大的综合性集团在各方的压迫下逐步解体,规模一再缩水。更糟糕的是,齐悦集团出售世丰集团、伽云集团和海韵集团股权所得,几乎都被消耗在立宇集团的重组上,成了不能动的死钱。不仅如此,它还丢掉了旗舰企业齐悦食品的控制权。 商场如战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同样惊心动魄。慢棋突然变成快棋,“小毛孩”双拳难敌四手,节节败退,虽然最后稳住了阵脚,但元气大伤,善后支出几乎耗干了齐悦集团的备用金,连股价大跌的立宇控股4%股权增持计划都无法如期完成。 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的眼中,“商业天才”徒有虚名,纷纷起了轻慢之心;但略了解内情的贺家不敢放肆,即便简越没有渠道之力,部门齐整、人力资源充沛的齐悦集团的综合实力也甩出营收相当的双超集团一条街。正因如此,简越决定过来拜访时,贺家没想过让亲朋凑热闹。孰料简越居然建议开家庭大会,贺厚超哥俩都呆了一下。 “你确定?” “我确定什么——只是一个建议。我刚好有空,帮你们出出主意。” 贺厚超大喜,立刻起身出门,在走廊里狂拨电话。简越有些晕,贺文超看在眼里,笑道:“你是个大忙人,难得来一次。这段时间想跟你搭上线的人很多,如果不抓住机会,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我说的是家庭大会,不是双超集团高层会议。” 贺文超嬉笑道:“双超集团的高层都是沾亲带故的,没什么区别。还有,我们决定正式注册双超集团,以后请多多关照。” 简越很无语,不过商人逐利,无可厚非,“厚超刚才说,有人抓住了贺家的把柄,是怎么回事?” 贺文超说:“你待会问他,我不是很清楚。我这边肯定没问题,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你刚才说UDO和榈利涯现在跟你没有实质性的关系,是真的吗?” 简越正色道:“我没有必要撒谎,反正你们迟早会知道的,我只是很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像薛辉普他们一样不知趣,似乎不是你们的风格。” 贺文超嘿嘿一笑,像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简越一瞅,是UEP电子钱包,很纳闷:“你是怎么弄到的?” 贺文超说:“我在香港有房子,在汇丰银行有账户,汇丰银行是UDO的合作伙伴,因此我申请到了UEP。” “还有呢?” 贺文超说:“我、我老婆、厚超、我嫂子、我妈共在优利宝投了500万欧元的五年理财,而且是欧元汇率较低的时候进的,现在是第二年。如果UDO是你控制的,为安全计,有必要转让,毕竟我们是小老板,每一分都是血汗钱。” 简越哭笑不得,想了想,“像你们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贺文超蹙眉道:“多着呢,据我所知,仅立宇系就至少有50亿人民币的空闲资金加入了优利宝的五年理财计划,少则十万欧元,多则上百万欧元。之前我们从没想过优利宝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担心,有心转让又舍不得。” 简越说:“如果你们觉得危险,应该果断转让,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必须优先考虑本金的安全。” 贺文超没好气地说:“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SCI和通捷投资,跑赢通货膨胀毫无困难,不知道我们这些普通人的难处。优利宝前天宣布无限期终止接受10万欧元及以上的长期资金,以保护投资者的利益。如果我们转让,以后想买,就得排队。还有,我们加入的这个理财计划是优利宝本部的项目,带有股份性质,如果持满五年,可以转成股份,所以我们非常纠结。” “榈利涯呢?” 贺文超说:“榈利涯的股票现在连瑞士人都买不到,更不要说中国人。唉,要是早些动手就好了。NND,这两家公司怎么这么邪门啊。” 简越笑道:“你不用装模作样套我的话,我能说的跟你们了解到的没有大的不同。” 贺文超苦着脸问:“一点内幕都不能说吗?” 简越沉吟片刻,“我可以说一些,不过只能你们哥俩知道。” 贺文超大喜:“我和厚超的嘴巴都很紧,不会让你为难的。——老大,你说是不?” “没错!”贺厚超说:“你肯说,已是给我们面子。你以后认识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如果我们不知趣,将彻底沦为圈子里的边缘角色。” 简越严肃道:“知道就好,你们不是小孩,我也没那么好的耐性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你们。坦白来说,海韵集团出事让我很窝火,愤怒尚在齐悦食品案之上。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听众彼此对视,贺文超说:“我们能理解,你从小到大都想做汽车,海韵集团是你的人才培养基地,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请相信我们也是受害者,晓韵和尤海成离婚,感情出了问题其次,主因是尤家捅了贺家的刀子,逼我们站队的人跟尤家有关。你应该知道,澄溪尤家是一个很大的家族,出色的家族成员不少,关系网远在贺家之上。” 贺厚超继续:“你有钱,更看重通路,而立宇系大部分成员也看重通路,只想给你钱。换句话说,他们的翅膀都硬了,想拆散立宇系单飞。因为晓韵和尤海成的婚姻,尤家想和贺家结盟,但我们不喜欢他们,也知道他们没安什么好心。只是没想到他们的野心这么大,居然想一箭三雕——削弱双超系、给你来个釜底抽薪、吞掉群超便利店。” “尤海成和陶德钢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贺厚超说:“尤海成实际上不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博诚系的老大是依然集团董事长郑一然。郑家的势力很强,靠山官至正部,可能更高。陶德钢你知道的,邹浩轩多年的朋友。你不知道的是,陶德钢99年就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小老婆,家里也很有背景。唉,不知道是我们落伍了还是时代变了。回归正题,尤海成和晓韵离婚后,陶德钢也办了离婚手续,和小老婆领了结婚证。还有,尤海成的新老婆不是大学时的恋人,而是校友,叫彭湖丽。总之,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彭湖丽是不是省国资委主任彭建余的侄女?” “没错,选择尤海成是你的一大失误。尤家在WG的时候跳得很欢,没几个善茬。这种环境中长大的人,也没几个善茬。晓韵决定和尤海成结婚的时候,我爸极力反对,可惜晓韵很倔,权伯又小孩子气发作……”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门口传来一声断喝,接着瘦削清冷的骆志权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帮人,其中有骆晓韵和骆泽选姐弟。与略有些黑不怎么爱打扮的骆晓韵相比,骆泽选的气质明显胜出一筹,衣着考究。不过这样的男人开五金厂,着实让人怀疑能否吃得了苦。 第二批进来的是贺厚超的妻子陈群丽和贺文超的妻子柳怡栩,陈群丽的老师气质仍在,保养得很好,似乎没有被污染;柳怡栩则一副富贵太太模样,略有些发福,皮肤白嫩。紧随其后的是柳怡栩的弟弟柳林杰和弟妹姚思洁,前者一副老实的工程师模样,不过他确实是工程师,纺大毕业的硕士,技术精湛;后者则文艺范明显,气质跟职业相符——工艺品设计师。 再后面的人是贺厚超的朋友孙双铭、贺文超的高中同学兼朋友马小超,前世今生都是老板,其中马小超还是双超系最有钱的人。最后面的人是一个中等个头的眼镜男,文文静静,看样子是个知识型老板,莫非是陈通祥? 双方一阵寒暄,临到末尾,贺厚超介绍道:“陈通祥陈大老板。”然后闭口不言。 陈群丽嗔道:“你有毛病啊,他又没惹你。” 贺厚超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惦记着我老婆,就是惹我。” 笑声立起,陈通祥忙说:“靖达,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跟阿丽之间没什么。我十一办婚礼,到时候你们务必要参加。” 贺厚超一愣,“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陈通祥说:“你很忙,我又不是一婚,没有必要大肆宣扬,所以你不知道。” 贺厚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啊,恭喜恭喜。” 笑声再起,大家正要调侃,楼梯间一个女人朝下大叫:“靖斌,你死到哪去了?” 没人回答,一个苍老浑厚的男声接着响起:“赶超,赶快上来,开会了——” “我叫海斌!”贺海斌抓狂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我叫海斌,我叫海斌,我叫海斌!!!马上上来,不要再吼了!” 办公室里一阵爆笑,简越忍不住摇头。贺志永和水燕琴有些方面真是一对活宝,居然能为给儿子取名的事闹三十多年,世间少有。贺家三兄弟都有两个大名,一个是父亲取的,一个是母亲取的——老大贺厚超又名贺靖达,老二贺文超又名贺靖超,老三贺赶超又名贺靖斌。老大和老二都觉得名字不错,能接受,经常混着用。老三却受不了,上大学后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贺海斌,奈何老爹老娘不肯投降,双方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今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贺海斌叛逆心理严重跟父母的行为有直接关系,不知不觉中成了习惯。 叛逆归叛逆,这个时候贺海斌不敢也不会跟父母对着干,火速上楼。一起上来的还有凌兆纲和凌碧文,贺靖妍跟着,不过进屋后没有凑上来,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附近。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搀和。”贺厚超挥手赶人。 贺靖妍哀求道:“哥,让我听听,我保证以后不惹事。” 贺厚超望向简越,后者说:“她17了,不是小孩,听听也无妨。” 贺厚超犹豫片刻,“事关重大,她这么小,万一说漏嘴了麻烦就大了。” 简越淡淡地说:“现在日新月异,孩子普遍早熟。靖妍是你们兄妹四人中最均衡的人,遗传的多是父母的优点。如果她17岁还做不到我10岁的事情,你们就无需寄予厚望。大器晚成更多的是一种安慰的话,七岁看老,准确率超过80%。” 听众面面相觑,凌碧文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当然!”简越说:“我德国的圈子里有个孩子,7岁接触电脑,9岁通过微软认证,11岁通过系统分析师考试,现在才14岁,一年可以赚上百万欧元,而且性格很好,一点都不怪。也许你们觉得他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我要说的是,这种类型的孩子在慕尼黑不少,比如我朋友普罗迪的儿子埃米尔,9岁就上了MTH,还拉得一手好小提琴。还有,普罗迪是法医人类学家,埃米尔8岁开始给父亲打下手,但心理测试没有明显异常。” 听众都吸了一口冷气,凌碧文说:“他们跟你相比不是一个档次,你是真正的天才。” 简越笑笑道:“我生于83年阳历7月,原始资本一部分来自我爷爷,一部分来自于挖宝成果。也许你们不知道,我根本没看老简的资料,袁枫婷虽有内幕,但也没有绝对的胜算。我买认购证大赚纯属凑巧,运气好而已,反正我也没什么输不起的。” 听众都大吃一惊,贺厚超急急忙忙地问:“平寺立宇酒店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越说:“我没有家,90年8月到92年8月一直租住在平寺农行宿舍,所以想着弄一座酒店,热热闹闹,顺便占点地皮,就这么简单。它能如此顺利地开起来,谢子乐是首功。自此之后,我就更注重下属的能力、天赋和敬业精神,而不是资历、性格和虚无缥缈的人品。谢子乐的性格和人品都不怎么样,但天赋横溢,能做到那些喜欢自我标榜的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莫琳机械呢?”骆志权问。 简越面无表情:“其实你们早就应该能推理出来,如果我没找到强援,根本开不起莫琳机械这种级别的实验室。有钱人在地球上多的是,大高手却是稀有动物,钱不是万能的。” “还有呢?” 简越说:“MUZE的主力企业在94年之前都已存在,MMI的源头是弗里兹-米特费尔德在85年创建的卡米特斯设计公司;优立得的源头是格罗-柯塞尔在76年创立的格罗林卡生物工程公司;扎赫的源头是乌德家族70年创立的威利-欧吉娜电子系统公司;EFEK最早可以追溯到72年,前身是埃德温-费雷博士和弗里德里希-费舍尔博士创建的费雷&费舍尔咨询公司。我在德国完全独立创立的公司只有榈利涯,而且原始目的,主要目的,是骗钱,炒作大物流概念,快速致富。”
听众神色古怪,贺厚超咳嗽一声,“沃林财团是怎么回事?” 简越说:“你们这层人,普遍对政治感兴趣,我知道阿普是老简的卧底,于是精心策划了一个方案,将他弄去波兰。如果不是他找到了沃林斯基,就没有沃林财团。算了,一并说了——张义鹤是老简找来的,早期一直是老简的人,我于是弄了康德组,将他圈进去,又想办法摆平了他那难缠的德国老婆艾尔莎。我认识的人越多,可用的棋子就越多,很快老简瞎了。可笑的是,他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郝宗观呢?” 简越说:“宗观是个老实人,到德国后,没人出主意,我只用半年就把他摸清了。还有问题吗?” 贺厚超刚想继续,贺志永踢了他一脚,喝道:“你真是温室里的花朵,莫非连他不高兴都看不出来?你们有什么资格问东问西?” 贺厚超讪笑,简越朝贺志永竖起大拇指:“老爷子,我一直认为,你才是贺家最有心机的人,可惜生不逢时。前面厚超说,尤家抓住了贺家的把柄,逼迫贺家出售群超便利店。我的第一反应是问题出在你身上——你杀过人,又侵吞集体资产,对不?” 满座俱惊,一起调转目光,盯着朴实农民模样的倔老头。贺志永无动于衷,仿佛没听到。忽然嚎啕大哭声响起,是贺海斌,边哭边抽自己耳光,左右开弓,很快脸肿了。 “够了!”贺志永厉声道:“哭有个屁用,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再哭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贺海斌一哆嗦,赶忙停下。贺志永哼了一声,调转目光,“简董,你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简越说:“小孩子调皮不要紧,任性就是师之惰、父母之过,海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和水阿姨是头号责任人。WG期间糊涂事很多,尤家也不干净,即便你杀了人,也过了追溯期,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侵吞集体资产呢?” 简越说:“蒲西集团的确存在严重的产权问题,但这种事本身就值得商榷,类似的案件在全国数不胜数。再说没有你,就没有蒲西集团,只要争得民意支持,就不用担心在吉洛遭人白眼。如果尤家刻意拿这两点做文章,本质上就是撕破脸,无需顾忌什么。我认识不少大人物,手里也有一些高官的重要情报,可以帮你们摆平这事。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拿什么筹码来做交换?先说清楚,我对人品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双超系高层的人品,尤其是凌家的人品值得商榷。凌董,你怎么说?” 凌兆纲反问:“你真的希望我说这么做的原因?” 简越缓缓点头,凌兆纲沉声道:“俞家不让说,还需要继续吗?” 简越轻笑:“你来晚了,我早就知道了,并且跟当事人摊了牌,还是说点有用的吧。” 了解内情的人都色变,凌兆纲呆了呆,“那你以后怎么跟俞家相处?” 简越冷冷道:“我的家事,毋庸你cao心。我帮了天南建材的大忙,你却恩将仇报,还脚踩两只船。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实在的理由,我很难咽下这口恶气。” 凌兆纲苦笑:“我知道,可建材行业黑幕重重,不行贿很难做生意,我是做水泥经销商起家的,一身的污点,身不由己。官字两张口,阳辉系轻松抓住了我的七寸,恩威兼施,让我动弹不得。” “算你通过,下不为例。以后少跟我玩虚的,我不吃这套,回归正题吧。” 听众瞬间都轻松了半截,贺厚超问:“你想要什么筹码?” 简越说:“投名状,我需要你们掌握的重要情报,政商黑三界的都要,必须是你们签过字的秘密文档或复印件。不要告诉我你们没有,立宇集团有,双超集团一定会有!” 贺厚超望向贺志永,后者不耐烦地说:“你都三十多了,莫非还要我拿主意?你以为我们以后还有退路吗?再扭扭捏捏,连汤都喝不上了!” “永叔说的对,靖达,我赞同入伙。”一直不吭声的马小超说。 “我也赞同。”孙双铭说:“我们看似不错,但只有钱,没有势。简董肯给我们机会,我们应该珍惜。就算以后不在国内混了,跟着简董,也可以活得滋润。” 贺厚超当机立断:“我明天上午就把资料送到你办公室,剩下的,你想知道什么,我们知无不言。” “很好!”简越说:“我们现在谈谈双超集团改组的事,如我前面所说,你们现在这种运作模式做不大,必须改组成常规的股份制企业,减少内耗。永伯,从你开始吧。” 贺志永立刻答应,从头讲到尾。凌兆纲第二,贺厚超第三,事无巨细。一来二去,不知不觉中过了十一点,会议终于结束了。贺厚超开车,贺文超陪同,将简越送回海韵职院宾馆。到的时候,刚好晚上十二点。 简越打开电视,松了一口气——没有重要新闻,更不要说911。看来扬基佬长了不少的记性,不过今年不发生,不代表明年不会发生。9月11日不发生,不代表其他的日子不发生,能让扬基佬记住的日子不少,比如国庆节。上午不会发生,不代表下午不会发生。 想着想着,突然哑然失笑,“管它什么时候发生,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天塌下来我都不怕!”关掉电视,洗完澡,开始呼呼大睡。 最糟糕的日子终于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