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德意志的荣耀

    “你创造了德意志的荣耀。”赫尔曼说。

    简越摇摇头，“是LMU和TUM创造了德意志的荣耀，不是我。还有，我也是德意志人才工厂的产品。”

    “我们不是工厂。”海尔德里奇说。

    简越严肃道：“在我的心目中，人才工厂是一个极高的荣誉，世界上90%的高等院校只能生产智能机器人——农业机器人、工业机器人、娱乐机器人、破坏机器人和捣乱机器人等等，品种丰富。”

    教授们都笑，简越挨个鞠躬，然后挥手告别，坐着550返回住处。小楼周边很安静，MTH放暑假了，今天是7月12日。扎赫系院校均执行春秋学期制，春季学期1月5日开学，6月5日结束；秋季学期8月15日开学，12月20日结束。LMU和TUM照抄，由于他事务繁多，又想完全凭自己的能力写高质量的毕业论文，于是拿毕业证和学位证的时间被推迟了。

    另一个原因是康谢和魏荣霖无法及时赶到，康谢老婆陶欣如5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新扎老豆依依不舍。魏荣霖则在苦练英语，以免出来后变成瞎子和聋子。

    “拿回来没有？”安德丽娅从图书室里探出脑袋。

    简越点头，安德丽娅欢呼一声，“给我看看。”

    “不急，去办公室吧。”

    想看的人很多，因为这是LMU和TUM颁发的第一批新学位。五分钟内亲近人都到齐了，包括藤俢铭和窦文嫣夫妻。TUM改革，博士难度增大，但可以申请公开测试直接攻读。最短三年，最长七年。如果七年还拿不到学位，就只能跟学校说拜拜了。藤俢铭补习德语花了一年，功课没跟上，又不甘心只拿个副博士回去，决定再奋斗两年。

    TUM给简越的学位是计算机硕士、机械工程硕士和机械工程博士，LMU给了经济学硕士和哲学博士，上面均有学位委员会主任和导师的亲笔签名。众人看着五本学位证一阵失神。七年啊，才七年，拿两个博士学位和三个硕士学位。更让抓狂的是，这位学霸还有超级的语言天赋，会说德语、英语、法语、波兰语、俄语、瑞典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和意大利语等九门语言，人比人气死人！

    “看完了？”简越问。

    大家都点头，简越起身拿起博士学位证、博士毕业证和计算机硕士学位证，在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丢进机密文件毁灭机。一阵嗡嗡声之后，颜色丰富的纸浆缓缓排到垃圾桶。

    “你疯了！”窦文嫣突然声嘶力竭。

    简越笑道：“你激动啥？嗯，我这个发明不错，现在就算大罗金仙也无法还原。”

    “慕大和工大都有档案，里面有发给你的证书编号及相关信息。”藤俢铭说。

    简越摇摇头，“机械工程硕士和经济学硕士有档案，其他没有，七年读完两个硕士比较像正常人。”

    听众都哭笑不得，能让一帮大牛跟着一起疯的小年轻绝对不会是正常人，这家伙真的很喜欢掩耳盗铃。现在看来，他能瞒过那么多久经考验的情报人员，跟这种习惯有关——连自己都骗。

    吕乐寒揶揄道：“你没有工作经验，肯定读不了DBA，MIT也不会接受一个没有工作经验的硕士攻读DBA。”

    简越诧异道：“谁说我要读DBA？我要读经济学博士！瞧，经济学硕士，经济学博士，一脉相承。我当然知道没有工作经验读不了工商管理博士，很早就想好了，以海龟的身份回乡创业……”

    “你是海兔。”张义鹤实在忍不住了。

    大家都笑，简越正色道：“我是认真的，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过正常的生活，免得变成精神病患者。去吧，今天的事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外传，否则我会变成BT狂人。”

    凑热闹的人群立刻作鸟兽散，两位贴身保镖没走，饶有兴致地看着证书。简越懒得管他们，拿起一本跟机电控制相关的专著开始学习，不久就忘记了置身何处。这种状态自97年5月之后一直伴随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但他不希望过早地结束。

    “小老板，小老板。”格希维德的声音从附近飘过来。简越茫然地抬头，“什么事？”

    格希维德说：“我听人说，联邦参议院有人提议授予您德意志荣誉公民的称号，给予永久居留权，享有公民权利。”

    简越嗤笑一声，“我想来就来，想投票就投票，根本不需要他们给。我在德国长大，精通德语，就是德国公民，这是上天赋予的权利。”

    格希维德登时噎住，童牧在边上偷笑。安德丽娅带着折叠板凳从门外进来，有些好奇：“你们在聊什么呢？”

    简越说：“有人想把我架在火上烤，还有人准备让我永远离开德国。”

    安德丽娅“啊”了一声，“你赶快想办法，不然我就得出去看你了，我讨厌坐飞机。”

    简越很无语，低头继续看书。安德丽娅急了，“你说话啊，这是大事。”

    格希维德接上：“德意志的荣耀没人能架在火上烤，也没有谁能不让他回德国。”

    安德丽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回去了，你们继续聊。”

    简越起身送到门口，低声交代几句，然后返回，嘟哝道：“安德丽娅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跺楼梯，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来了。我走后，你们一定要让她改掉这个毛病，这么苗条的少女，非要装霸王龙。”

    两位听众忍俊不禁，刚要接口，简越又说：“库尔特，你刚才说我是德意志的荣耀，具体是怎么回事？”

    格希维德说：“GOAK新开了一个世界文化模块，邀请各国学者为其撰文，现在非常热闹。不少学者写的文章中提到了转世，大家都觉得，您上辈子肯定是德国人，而且是军官，二战中战死。转生后一看，啊，坏了，转生池出差错了，跑到中国来了。等长大些，立刻决定回老家。这幢小楼所在地，以前十有八九是您老家的位置。据伊斯马宁的老人讲，这里以前有一片民居，在盟军轰炸中被毁。‘沃尔纳-马克西米安-扎赫’也许就是您前世的大名，‘伽俾额尔’是小名。”

    “继续。”听众异口同声。

    格希维德说：“一战前，德国有54万平方公里，人口6700万。战败后，领土萎缩至47万平方公里，大量的德意志族人从被割掉的领土上搬出。拜仁工业发达，就业机会多，又靠近中立国瑞士，搬到慕尼黑周边的很多。德国很迟才统一，方言众多，将‘伽百列’发成与‘伽俾额尔’近似的音的小镇不在少数。调查组开车挨个拜访，发现慕尼黑南边50公里处的泰根湖附近的乡村一战前后曾有非常接近的发音，耳聪目明的老人说的，肯定不会错。沃尔纳-扎赫自称祖上是慕尼黑人，刚好对得上。”

    “继续。”阿普尔从外面走进来。

    格希维德兴奋道：“巧合的是，伊斯马宁东南也有湖——施派歇湖。调查组认为，沃尔纳-扎赫是纯正的德意志后裔，没有犹太血统，扎赫是养父的姓。父亲在一战中战死，德国二十年代通货膨胀严重，普通民众生活困苦，母亲无奈之下将儿子送人，一个犹太家庭收养了他，改姓扎赫。这个犹太家庭是商人，伊斯马宁靠近慕尼黑，又安静，故选择在这里安家。小老板喜欢安静，又喜欢伊斯马宁，还选了一个离镇区较远的地方建新房。他一个孩子，理应喜欢热闹。德语难，他只学了两年，就如此流利，还刻意请一位老家在伊斯马宁的工程师教他学习。语言、生活习惯、姓氏、商业天赋、精明等等，用小老板的话说——巧合过头必有猫腻。唯一的解释是，沃尔纳-扎赫是他的前世，老家在伊斯马宁，记忆逐步苏醒。还有一个证据——小老板很少出去玩，竭力将伊斯马宁周边改造成心目中的模样，以自然式风格为主。二战前慕尼黑地区没有现在繁华，大多是乡村。天堂转生池出差错的原因现在也可以理解——在上帝的眼中，国籍是世俗社会的产物，不需要关心。此外，简家祖上十有八九有德意志血统。你们想啊，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精细，喜欢哲学，精通机械。小老板的堂弟宁青和宁海也表现出了相当强的机械天赋，这是来自于基因的力量。”

    听众都惊呆了，格希维德自顾自地继续：“调查组综合收集到的有效资料判断，沃尔纳-扎赫是贵族后裔，受国防军庇护，又选择当兵为国效力，所以有犹太血统的养父母在纳粹统治德国期间仍能留在伊斯马宁。对了，小老板一直叫巴伐利亚，而不是拜仁，表面上看是中国人的习惯，但他语言天赋一流，又不喜欢跟着中国传统翻译走，如此作为肯定跟前世沃尔纳-扎赫的经历有关。巴伐利亚是拉丁语，沃尔纳-扎赫的家族历史应该能追溯到古罗马帝国。”

    室内鸦雀无声，简越舔舔嘴唇，苦笑道：“从来都是我给别人洗脑，没想到今天被你给洗了。听完你的长篇大论，我真怀疑自己是二战德国军官沃尔纳-扎赫转世。”

    格希维德没有像以前那样嬉皮笑脸，神色凝重，缓缓道：“宇宙的秘密我们目前只了解了小部分，虽然我不信教，但相信有上帝。您自己没有感觉，是因为您就是沃尔纳-扎赫，虽然受中国文化影响，但一到德国，就自然转换成沃尔纳-扎赫。我看了您学位证上的名字，是华语拼音，说明您想回去了。沃尔纳-扎赫的心愿已了，准备开始新生活。”

    简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呆立片刻，忽然气急败坏地朝阿普尔吼道：“我要砍死你表叔！”

    阿普尔吐了一下舌头，嬉笑道：“你的主意，居然赖到我表叔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简越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将三人全部赶走，起身踱步，忍不住摇头，真没想到攻心战会是这样的结果。

    EFEK加入MUZ和IVS壮大，绝不是普通人看到的那么简单。MUZE-IVS是德国历史上第一个军队型的全功能财团，覆盖五大行业，创始人相同，理念一致，内部沟通便捷，彼此互补，利益分配完善，没有死角。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想攻心，先得了解对手的心理弱点。EFEK是MUZE宣传战的主攻手，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其进攻能力，MUZE不但持续增强扎赫教育集团，遍请精英学者到MTH、UDU和UDFH任教或兼职，还与欧洲知名高校和人文研究机构建立了合作关系。

    LMU跟着凑热闹，这所拥有800余教授、11000余教职工和近50000学生的巨型综合性高校是MUZE极速壮大的受益者之一，国际排名逐年提升，影响力日益扩大。TUM不甘落后，它现在的实力同样强劲——700余教授、12000余教职工、近40000学生，是MUZE的战略合作伙伴。

    背靠如此多教育和学术机构的支持，EFEK底气十足。先与独联体国家的文化艺术团体建立了广泛的联系，频繁请他们到德国演出和开办文化展，提高德国民间对独联体国家的认识。接着召集德意志文化兵团东进，文艺团体沿着明网开辟的路线前进，向独联体国家的民众现场展示德国的文化成果；商业团体大量翻译德语区优秀的文学和影视作品，销往独联体，同时引进独联体的同类。一来一去双方皆大欢喜，EFEK赚到了钱，独联体的同行也赚到了钱，看在钱的份上，小小的文化冲突可以接受。随着双方的磨合，文化冲突越来越少，独联体民众知道了德国的文化禁忌和民族性格，德国民众也知道了独联体的习俗和现在的心理状态。

    EFEK生意红火，同行忍不住了。去年7月，德国文化界全面出动。8月，对自己的文化很有信心的法国文化界大规模出兵东欧，充分借鉴EFEK的成功经验，成果丰硕。欧洲每个国家都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一时间文化交流大大增强，文化市场迅速兴旺起来，带动了大批相关的产业，比如MAN罗兰的印刷机械销量一路向上。

    MUZE的目标远不止如此，很早就确定了在明斯克-莫斯科之间的斯摩棱斯克、圣彼得堡-莫斯科之间的克林、莫斯科-喀山之间的科夫罗夫、莫斯科-伏尔加格勒之间的坦波夫等四个俄罗斯人的必经之地建设德意志展示基地，包括建筑规划、农业、工业、服务业、科技、文化和教育。每次都是先遣兵团站稳脚跟，大部队立刻出发。四座城市很快兴旺起来，其他投资者不自觉地向这些基础设施日益德国化的城市集中。大量的工作机会吸引了俄罗斯人，四座城市的常住人口剧增，功能齐全的卫星镇散布在周围。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优立得农业开设的农场精耕细作，农产品的产量和品质均高于俄罗斯人开办的农场，技术含量更高，每一样都能说出所以然来。时常哀叹老下雪的俄罗斯农民何时见过一年四季都能生产的高科技大棚，天天都有人过去参观学习。家庭主妇则饶有兴致地亲自采摘，蔬菜在送到菜市场之前就被销售一空。

    优立得物流的运作效率和服务有目共睹，即便在俄罗斯这样气候恶劣的苦寒之地，客户仍能知道准确的进度。斯堪尼亚和卡玛兹联合研制的雪地重卡在长达140多天的积雪期仍能将货物送到远离铁路线的地方，并轻松返回。

    优立得餐饮的花样之多让俄罗斯人叹为观止，每天过去吃饭的人络绎不绝。与其他的地方不同，优立得餐饮除卖国外的菜肴，还推出了俄罗斯名厨有针对性改良的本国菜肴，以尽可能降低不健康的部分。至于俄罗斯人嗜酒的问题，UDFH研发了口味繁多的烈性饮料，以减少其令其他民族恐惧的饮酒量。

    优立得超市从不卖烂货，清一色的优质日用品；优立得商场里稀奇古怪的玩意遍布，让人目不暇接，甚至引发了抢劫的冲动。可惜安保严密，只能买，于是勤奋工作的俄罗斯人多了。

    俄罗斯地大物博，优立得贸易挥舞钞票到处采购，在俄罗斯的合作伙伴超过5000家，采购员的足迹踏遍了俄罗斯的每一座小镇和村庄。

    MMI达尔根工厂生产的中低端机器设备在俄罗斯是畅销货，扎实的质量、周到的考虑、针对俄罗斯市场的专门性改进让客户省了不少心。相比之下，俄罗斯的国产货傻大黑粗，用起来很不方便。与其他供应商不同，MMI愿意提供技术援助，只要欧盟法令允许的都卖，迅速找到了大批的同盟军。

    俄罗斯电子技术不发达，无论军用还是民用。扎赫很实在，从不狮子大开口，在俄罗斯有口皆碑，势如破竹，惊人的销量让MUZE不得不提前启动收购和建厂计划。不过这些都需要时间，MUZE的关系户西门子因此收获颇丰。

    攻心战非常顺利，EFEK很快轻松了，开始折腾，首先就是投资建设文学网站，在欧洲广泛征稿。翻译部跟进，逐一翻译不错的各国作品，同步更新。专业级的翻译让不同国家的人能互相理解，GOAK小说板块访问者如云，欧洲每个国家的IP都有。美国的文学爱好者和作家也纷纷过来凑热闹，因为不但能轻松找到笔友，而且有钱拿，数量还不少。

    主管文学网的阿普尔表叔费奥多尔-埃特尔发现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俗人，决定将题材彻底放开，于是GOAK热闹了，欧洲也热闹了。不但文学流行趋势变幻莫测，而且每天口水四溅。老学究们瞠目结舌，教育界和宗教界晕乎乎的，MUZE精心策划的攻心战彻底走样，独联体民众现在更关心文学了，而且是超现代文学。欧洲受教育程度高，每周都有新锐作家露头，其作品成为各影视公司争抢的对象。

    不管怎样，攻心战总是达到了目的，独联体民众越来越觉得自己是欧洲的一部分，每天与欧洲其他国家的人共享新鲜变化。简越真正苦恼的是另一件事，准确来说，是一头完全找不到参照系的超级怪兽——E-UDO，他彻底撒手之后UDO创造出来的新业务，也是德意志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