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拔舌
脚步声在床边停下,谢景迟不敢肯定这个人是谁,因为姬无涯走路是没有脚步声的。或者说脚步声很轻,不会打扰到谢景迟休息。但这个突然进来的人,有清晰可闻的脚步声,谢景迟此时又不敢睁开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判断,只好继续假装睡觉,听声识人。 一声短促的叹息响起,谢景迟没能通过这个分辨出对方的身份,只能听出是个男子。谢景迟有些忐忑,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继续在心中想着,让他有话快点说。 身边的床铺有了些许动静,谢景迟猜他是坐在了床边。很快这个想法就被证实了,因为那个人直接拉住了谢景迟的手。谢景迟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但还好反应不是很大,没有直接收回来,对方则是叹道:“想必你受了不少惊吓,如今在睡梦中,竟也是如此的不安。” 薛辞?! 谢景迟听出了他的身份,却是不明白,怎么他会跑过来跟自己说这样暧昧的话? 很快,薛辞就给了谢景迟答案。薛辞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一开始并没有仔细想过司思的身份,却不想,原来我心心念念却苦求不见的人,一直都在我的身边,而我却不知晓。从你弹出那首曲子开始,我就对你倾慕不已,我觉得世间再没有能与你媲美的女子。可是你那样的优秀,出身又是那样的高贵,我无法高攀,只得远远看着。随即,就是收到了你被赐婚的消息。裕王人中龙凤,而你又是那样的风华绝代,你们两人很般配,我也就死了那条心。” “可如今,你的境况,却又让我不得不多想,是不是我还有一些机会?”薛辞顿了一会儿,谢景迟在震惊中无法自拔,心想谢晚娘真是厉害,连这样的才子都对她念念不忘,这还只是弹了一首曲子,如果多聊几回,谁知道会不会是个赴汤蹈火的好备胎。 一时的安静,让谢景迟有些焦急,想着你赶紧说啊,卡在这里多让人难受。在她看来,这是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感情,这只关乎谢晚娘和薛辞两人,而谢晚娘如今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薛辞只是一腔相思空付罢了。说来也是让谢景迟有些心疼,这样一个痴情的人,无奈却是痴情无果了。 静了一些时候之后,或许是薛辞意识到自己是悄悄进来的,应该早些说完想说的话,然后早点离开。这才又接着开了口:“只是,我看得出,你和荣王两人,情投意合。终归我是个胆小的,哪怕是表露心意,也只敢在你还在昏睡的时候讲出。” 谢景迟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说,大哥你胆子不小了,裕王和姬无涯俩人才刚刚出去,你就敢溜进来说悄悄话。谁知道姬无涯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如果被逮到你不就完了?这还叫胆子小啊!你已经很有勇气了! 薛辞道:“裴玉告诉我你还活着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是怎样的兴奋。可是我没有办法当即就去找你把你带回来,因为还要等着裴玉给你治伤解毒,而后裴玉又说,伤已痊愈,毒已根除,人也已经送到了山林之中,我才放下一颗心。只是,虽然是我找裴玉救了你,却也只能在这个时候跟你邀一邀功,很丢人吧。裴玉已经对外谎称死在地动中了,裕王和荣王想必也是接到了他死去的消息。我知道他是不想再与朝廷有什么瓜葛了,毕竟一个皇上,就足够让他死上千次万次,可他跟我说,他不怕死,只怕比我先死,没有办法履行当年的承诺。” 谢景迟登时有些讶异,救自己的人难道不是瑞瑞吗?怎么突然变成了裴玉?而且裴玉和朝廷的牵扯是怎么一回事?和皇上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皇上如今缠绵病榻,并不是因为得了什么病症,而是被人下了毒?还有,裴玉对薛辞的承诺?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儿奇怪?让人有点儿……浮想联翩? 薛辞继续说着:“其实我也不过误打误撞救了他一次而已,他却要许我一世无病无灾,也真是难为他了。我这样一个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深山老林里了。” 谢景迟越发的觉得裴玉这个人有问题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然而却不能扒。谢景迟有些郁闷,甚至有些忽略了前面的那些话。 随后,谢景迟的手突然就被松开了,而且有些粗暴的那种。手腕上有些吃痛,谢景迟皱了皱眉毛,随即就听到了打斗声。 谢景迟当即反应了过来,这是谁回来了,发现了悄悄潜入的薛辞。谢景迟慌忙坐起身,又是拉动了肩部的伤口,却也顾不得这么多。因为按照薛辞的说法,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薛辞和裴玉,而且裴玉那样厉害的人没有死,如果现在他们把薛辞打死了,裴玉那么在意薛辞,万一为了给薛辞报仇,报复到姬无涯身上怎么办? 谢景迟一把扯开了纱帐,赤脚落地,一阵冰凉之感瞬间从脚底心窜上天灵盖,谢景迟想要站起来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没有站稳,一旁正打斗的人也是发现了谢景迟的动作,当即就有人冲来搂住了谢景迟。 是姬无涯。 谢景迟舒了一口气,人被抱起坐在床上。而后谢景迟向一边看去,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打斗,而是姬无涯对薛辞单方面的殴打。原本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上,现在多了些青块血迹,不忍直视。谢景迟拉着姬无涯的袖子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刚刚睡得好好地,突然就被吓醒了。这个是……薛辞吗?你打他干什么?还下手这么重?” “晚娘……”薛辞勉强抬眼看了一眼谢景迟,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道,“你醒了……” 姬无涯冷眼横了过去,谢景迟的手还是死死拽住姬无涯的袖子,让他没有办法立时地冲过去再打薛辞一通。姬无涯笑着看向谢景迟解释说:“没事,只是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人在屋里,以为是贼人,就下手重了一些,没想到是他。” 谢景迟心中腹诽道,以你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来的,下手这么重肯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吃醋了。想到吃醋,谢景迟还是有些开心的,但是又有些心疼薛辞,这下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是转而看向薛辞问道:“薛辞公子,你在这里是做什么?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薛辞手扶着墙,强撑着占起了身,而后咳了两声,这才回答说:“以为司思姑娘得救,所以想要前来问候一番。到帐中时发现没有旁人,刚想试着问问姑娘醒了没有,荣王殿下就来了。不过,令薛某惊讶的是,原来司思姑娘,就是谢家千金。你我二人多时不见,没想到再见时,薛某竟是如此落魄,实在惭愧。”
谢景迟忙说:“这事只有王爷与我知道,如今既然是凑巧被薛辞公子知道了,还望薛辞公子能够保守这个秘密。毕竟我如今身份有些许尴尬,若是出现在辽西境内,不大好作解释。” 姬无涯立在一旁也没个言语,让谢景迟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姬无涯这会不会直接杀人灭口。但是姬无涯应当是和裕王不一样的,他不会做这样毫无道理的事,如果当真要杀薛辞灭口,那他和裕王又有什么区别呢?更何况,薛辞被打得这么惨,谁知道姬无涯在下手的时候有多少个机会能杀了他,但他现在还活着,应该也算是姬无涯的一个态度了。 薛辞点了点头道:“薛某心中有轻重之分,两位不用担忧。” 此时,姬无涯方才开口道:“刚刚未曾看清便动手,是本王的不是。如今薛辞公子身上负伤,本王责无旁贷,稍时会有太医为薛辞公子诊脉,定会助公子早日痊愈。” 薛辞站得不大稳,却还是拱手道:“多谢王爷了。” 说话间,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谢景迟被这声音扰得有些心惊,向着姬无涯看了过去,却发现姬无涯一脸平静。 谢景迟惶惶不安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应当是给丁梦泽用刑了吧。”姬无涯缓声回答说,可在他的心中,却更偏向于,这是裕王对瑞瑞做了些什么。果然,薛辞当即说道:“方才薛某看到裕王殿下向着太医们所在的帐中去了……那救了……救了司思姑娘的人,可是也在太医帐中?” 这样欲言又止的话,让谢景迟当即起了疑心,忙又站起了身。脚下依然冰冷,姬无涯扶着谢景迟的肩,示意她坐下,随后便是屈膝跪在谢景迟的脚边,为她穿上了鞋子。谢景迟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瞟了薛辞一眼,却发现薛辞很有眼色地看向了别处。 穿好了鞋子后,谢景迟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姬无涯跟在谢景迟的身后,临行前还颇有深意地看了薛辞一眼。薛辞抹去嘴角的血迹,回以微笑。 惨叫声不绝于耳,谢景迟越发觉得不像是丁梦泽了。丁梦泽的声音虽然不是很细,但并不是这么粗的声线。这样粗的声线,更像是瑞瑞那样不会说话的人能够吼出的。 等谢景迟拉开那个帐子的垂帘,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让谢景迟干呕了一下,再看过去,瑞瑞正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还发出一些难成音节的呻.吟。 裕王转身看着呆滞在门口的谢景迟,和谢景迟身后的姬无涯,轻声道:“这个人……” 谢景迟咬着牙,盯着裕王,打断了他的话,恶狠狠地说道:“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