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毫厘
血剑圣仍没有停脚,他无视了苏芸清请和的要求,一步一步,用地狱般的气息压向眼前四人。 “妈的,敢瞧不起本公子!”苏芸清终于怒而爆出粗口,往前踏了一大步。 血剑圣的杀气立即有大半笼罩在了她身上。苏芸清只觉整个世界都昏暗了一下,呼吸也凝固了刹那,庞大无匹的波涛几乎将她拍翻在地。 “当心!”江遥提醒一声,仅在她迈步的一瞬之后就及时跟上,分担下了很多压力。 苏芸清的脸色比原来苍白了不少,她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地道:“这家伙不识好歹,兄弟们不用跟他客气。咱们有四个玄罡,怎么都能把他宰了!” 谢元觥不禁为之苦笑。如果不是血帝尊已经逼到近前,他真想告诉苏芸清,昨天刚有一支阵容更加豪华的队伍在血帝尊剑下全军覆没。那是由青狼银豹带队的十一名玄罡,连血帝尊衣角都没沾到…… 反观己方四人,非但数量上不及昨天的烟云十一骑,而且除了自己之外,另外三人的状态都十分不妙。江遥气虚体弱,苏芸清旧伤未愈,连那不认识的白衣小姑娘也似乎内息紊乱的样子。怎么看,胜算都不是很大呀! 无暇多想,双方的距离在飞速拉近。 八步,这是一个足够发动冲刺的距离,一名绝世强者对四名玄罡高手的大战一触即发,周围寂静得可怕。不知是错觉还是强者威压外放的效果,一切细微的虫鸣鸟叫都已被摒除在战圈之外,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那些被风卷起的细沙都在飘摇不定地往下坠落。 江遥闻到了一分血腥的气息,他浑身肌rou绷得极紧,斩影剑抬到了与胸平齐的位置,就待下一刻出手。 七步。 这是一个令人矛盾的间隔点,若说出手的话,似乎早了一点,但若停留不前,又可能会在气势上被对方完全压制。更令人焦躁的是,血帝尊仿佛看出了江遥等人的犹豫,偏偏就在这节骨眼儿上停了下来。 他所停留的位置,正是四人气机交汇的一个死角。他视线从容地自四人脸上一一扫过,发现他们的脸色如吃了苍蝇一般难看时,竟翘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斩影,凶邪之兵。”他盯着江遥掌中灰朴长剑,悠缓地评价,“若过于倚仗其利,必有一日会遭其反噬……” 他的声音带有磁性,如老酒般醇厚,抑扬顿挫的语调更像是一个流浪诗人,而非三百年前统治西北的盖世剑客。但在这时候,可没人有耐心倾听他的故事。 江遥浑身发痒,偏偏又松懈不得。就好像有一只蚂蚁在身上慢慢地爬,那感觉难受至极。 他真想就这么一剑刺过去,但此距离并非最佳位置,贸然迈步的话,又怕打乱同伴的节奏,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一个眨眼的区别,就有可能造成终生的遗憾。 处于弱势的一方,只好由着对方停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对自己评头论足。 “袖中雪,这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宝剑。相传它可以滋补女子rou身,百年容颜不老。”血帝尊的视线移向杨落,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可惜落到一个太监手里,真是明珠暗投了!” 杨落虽没有出声,但凌厉的眼神恨不得把这家伙整个人吞下去。 “至于你……”血帝尊目光投在谢元觥脸上,“奇怪,我竟看不出你的深浅……” 他原本还在朝谢元觥说话,毫无预兆地,整个人却向苏芸清扑来,灰暗的影子里突然探出一道殷红如血的轨迹,顷刻间渲染视野中的画幕,那君临天下的可怕气势瞬息将苏芸清吞没。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气机牵引之下,四人同一时刻动了起来。江遥的剑、谢元觥的拳头、以及杨落的袖中雪,仅以毫厘之差递到血帝尊身侧。 可惜毕竟有了毫厘之差。 在那一瞬间,苏芸清发现自己必须一个人面对这可怕的剑客。 暗红色的光华倾洒而至,耀眼夺目,映红了苏芸清的脸庞,也铺盖了她的视野。恍惚间,她已远离了沙丘,置身于一片暗红色的海洋之中,狂风骤雨催压着她单薄的身躯,仿佛下一个巨浪翻过,她将永远沉没于这片血色之中。
前后左右,东西南北,什么都分不清了,她的意识已被强者的冲击淹没,只有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那支充满死亡气息的长剑。 衣衫被剑气的余波辗得破碎支离,她也浑然不觉,心中只剩下一个字——逃! 苏芸清的身法,堪称神鬼莫测,那是连江遥也自叹不如的诡妙幻影,在生死关头更是发挥到了极致。血帝尊连出两剑,变招不可谓不玄妙,竟然都被她躲开了。 第三剑挥出去的时候,在半途被拦下。 “铿!” 斩影剑与帝血剑初次交锋,从剑柄上透过来的力道沛然无匹,江遥手腕一震,整条右臂都为之发麻。 血帝尊右臂一甩,随意横撩一剑,将谢元觥逼退,脚下匆匆一点,意图从三人的包围圈中冲出,继续追击苏芸清。 他的那只许久不曾动用的左手也从袖中探出来,轻飘飘一掌朝苏芸清胸口拍去。 杨落的身影在右侧方闪至,袖中雪如毒蛇般吻向血帝尊颈下。 血帝尊略一皱眉,前冲的趋势终于止住,微微侧身,躲开袖中雪挟来的寒芒。剑刃飘过时,离他咽喉的距离已不足半寸。 这半寸,就是横亘在两个境界之间的差距。不需要多费一份力气,就叫对手的攻击徒劳而返。 江遥和谢元觥及时跟上,重新将这可怕的敌人纳入包围圈中。 但苏芸清并未脱险。血帝尊的左掌虽然在半途就被阻止,然而那拍出去的一记掌风,隔着三尺距离正正印在了苏芸清胸口。 莫大的恐惧将苏芸清包围,当她感觉胸口一痛之时,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就要死了吗?