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徐曼卿醉酒话伤情

    第二日正好是个周末。上海的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这天艳阳高照，天空飘着棉絮般丝丝缕缕的云彩，金色的阳光洒在茂密的梧桐叶上，照出一片片斑驳的树荫。

    下午四点，陆涛来到了骅幼慈的寓所帮忙搬家。他特地开了一辆七座的别克商务车。骅幼慈却只是简单整理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带了点随身的用品。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就装完了。陆涛看着这些行李，纳闷的道：“骅姐，祁总今天是特意让我来帮你搬家的，你怎么就这几件行李啊？我还开了公司最大的车来呢？”

    骅幼慈笑了笑道：“我是帮你们祁总看看房子而已，哪能真搬过去啊？而且如果真要搬，你这车也还是装不下啊。今天谢谢你了，待会姐请你吃饭，还有上次哄我妈开心一并谢了！”陆涛一手拎一个包，一边按电梯一边应道：“好嘞，咱先干活啊。”

    两人一同上了车，骅幼慈坐在副驾驶座，陆涛发动了车子，朝马路驶去。骅幼慈这是第二次见到这位小帅哥，却又回忆起那日办生日Party的情景，不禁笑道：“陆涛，你是祁总的司机吗？怎么你们公司都是帅哥啊？一个赛一个的又帅又年轻。”

    陆涛笑道：“骅姐，你可不知道，我们祁总可在意形象了。我们公司这一摞帅哥可不都是他给招进来的？本来每个人进来之前都觉得自己挺不错的，可往公司里一站才发现很快就会被淹没。你可别以为只有你们女人会争奇斗艳，帅哥如果扎堆情况也一样，不信你看那孔雀不都是雄的爱臭美吗？”

    骅幼慈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道：“那倒是真的，只是我就纳闷了，你们祁总放这么多帅哥在身边衬托自己干嘛？他内心还挺强大的！”陆涛笑道：“那可不，我们祁总是老帅哥一枚，别看他年纪不小了，可正当壮年，魅力可比我们这些小年轻大多了，又是标准的钻石王老五，公司不知道有多少女孩暗恋他呢！”

    她听着这话轻轻笑了笑，没再搭腔。陆涛也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赶忙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祁总可真不是一般的男人，别看这么多女孩儿跟蜜蜂似的，可也没见他对谁动心。一般的女孩儿他也瞧不上，你说是不，姐！”

    骅幼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此刻她心里想起的人是Simon，这个搬家的决定她还没告诉他，暂时也没打算说，对于这种隐瞒她其实内心很挣扎。

    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骅幼慈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一看是一个陌生来电，却还是接了起来。原来是她的发小徐曼卿。骅幼慈惊喜的道：“啊，曼卿，是你啊，怎么用的是上海的号啊？你来上海了？”

    徐曼卿笑道：“是啊，亲爱的。我来了，哈哈。惊喜吧？公司外派大概会驻上海半年。”骅幼慈忙道：“太好了。那今晚咱就见个面呗，我请你吃饭。”

    两人约了地点后便挂了电话。这时，骅幼慈才忽然想起刚才还答应了陆涛请吃饭，竟一下子给忘了。她连忙道：“哎，是我的发小，刚来上海，晚上要不咱们一起吃饭吧？”

    陆涛笑道：“你们闺蜜见面我去会不会不方便啊？要不我还是别去了，改天我请你吃饭。”骅幼慈想了想道：“没事儿，你今晚就跟我们一起吃饭吧。有你这个帅哥作陪，我那闺蜜肯定更开心了。你就别客气了。一起去吧。”两人上楼放好东西，骅幼慈换了身衣服，稍稍梳洗了一下便同陆涛一道出发了。

    来到浦东一家自助餐厅，徐曼卿还没到。两人先找了个位置坐下。吃饭的这个地儿还是祁铭寓带她来的，菜式很不错，人均188元，不算太贵。环境优雅，格调比较特别。因吃自助餐比较随意，比其他高档餐厅气氛轻松些，尤其适合闺蜜聚会。

    陆涛和骅幼慈各自先拿了两杯饮料，一边闲聊着一边等着徐曼卿。不一会儿，徐曼卿便到了。只见她上身穿了一件粉白色的丝质衬衫，下面配了一条白色铅笔裤，一条时尚的金属腰带随意的系在腰间，干练大方。

    两人一见面就来了个大大的熊抱，亲昵完了，徐曼卿才发现旁边还有个帅哥，便笑道：“这位帅哥是？”骅幼慈忙道：“我介绍一下，这位帅哥是陆涛。这位是我好朋友，徐曼卿。”两人寒暄一番后便一齐落了座。

    且说这家自助餐厅的菜品果真不错，三个人一边吃一边畅快的聊着。骅幼慈这才知道徐曼卿刚刚跟男友分手，便只身来了上海，虽然她表面上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可她知道她这好友并不如外表看上去这般洒脱。

    用不多时，陆涛便跟两人混得跟姐妹儿似的，天南地北的侃着，时常将两人逗得哈哈大笑。一时吃罢，陆涛还是抢着付了帐。骅幼慈实在抢不过他，只好作罢。陆涛因笑道：“今天能陪两位美女吃饭聊天真是太荣幸了，如果能把付账的机会留给我，那我就更荣幸了。”

    三人用餐毕，一同上了车。骅幼慈提出让徐曼卿今晚和她一起住。两人自然有许多聊不完的话题急需要彼此倾诉。陆涛将车开到公寓楼下便告辞了。临走前给骅幼慈笑着说了一句：“我可以回去给祁总交差了。”

    骅幼慈笑着对他挥挥手。送走了陆涛，两人手挽手乘电梯上了楼。徐曼卿一边走一边迫不及待的问道：“喂喂，现在可以老实交代了吧。这小帅哥，还有他刚才说的什么祁总，怎么回事儿？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骅幼慈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道：“我也很糊涂，都不知道给你从何说起。一会儿再慢慢告诉你吧。”

    骅幼慈掏出钥匙开了门，两人换上拖鞋进到屋内。徐曼卿一进门就忙着里里外外的参观起来。一边看一边惊呼：“亲爱的，你可别说这房子是你买的啊？就这地段，这装修品味，没有500万都打不住。你在上海这几年发财了啊？”骅幼慈在厨房烧水，听见她的大呼小叫没有搭腔。

    徐曼卿又自言自语道：“我看不像你买的，租的吗？那租金也应该很贵吧？起码8000以上。”她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厨房门口，倚靠在门框上，继续聒噪着：“喂，问你话呢。看你那样子好像既不是买的，也不是租的。难道……是你男朋友送的吗？”

    骅幼慈端了两杯柠檬水，从厨房走了出来，掠过她的身边，边走边道：“你都没猜对。我哪有这个命啊？还男朋友送的，你看我像能傍上大款的那种人吗？”

    徐曼卿一笑，往沙发上一坐，道：“那是你清高。瞧不上大款。就凭你的学历和姿色，真想傍个大款又不是什么难事儿。快快，你就别卖关子了，细说从头吧。我洗耳恭听。”

    骅幼慈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端着水杯身子往沙发深处一靠，方才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向这位“闺蜜”悉数倾尽。一面说的时候，她才感觉到其实自己的内心竟是如此渴望这样一番倾诉。

    徐曼卿听完这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夸张的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一下子靠在沙发背上，叹道：“我的天啦！你这是走了什么桃花运了？身边都是又帅又有钱的好男人。事业现在又发展得这么好。你还跟我这儿诉什么苦啊，我看你是在故意气我吧！”

    骅幼慈没想到让自己如此撕扯的情感和事业风波，不但没得到她的同情，反而引出她这番话来。她推了推她，不满的道：“你怎么这样说啊，人家都难受成这样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徐曼卿不由得直起身子来望着她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真觉得你太幸福了。有这么优秀的两个男人爱着你疼着你，事业上也助着你，我是真的羡慕嫉妒恨呐！”

    骅幼慈听她这么一说，一时间倒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只得先调转了话题，问道：“先别说我了，你呢？怎么和男朋友就分了？”

    徐曼卿听到她忽然提到这事儿，眼神中竟然不由得闪烁了点点泪光，却听她轻声道：“有时候真觉得爱情没啥意思。你知道吗？我们俩都谈了六年了。彼此熟悉得跟老夫老妻似的，我真没想过这辈子除了他我还会有别的男人。”

    她顿了顿，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我们本来打算今年年底结婚的。酒店都订好了。婚纱照也拍了。可他忽然跟我说要出国，让我等他三年。当时我就彻底崩溃了。六年了，再三年就是九年。我的青春就这么白白浪费了，而且三年后是什么情况谁也没有把握。后来，我坚决不同意，我就跟他说，如果你觉得这个出国机会比我们俩的感情更重要，那你就去，不过我们之间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到这儿，她忽然停了下来，声音却已经哽咽了。骅幼慈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她便顺势靠在了她肩上，两滴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此刻，骅幼慈似乎才明白为何适才她对自己所叙述的故事是那样的反应。两人都沉默了，互相依偎着，感受着对方，也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起静静的流泪。

    骅幼慈邀请徐曼卿搬过来和自己同住。可徐曼卿觉得不合适，于是骅幼慈便给祁铭寓打了个电话。他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还约了两人晚上一起用餐。

    骅幼慈笑笑的挂掉电话，心想：他肯定觉得邀闺蜜来同住比让Simon来住靠谱多了。不过，他也真傻，我怎么可能让Simon过来住他的房子呢？气他的话还真相信。

    晚上，两人应约来到了他们常去的那家西班牙餐厅。这次找了个四人位落座。不一会儿祁铭寓就到了。骅幼慈见他穿了一套崭新的Nike休闲套装，像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头发也是刚吹干的，蓬松的造型，看上去干净而随意。胡子也是刚刮过，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沉稳、睿智而又从容的成熟男人气质。

    她有些纳闷的望着他，心想怎么以前来见自己也没见他这么捯饬过，便有些揶揄的道：“今天怎么还特意化了个妆出来啊？”

    祁铭寓哈哈一笑，半解释半闲聊的道：“下午刚跟客户打完高尔夫球，本来还叫我一起用餐我也没去，运动完顺便洗了个澡才出门的。刚刚你打电话那会儿我正在冲凉呢。”骅幼慈笑笑的没有再说话。

    徐曼卿却观察到两人的神色都有些暧昧，似乎还弥漫了一种酸酸的味道。她心下这才能真正明白昨日骅幼慈给自己诉的苦，原来有两个男人也是痛苦啊！尤其这位又是这么一个主，一般女人真HOLD不住。

    少顷，菜上齐了。祁铭寓又要了一瓶法国香槟。这是他第二次主动要求喝酒。席间，三人的交谈中，各有各的隐喻和心事，仿佛这顿饭吃的不是菜，而是哑谜，只看谁先露出马脚来。

    酒过三旬，徐曼卿忽然毫无征兆的向祁铭寓道：“祁总，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跟小慈是发小，打娘胎里出来就一起玩大的姐妹。能不能允许我直率的问您一个问题？”

    祁铭寓仍然温厚的笑着，望着已有些酒后微醺的女人道：“咱们也别祁总、徐小姐的这么见外，我和幼慈也是多年的好朋友了。你哪个您字，也改回来，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徐曼卿道：“好，那我就直接问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单着，是真的没有中意的，还是心里一直在等着谁呢？”

    她此话一出，两人都有些吃惊。骅幼慈赶忙拿住她的酒杯，在桌子底下不停用腿碰她，嘴里却道：“你喝醉了吧。怎么突然问人家这种话，这是人家的隐私。咱不喝了，快吃完，回去了，我看你今天有点累了。”

    徐曼卿却不吃这一套，她一把推开她的手道：“你别拦着，我今天就是想问问，你们这些男人，心里到底都是怎么想的？”说完，一口气又干了一杯下去，一双细长的眼睛已有些迷离：“小慈，我们俩这么多年的朋友，你是什么样的女孩，我最清楚。我就见不得别人欺负你。”

    骅幼慈红着脸瞟了一眼祁铭寓，一面抢她的杯子，一面道：“你胡说什么啊，没人欺负我。你快别再喝了。”

    此刻，祁铭寓方才看出一些头绪来，便对骅幼慈使了使眼色道：“你也别拦她，看来她今天确实需要跟人好好说道说道，没事儿，我能理解。”骅幼慈听说，立刻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目光。

    徐曼卿趁着骅幼慈手松开，又给自己灌了一杯，继续向祁铭寓道：“我跟你说，男人不能这么跟女人玩捉迷藏的游戏，对于你们男人来说，可能玩的是这种暧昧的心跳，可对于女人来说，那就是一张无法挣脱的网，无形的网，你明白吗？如果真不是那么回事儿，那就索性一刀两断，从此天涯陌路，谁也别招惹谁……”

    徐曼卿此时几乎已经醉了，说到天涯陌路，不禁触碰到自己的伤处，竟不管不顾的独自伏在桌案上呜咽了起来。

    祁铭寓听了她这一番话，却也无言以对，他默默望着骅幼慈，只见她也早已红了眼眶，两滴泪就啜在眼窝里打转，楚楚动人的模样实在令人疼惜。他不禁也自问了一句：这些年自己究竟在执着些什么？

    徐曼卿哭着哭着却慢慢地睡了过去。祁铭寓付了帐，和骅幼慈一起将她左右架起来扶进了车后座。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坐着，谁也不发一言。

    进得屋来，两人合力把已经沉沉睡去的徐曼卿安顿在舒适的床上，祁铭寓便从房间里先退了出来。骅幼慈帮她把外衣脱掉，盖好被子，关上灯，便走了出来。

    祁铭寓自个儿到厨房倒了两杯水，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见他坐在双人沙发上，骅幼慈却故意离他远远的坐到了旁边的短沙发上。两人似乎都有话要说，可谁也不先开口，空气中蔓延了一种迥异的气氛。

    过了半晌，还是骅幼慈先开了口：“对不起，她最近刚失恋，相恋六年的男朋友突然抛下她出国了，所以心情不好。昨天我们俩一直聊天，我也什么都跟她说了，所以刚才她才会忽然说这些话，希望你能理解，不要太在意。”

    祁铭寓却定定的望着她道：“她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虽然醉了，但话是在理的。”骅幼慈望着他的眼神不觉又痴了：“那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现在可以回答给我听吗？”祁铭寓牵着嘴角笑了笑，道：“现在？你觉得你还需要那个答案吗？”

    骅幼慈听见他这句话，反倒感觉轻松了许多，一面摇头一面苦笑道：“你说得对，我确实不需要了。我们之间也就是一首歌的名字——无言的结局。”然而，祁铭寓却没有笑，他目光深遂的望着她，忽然问道：“你真的爱Simon吗？已经认定他了吗？”

    骅幼慈渐渐收住了笑意，迎视着他质询的目光道：“那是我的事，反正跟你没什么关系，这个问题谁都可以问我，但你不可以。”祁铭寓道：“为什么？”

    骅幼慈别过脸去不再看他，一阵酸楚涌向心头，只得喃喃的道：“你知道为什么，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祁铭寓终于默默的站了起来，只简单的说了一句：“早点睡吧，有空我再来看你。好好照顾你的朋友。”说完便转身换鞋出门，轻轻的把门带上。

    骅幼慈呆坐在沙发上，心痛的听着这个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却依然无可奈何的看见自己的心碎成了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